李莉来插班复习，傅鸿才得知她是以前从初中部转到外地的学生，又是包文春介绍来的，就没有什么异议，还号召同学们给她找来旧教材和练习册，供她练习。

    包文春还是每天下午进教室，辅导测试一下，针对某个同学提问些普遍性的问题，其余时间，都是坐在自己那间房子里奋笔疾书。

    然而，位于暴风雨中心的他是不可能安静得下来的，外界的困扰还是不断找上门来，塑料制品厂的产品需要增加品种、升级换代，鞋厂现在天气热了，总不能还做那种保暖鞋吧！冷饮厂的删减版灌装机也调试好了，从外面采购回来十万个五百五十毫升定制版玻璃汽水瓶，包括运费花了近三万块，折合一个三毛，总不能装凉水吧？易拉罐包装厂还没有开始建设，塑料瓶软包装也没有地方做，外包装纸箱还没有设计出来，都需要包文春去指导。西边的方便面厂工地，围墙道路建设完成了，厂房规模和布局也需要拿出个设计图纸，包文春是策划师，不找他找谁？

    休息的时候，包文春看着门口的大杨树，怀念自己的秘书管家保姆老王先生，有时就拿砖头捶自己手指头，砸了这个砸那个，有人还看见他竟然流出泪来，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哭。

    县里徐书记听说包文春这个准女婿又动手术了，也过来看看，去农场没有找到他，又赶来学校看看教学楼建设进度，然后才钻到包文春小房间里，两个人商量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四月二十二号，其它年级的学生开始中段考试，包文春还在教室传授解题技巧，大门外驶来了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包文春向外一看，这是日本神奈川生产的最新款桑塔纳，它在日本的名字是尼桑，大众内部代号30。正在疑惑谁能这么快就搞到人家才下线的进口车，却见一个青年开门，祝道绣从后座下来，另一侧下来的却是张志强。

    是肖玉中和张志强回来了！包文春叫大家自习一会儿，晚自习接着讲课，就去接待合作伙伴张志强。

    祝道绣第二次到学校来，看见包文春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孙小六坐在隔壁桌子边看书，余利成在轮休睡觉。就手脚麻利地找茶叶、倒开水。

    张志强明显又胖了一些，肚腩越发突出一些，他腋下夹着个包包，这是干部领导的标准配置，很有气派。一看包文春从破旧的教室出来，就笑着说“老弟你真是很有个性啊！特等功勋英雄明星，工作不去干，大学不去上，却待在老家上高中，还要参加高考，这不是堵别人的路子吗？”

    包文春笑笑，说“欢迎来到我的故乡！怎么样？落后破败得让你失望吧！”

    “哪里话？起步低，效果大，这样的条件更容易出成绩啊！你信任我，把宁海电器交给我打理，这都一年半了，我得来向你汇报一下发展情况啊！说到宁海的发展，我不得不佩服老弟的眼光，这工厂建设时机瞅得太准了，我们的产品去年五月十二号开始出产品进入市场，后面跟风仿制的就有十几家，不止是浙江，深圳那边也开始仿造我们的产品，但我们的生产速度很快，在去年十月份和上个月的广交会上，我们的全部品种都成了明星产品，年前的轻工部商业部消费者喜爱产品评选中，我们的两个系列，十几个品种型号都被评为省优部优荣誉称号。抢占了国内市场，还出口到香港泰国马来西亚日本菲律宾等地。”

    张志强见包文春一直微笑不语，就说“实在对不起，你的分红没能兑现，都被我投入扩大生产了，我们原有的两个单位八条组装生产线，现在已经扩大到十六条，工人也增加到一千二百人，不过公司业绩很好，当初我们的一千万投资，现在价值绝对翻三番，八千万不止了。”

    包文春看看祝道绣，他说“我信得过你，才放心交给你管理企业，那些钱你随便支配。别把老本折进去就好，我猜你是想要些更新换代新设计，对不对？”

    见张志强有些吃惊，包文春说“其实我也想在家乡建设这样的工厂，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边不比沿海，基础太差，连市电都没有普及，家用电器没有市场啊！等过几年这边有条件了，你考虑在这边建个分厂吧！你想要的新产品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回农场去谈谈吧！”

    叫上丁香一起回家的时候，陈捷就猫一样轻灵地从哪里钻了出来，还抱着本小说躲在哪里看，跟着丁香就钻进车里。

    看着丁香走了，教室里的李莉就有点急躁，坐在包文春的位置上就左右张望，张璇说“别管她们，他们回家谈生意，你跟着干什么？”

    李莉说“那我们晚上去哪吃饭啊？”

    王思楠就笑起来，说“嘻嘻！只要你说是春子的徒弟，上街喊一声，撑不死你！”

    “那他晚自习还来补课么？”

    “他要来，就说明这个生意不大，要是明天早上来，这个生意就不大不小，要是明天下午再来，那就是大生意了。”

    “小的有多大？”

