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柔一路走到最顶层，一抬眼就瞧见帝褚玦坐在椅子上翻阅书籍。
曦光透过花窗洒进，斑驳在他人神共愤的容颜上。微尘浮动间，宛若一场幻梦，叫人移不开视线。
听到脚步声，他以为是夜九，薄唇微启：“来得挺快。”
不知是不是夜雪柔的错觉，他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柔和，像是见到了想见的人，却还要绷着。
“是啊殿下，柔儿想着，殿下应该很想知道昨日交待柔儿的事，便一下课就来了。”夜雪柔步步生莲走近。
一听声音不对。
帝褚玦的神色一秒变冷，抬眸的刹那磅礴威压倾倒，摄得夜雪柔呼吸一窒。
那一刻，夜雪柔甚至觉得自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某人用了好几秒时间，才想起昨天脑子一热，说了贼脑残的话。
搞得他越想越不对劲，特地跑去自证清白。
“殿……殿下……”
夜雪柔紧紧地掐着手心，露出柔弱如扶柳般的神情，“柔儿昨日劝解了九妹妹许久，可九妹妹说，她没钱买炉鼎……”
“哦？要多少钱？”帝褚玦似笑非笑地启唇。
他的目光分明不在夜雪柔身上，却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千刀万剐。
“一千万金币……”
夜雪柔一脸为难地说出这个天文数字，说完后立刻解释，“九妹妹她来自乡下，苦日子过多了，想要钱是难免的……还请殿下不要生气，柔儿会继续为您多劝劝她的……”
她将夜九说成了狮子大开口的拜金女，便是知道帝褚玦讨厌满身铜臭味儿的人。
哪怕是千氏少主的生意，他也是说推就推，说开罪就开罪。
说完后。
又故作无意地说起自己：“其实柔儿就不在乎钱财，只要两人相爱，哪怕粗茶淡饭，柔儿也甘之如饴。”
帝褚玦斜睨着她没说话，静静地看她表演。
就在此时。
脚步声再次响起。
夜九慢悠悠走上来，扫了他们一眼：“这么热闹呢？”
“九妹妹……”夜雪柔面色一惊，不都说了九殿下讨厌她吗？她怎么还是来了？
为了攀龙附凤如此不怕死？
帝褚玦唇角微勾出妖孽的弧度：“她说你问我要一千万金币。”
小汤圆歪头，这话怎么有一种告状的意味呢？
夜雪柔顿时从头凉到脚，错愕地蠕动嘴唇，刚想说什么话来狡辩。
“对啊！”
夜九就笑眯眯地走过去，摊开素白的掌心，“爷差点忘了，所以什么时候给啊？”
她有没有说过一点也不重要，钱不嫌多嘛！
小汤圆一脸鄙视，喂喂喂，节操呢？
夜雪柔低眉，用手绢挡住嘴角那一抹嘲讽的冷笑。
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货，她还以为夜九有多难对付呢，原来不过是个没脑子的。
看来小王爷和九殿下根本没把夜九放在心上，不过是抱着戏耍蠢猪的心态。
试问谁会在意玩具的死活？夜九这手怕是没法用了。
闻言。
帝褚玦又嫌弃又无奈又戏谑地看着夜九，对上她的笑，他也没忍住勾起唇角：“财迷。”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一翻，便变出一张金卡来：“喏，一百万，分期付款。”
“老板大气！”
夜九毫不客气地收下。
小汤圆瞪了瞪绿豆眼，什么？说给就给啊？
它，它也想要！
求求那边那朵盛开的白莲花，跟老板说说，它也要一千万！
北潼亦是震惊，殿下说好的讨厌铜臭味儿呢？要不要双标得这么明显？
夜雪柔更是如遭雷劈，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如坠入冰窖一般，冷得发抖！
一定是……一定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不可能！
为什么九殿下会对夜九那么好啊？凭什么？夜九浑身就没一个像正常人的地方！
而她知书达理，精通六艺，哪一点不比夜九好千万倍啊？
帝褚玦冰冷骇人的目光掠过夜雪柔，慢条斯理问：“她昨日，怎么跟你说的？”
话音落下。
夜雪柔的嘴唇一白，怎么办？要是九殿下知道她假传他的话，她还能站着走出去吗？
她越想越怕，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
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她看向夜九，泪水盈盈地摇头，整个人像风中柳絮般惹人怜爱。
用眼神暗示央求夜九，千万不要说实话！
小汤圆啧啧摇头，可惜了，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老妖怪看不见。
“嗯……”
夜九沉吟了一下，耸耸肩，“也没说什么啊。”
夜雪柔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夜九蠢钝如猪，她稍微一装可怜，就蒙混过去了。
帝褚玦将信将疑地侧头：“真的？”
“嘶……”夜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单手撑着头，“主要是我怕我说了，你会不高兴。”
“说。”帝褚玦兴味地扬眉，他倒要看看，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
夜雪柔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飞快在脑中想如何解释。
对了……就说她是担心九妹妹才说得严重了些，她都是为了九妹妹，没有刻意曲解九殿下的意思……
这个念头刚过。
夜九便邪气地勾唇，一字一顿：“你是一个又臭屁又冷酷的小气婆，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爽！
“？？？”
帝褚玦危险的眯眸，这话怎么像是她说的？
噗哈哈哈！不愧是她！
小汤圆抱着肚子憋笑抖上抖下，险些把书架给撞翻。
夜雪柔大惊失色，惶恐地瞪大水眸，高声大叫：“不是！没有，殿下，柔儿没有说过这种话！是夜九她污蔑我啊！”
她急得叫九妹妹都忘了唤，平日里刻意捏得柔婉的嗓音，这一刻尖锐刺耳到了极致。
“聒噪。”
帝褚玦的狭眸中闪过不耐之色，冷唇微启，“把她的嘴缝上，丢出去。”
两道残影落地，拎起夜雪柔飞掠出去。
渗人的惨叫声愈来愈远。
夜九懒洋洋地收回目光，这个夜雪柔在背后给她捣祸，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了。
“那话是你说的吧？”帝褚玦不咸不淡地侧眸。
“你知道啊。”夜九眯眼一笑，“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在外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帝褚玦缓缓起身，斜倚在她面前的书架上，背着光道，“不过作为惩罚，你得为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