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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不同经历的俩人
    云光面对王卓直言不讳的询问,轻飘飘的反问着王卓。

    “仲颖兄,这个天下你怎么看?”

    王卓没有回避云光的询问,注视着自己这位贤弟的眼眸,给出了他的答案。

    “军阀割据,诸侯并起,也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面对王卓的回答,云光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哪怕是起于微末的王卓没有将他的目光想下看。

    毕竟他面前这位如今都能让皇帝请安的人,也是出自世家。

    兜兜转转一圈,这个天下终归还是士族大家,豪强富户们逐鹿争锋的天下。

    也许如今的天下也有很多力求变革救民的仁人志士,可站在一定的高度,能坚守本心的又有几何?

    云光的沉默让王卓有些心慌。

    现如今的朝堂上都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有名志士,可对于他王卓心底里还是不服。

    往远了说弃官逃走的袁绍,一家四世三公显赫无比,士人阶层话语权很重。

    哪怕是这个洛阳脚下,已经成傀儡的皇帝,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变数。

    如今各路诸侯还没真正撕破脸皮,虽然对于东炎朝廷政令处于听调不听宣。

    但若真的起兵自立门户,可是会让天下各地军阀诸侯群起而攻之。

    如今那些自称天子还没平叛的乱党,可是在儒生口中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佞子。

    明眼人都知道东炎现在也就剩下个头衔,可谁也不敢大不敬挑破这个头衔。

    面前同他席地而坐的云光,算得上是他真正的合作伙伴。

    双方共事没有太长时间,可每次合作都亲密无间。

    假若自己这位贤弟不站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王卓看向云光的眼神渐渐阴翳了下来。

    看似随意的云光,暗藏的注意力却没有任何放松。

    他不害怕面前的王卓屏风后藏着所谓的刀斧手。

    银川关隘下的战斗,虽然让云光他自己不能在兴刀兵。

    可一身武力没有任何下跌。

    再着说,云光也知道面前的这位,对他还做不出来如此下作之事。

    “仲颖兄,假若你要争这个位置,云光别无二话自当顺从,若要我从旁协助,属云光爱莫能助!”

    王卓听闻,先是心中一喜,可随后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迫不及待的张口追问。

    “贤弟,这是为何?有你在旁协助,这天下你我二人共治岂不妙哉?”

    云光拿起酒壶重新填满酒杯,端起溢满的酒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仲颖兄,这般胡话我也就当酒后之言了?那个位子,身为一家人都能同室操戈,何谈你我呢?”

    放下酒杯的云光,抬起手自嘲的摆了两下。

    没有给王卓继续插嘴的余地,再次轻声念叨。

    “银川关隘下的战斗仲颖兄是否知晓?”

    “怎能不知晓?贤弟之举可谓是扬我中原之威,知道吗?天下人可是将你同武朝武安君相提并论呢!”

    “呵呵?虚名罢了,虚名罢了。”

    云光自谦轻笑两声,没有在意王卓口中天下人对他的评价。

    “既然仲颖兄知晓银川战事,那是否知晓伤亡几何呢?”

    王卓对于这个问题顿时僵硬了下来。

    入主洛阳的事情耗费了他绝大多数精力,哪有功夫管塞外的蛮夷。

    注意到王卓的神情,云光也没有丝毫意外。

    中原大地这块肥肉,可是让无数人垂涎欲滴。

    哪会像云光这样,不韬光养晦,谋而后动,还举全境之力,杀光为祸千百年的草原游牧呢。

    “仲颖兄,银川战事,四十多万草原蛮夷埋骨贺兰山,可也有足足八成我麾下兵士展示沙场,如今的西域十室九空,家中无男丁比比皆是,你说还能同你一起逐鹿中原吗?”

    王卓刚想大手一挥,告诉云光这都不算事。

    只要他来自己身边协助与他,除了皇帝的职位随他挑。

    领兵之事,更是简单。

    中原大地最不缺的就是人,随便派人在城镇中抓些壮丁。

    依靠自己贤弟的带兵本事,何惧之有?