    “这个你可别当面问他，也不要烦他教唱歌，他想告诉你，不用要求就会自己说出来，要是高兴，他会喊你学唱歌的。他说的小生意，那就是上千万的生意，三五百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克斯，王雾桥陈醋知道不？给人家五百万，连去看一眼都没去。你的英语成绩好，这本英文小说你先看看吧！讲台抽屉里还有几本，没谁敢自信地去拿来看。只要你觉得自己的成绩过得去，春子要求老师们不必禁止学生看课外小说。”

    李莉的眼睛瞪得溜圆，摇着王思楠胳膊问“这是他写的？”

    “你在大城市生活，没见到这些书籍介绍？”

    李莉说“哪有多少人看这种外文书啊？你说春子哥也是啊！好好的汉字不写，写什么英文小说啊？哪有谁看得懂啊？”

    张璇说“他原本就是要卖给外国人看的！这一本书可是一百万美元啊！”

    李莉不吭声了，她和同学们都是掌握差不多的单词量，要通畅阅读，理解语法形式，确实还有点困难。

    李宝国的老爹站在街角守着肉摊子，背集生意少，就看着旁边自行车修理铺老王和别人下象棋，见包文春的车子过来，还跟着个漂亮的小轿车，几个人就转头看。包文春下来，在剩下的半截猪肉上比划一下，说“李叔，从这里下刀，把这个腿连着后腰尾巴这一块割下来。”

    老李笑着问“好咧！春子！来客人啦？”

    “是啊！一个朋友来串门，南方人吃不惯咱们的腊肉。那下水还有吗？”

    “那东西早晨就让贩子都收走了，你要是想吃，明天我给你留一副。”

    “好啊！猪大肠你可给清洗干净哈！我明天来拿，除了连肝肺，还要个猪头，这个猪蹄能砍下来单独卖不？四只都给我吧！我快要考试了，得补补！你要是出摊早，把他们几家的猪尾巴都给收过来，我淌鼻血，偏方说吃猪尾巴可以止住，李叔听说过吗？”

    “听说过，我早起一会就有了，等会我叫小孩子去他们几家安置下，明早给你留着。”

    “正肋骨脊背肉都是九毛一斤，猪脚这里肉少，没谁喜欢啃骨头棒子，都是七毛钱一斤，还真的不好卖，你要我明早就给你提前剔下来。丁香！你爹呢？好长时间不见他了。”

    丁香在车窗里露个头，说“他去访问战友去了，春子给他安装个假肢，走路很正常了，就想出去走走！”

    “走走好啊！哪像我们这样，想出去也走不了啊！”

    现在的人缺少动物油脂，大部分人还要割猪油吃，割肉也要四指厚的肥膘肉，不喜欢瘦肉和骨头。这个后腿卸了二十四斤半，老李收了二十块钱。

    阿绣在春子身边低声说“张大哥看见铁锤两个了，听说是你的儿子，还给了他们两个两千块钱见面红包，怎么办？”

    包文春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街上没有卤菜店，说明消费水平还是群体性偏差啊！包文春感叹一下，几分钟就回到家里。包文春让张志强先坐，自己到冰柜里翻腾一阵子，找出卤好的熟牛肉、卤兔子，安排阿绣和丁香做饭，数落一堆菜式，要吃酱猪蹄，红烧肉，然后就请张志强去楼下小房间去喝茶。

    窗外的花圃池子里，百花争艳，道路上小表妹刘静推着小车子，跑得飞快，铁锤和苗苗在车上坐着，嘎嘎大笑，车后的横梁上，还坐着虎子，双手紧紧抓着扶手，也是一路尖叫。

    包文春摇摇头，什么样的师傅就带出什么样的徒弟，小表妹一直泼辣中带点疯狂，又极为胆大。家里喂猪没有麸皮，麸皮又贵，她和别人一道，去六十里外的县城加工厂，带回来一包八十斤粉碎的花生壳，代替米糠喂猪。八十斤麸皮价值二十元，一包花生壳才四块钱，十五岁的她个子不高，力气不足，自行车倒了，根本扶不起来，还得喊伙伴帮忙。

    这个泼辣小表妹到四五十岁也是身材娇小，脾气却很大，打牌时一把赌上三两千，都是常事，她的老公也不敢管，只是在后面吸溜着嘴给她助阵。现在的情形令包文春有点怀疑，把两个孩子交给这个二皮子贼是不是明智？

    只有包文春阿绣丁香和张志强四个人共进晚餐，肖玉中和司机由包大林和二叔陪着，肖玉中不算客人，但司机是外地来客，也要热情招待吃喝。

    包文春拿出来一摞设计图，有成本更低的塑料转页扇，有电火锅、电蒸锅、热水壶、电饼铛、电蒸锅、电烤炉，也有比较先进的电磁炉、微波炉，包文春对张志强说“这些设计大部分机械式操作，目前都可以制造出来。像这个电磁炉、微波炉，暂时还不能生产，倒不是生产不出来，而是销售和市场方面的问题，它们是大功率电器，现在的电力供应方面没有保障，一开机启动就会跳闸烧保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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