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一个人面前尽数展现过自己的缺点与不足，但对方依旧愿意对你好，那么，那个人是真的没有嫌弃你。

    尤其这个人还曾毫无保留地责备与批评过你，你还愿意听他说话，那么你是真的愿意去听他的话。

    而莲子的这个人就是杂戏班的班主。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不足都在对方面前展示过，对方最难听的话它都听过，所以在班主面前它觉得自己越来越自然。

    两个月后。

    莲子被戏班里的两个成员按在长凳上。

    老西头嘴里说着：“别动别动啊，马上就好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线用力一拉。

    “啊！”莲子惨叫一声，从凳子上弹坐起来，捂着嘴看着老西头，“这次可以了吗？”

    老西头看了看手里线尴尬笑了笑：“好像还不行！”

    莲子一手捂嘴一手指着老西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然后有一个成员说：“还不是怪你牙齿长得奇怪。”

    “你……”莲子横眉。

    那人说：“那你要是可以，你自己怎么拔不下来？”

    “我……就是拔不下来，不然我还要你们帮忙做什么！”

    “好了好了，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能行。”老西头按着莲子再次躺回凳子上。

    两个成员继续帮着按着莲子。

    片刻之后，再次传来莲子的惨叫，它捂着嘴坐起来，感觉嘴里腥甜将手拿下来一瞧，掌心有血，顿时满心期待问老西头：“是不是好了！”

    老西头一看绳子一头只有

    空空的一圈线，嘴角抽搐：“好像还差那么一丢丢……”

    莲子立即从凳子上蹦下来，怒道：“你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还一边追着老西头要揍，院子里一阵吵闹。

    “什么事如此吵闹？”一个颇为严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家一瞧是班主，立即都安静下来，朝着走过来的班主拱手：“班主。”

    班主原本想斥责莲子是否又在闹事，但看到它原本就怪异的脸现在肿出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样子，嘴唇上还有血，他下意识看向了老西头：

    “怎么回事？”

    老西头恭敬解释：“班主，小红孩大概是要换牙了，但是松动的牙齿无论如何都拔不下来，它已经疼了好几天了。”

    看班主的目光又落回自己脸上，莲子伸手抹了一把嘴，非但没把嘴唇上的鲜血给擦掉，还将掌心的血又糊在脸上，但在别人面前很凶的人面对班主时说：“没事，我回去再自己拔吧，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它就要举步离开。

    班主说道：“让我看看。”

    莲子一愣，看向他，见他表情是一如往常的认真，它立即回答：“不用。”

    班主道：“你自己可以还等到今日？”

    莲子想了想，又乖乖走到他面前，也不扭捏，朝他仰起头张开嘴。

    一旁有人小声嘀咕笑话它：“这小东西只有在班主面前才不张牙舞爪。”

    莲子立即扭头瞪过去，又丑又凶的。

    班主面无表情用手将它的脸

    拨回来：“张嘴。”

    它像只被驯服的小野兽，老实张开嘴，老西头将那根拔牙的线递给班主，班主看了一眼线说：“这线要做何用？”

    没等老西头解释，莲立即警惕道：“敢情你都不会啊！”

    老西头说：“班主可是第一次给人类呃……以前只给狗拔过，你该知足了。”

    莲子目光一呆：“是，我好歹都能跟狗比了。”

    老西头忍俊不禁，与班主说：“用这根线绑住松动的牙齿拔出来。”

    班主拿了线又跟莲子说：“张嘴。”

    莲子不大情愿道：“我能要求换个给人拔过牙的来吗？”

    班主说：“你这尖利的牙换个拔过狼牙的来也不足为过。”

    莲子哼了哼：“怎么不说是拔老虎牙齿的。”

    老西头：“咳咳咳……”

    班主：“张嘴。”

    片刻之后，莲子呃了一声，突然感觉牙龈一凉，嘴里涌起大股腥甜，它下意识捂住嘴，班主将那根线递给它，线的一头绑着一根牙根特别长的牙齿。

    大伙儿一瞧，连声说道：“终于拔出来，还是班主有办法。”

    就这么一小颗牙齿居然让它这么痛苦，莲子给气一把就要将牙齿丢了。

    “别丢别丢，下牙要丢到屋顶，以后牙齿才能长好了！”老西头把帕子递给莲子，“把牙齿给我。”

    班主：“……”

    这老西头倒是学了不少凡间民俗。

    班主还以为莲子不屑的，但没想到它却将那个吊着牙齿的线给了老西头，然后老西

    头还真有模有样地将牙齿往屋顶上抛。

    班主看着莲子用帕子捂着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老西头，好奇问了一句：“还以为你不屑于老西头的做法。”

    当然他问完，也没觉得莲子会给他什么好的回答，但过了好一会儿，莲子就问他：“班主小时候穿过百家衣吗？”

    班主自然是连百家衣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

    莲子也没打算说，觉得最近自己挺怪的，越发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心里有点不大适应这样的自己他说：“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走了。

    班主看老西头抛好了牙齿，兴奋地扭头看过来：“已经抛上去了……人呢？”

    他疾步走回班主旁边：“那小孩走了？”

    班主不答反问：“西斗，何为百家衣？”

    老西头恭敬解释：“是人类为婴儿祈寿的服饰，这需要向众邻亲友讨取零星碎布，缝成一件百家衣给小孩穿上，如此能得百家之福，小孩便少病少灾，易长成人。”

    班主闻言，突然扭头看向莲子离开的方向。

    老西头不解，好奇询问：“您为何突然询问起百家衣？”

    班主沉默片刻说：“或许，莲子确实还有生的希望。”

    “那是，最近它……”老西头突然回过味儿来，不解看向班主，“什么叫做，还有生的希望？”

    看班主看向自己，老西头顿时觉得脊背一凉：“难道上头还是决定要除掉它？”

    班主道：“前不久血池地狱

    出了些事，有人认为是地狱红莲存在所致，加上它五百年转生依旧冥顽不灵，有人提出拔除它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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