    可惜这样的话语都被云光堵了个一干二净。

    “仲颖兄,我到现在忘不了那场战事,一眨眼的功夫,几万人就没了,几万条人命就成了一堆烂肉,还有我这身体,也提不起刀了。”

    云光明明正值壮年,能征善战的年纪。

    现在哪里有什么意气风发,那股颓败萧瑟之感,让人还以为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云光是累了。

    一直以来他都立志让底层的那群人,也有抬头望天的机会。

    一直以来他都想这个天下不再黑白不分,恶人逞凶。

    可同母亲一起努力了这么久,随他南征北战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原本能享受平静生活的大好儿女。

    银川战事还是云光暗地里挑动民族情绪,主动发起的战事。

    打出去的旗号是驱除鞑虏,看起来名正言顺,没有丝毫差错。

    可云光却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

    明明想让每个人都过好,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道成为行尸走肉。

    但因他而死的人已经不计其数。

    云光心里渐渐有了退却之意,女儿的出生,让他想要安稳下来的心更加急切不少。

    王卓目光闪烁,神情诧异的凝望着面前颓废的贤弟。

    他想不通自己这位贤弟为何会变成这般?

    杀溃草原蛮夷,让草原游牧断代最少二十年。

    这般泼天的功劳,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冠军侯才可相提并论。

    可为何自己这位贤弟没有任何欣喜感?

    做出这般功绩,足以留名青史,何来遗憾?

    王卓的思维当然理解不了云光。

    云光的母亲可是来自后世时空,而他王卓是确确实实的大家族子弟出身。

    幼年虽然过得辛苦,可真的见识过底层的那些摸爬滚打的人吗?

    他王卓的眼神一直在和他同一阶层的人身上,同他们相比,一个庶出身份的异族女子孩童,自然上不得台面。

    可要是真的跟底层那些人相比,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他王卓的幼年生活往大里说,恐怕生活在蜜罐之中。

    未经疾苦,何谈感同身受。

    云光则不同,因为他母亲徐端静的存在。

    他云光的视线一直没有好高骛远,眼中最重要的部分还是那些被无情压迫的百姓。

    再者说母亲徐端静的教导,也让云光明白,这个世间最重要的部分到底是那一类人。

    没有了他们,何谈面前的美酒糕点,何谈此刻温暖如春的大气宫殿。

    可创造了无数东西的他们,从头到尾只是一份柴火。

    还是一份随意丢弃的柴火。

    面对着老态龙钟般的云光,王卓没有在咄咄逼人。

    轻轻呼了一口气,对着云光轻声宽慰。

    “贤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向上走的路,哪一条不是白骨皑皑呢?”

    云光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拿起手边酒壶,轻声呢喃。

    “可这样的向上走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许?”

    回答完王卓的话语,云光也没太多拘束动作。

    直接拿开酒壶上的壶盖,对准壶口豪饮起来。

    西域的医师说他要静养,酒水少沾。

    可今日同王卓相谈,勾起了云光不少愁苦的思绪。

    一路走来,云光一直没有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事情。

    掀翻原车师国主的统治,带兵统一西域全境。

    随后因为义妹离世,直接发动宗教清洗。

    到现在和草原游牧的惊天一战。

    直接或间接死在云光手中的人已经过了最少五十万。

    五十万,放在什么地方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更别说那还是五十万条人命。

    力求救助百姓,扫清浑浊世道的他。

    没想到却是最大的刽子手。

    幼年立志和现实冲突的疏离感,让云光只想休息休息。

    要不是这次王卓来信邀约,云光也想靠着这些长安贵族为西域回一波血。

    恐怕也就视而不见,关紧玉门关,彻底销声匿迹,休养生息起来。

    二人不在言语,只是默默的喝着酒,望着宫殿中央偏偏起舞的身影。

    良久之后,云光起身告辞。

    虽然王卓在皇宫给他安排了一处下榻之所。

    可云光还是婉拒,毕竟皇宫什么地方谁都清楚。

    皇室之外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住进去,这不是让天下人非议?

    云光告辞之前,宫殿门口前拱手送别的王卓,轻轻言语。

    “贤弟,过几日来宫外,哥哥送你一份大礼。”

    云光没有回话,只是抬手对着王卓作揖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今夜简单的交流,二人关系虽然不至于破裂,但也形同陌路。

    王卓之后的宏图霸业中,云光也不打算掺和。

    还有自己这位贤弟的心气神,已经无心掺和中原乱事。

    王卓虽然遗憾,可心里也安定不少。

    最起码不会被渐行渐远的这位从背后捅上一刀。

    既然如此,那就依靠自己这位贤弟的泼天功劳,在压一压朝中那些不安分之徒的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