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吗?”陆辰下意识的开口。
妇人停止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好心提醒道“少年,站远些,这火势大,小心燎到你的衣服。”
陆辰听话的往远站了一些,妇人继续开始手里的工作,一边翻着那些滚烫的酥饼,一边笑道“干了多少年了,就算很烫,也早就没什么知觉了。给你来一个,尝尝?新鲜出炉的!好吃,不贵!”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位老妇,鼻子突然一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胡秀红女士,他是单亲家庭出身,那个时候,家里穷,可是吃的喝的样样都和别人不差,印象里,妈妈每天天不亮就推着一个小玻璃车往外赶,等他睡醒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但基本上每天晚上胡秀红女士都会给他带他最喜欢吃的鸡腿饭,每年过生日,都尽量想方设法的买到他叫嚷了很久的礼物……
童年的事情,往往教人印象深刻!
“来两个!”陆辰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递上去,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娘!”
由那妇人身后的小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小孩,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稚嫩。
陆辰瞧了一眼,正是钟暮春,想起叶砂给他讲的崔大婶儿,原来这就是钟暮春家的烧饼铺,而眼前这位满脸苍老之色,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就是钟暮春的母亲崔大婶儿。可……二人年纪实在相差甚大,若说是婆孙的关系,他都能信,想来,应该是晚生子了吧。
钟暮春斜斜的扫了陆辰一眼,并不打算理他。
“我让你去李掌柜的铺子里买铜铃,你去了吗?”崔大婶儿丝毫不避讳外人在场,厉声问道。
钟暮春摇摇头“李掌柜都说了,不卖!而且这两日也不在……”
“不在,那就过两日再去吧!”崔大婶儿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
“娘,你为什么要逼我?像重先生那样有什么不好?孩儿并不想入修为之路。”钟暮春皱着眉头,十分正经的开口,抱怨道。
老妇人抬头瞧了一眼陆辰,似乎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外人在场,冲他尴尬的笑笑,将包好的烧饼递到陆辰的手里“小孩子家家的,总是胡言乱语。这烧饼啊,你吃好了再来!”
陆辰接过黄油纸包裹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烧饼,十分知趣的离开了。
他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崔大婶儿打的烧饼确实够地道,和他以前楼下那个每天排着长队,络绎不绝的烧饼铺里的烧饼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辰想起那个蓝衣服的小孩,有些不明白,他的行为举止就像个大人一般,而且体态端正,衣服都是干干净净,浑身透着一股秀气的意味,实在和他的年纪有些不符。
而且这世间所有的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也想要和修为之事沾上边,这样,就算资质不行,以后还能作为一个资本拿出来和别人吹上一吹,可他却一点都不想,还是个孩子,陆辰天真的想,也许正因为他是个孩子,或许他再长大一些,就不这样想了。
不知不觉一个烧饼已经吃光了,陆辰将另一个还留有余温的烧饼用黄油纸包裹好,细心的放进自己的胸口位置衣服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护着,这饼就不会凉的那么快了,等一会拿回去给九儿吃。
嘭!
陆辰摸着自己额头突然鼓起的一小块青包,后退两步,盯着前面被他一头撞上的水泥墙,心里直叫倒霉。这样走路也能撞上墙,真是时运不济!
他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且这个地方有些偏僻,旁边只有一户宅子,却富丽堂皇,十分壮观,那宅子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陈家两个字。
知道了,原来这就是陈禅的宅子,怪不得他能挥金如土呢,这院门看起来就已经十分气派了。陆辰想自己要不要敲敲门,进去喝杯茶呢?可走到门口,他就快速的折了回来,选择放弃。
下台阶的时候还回头去看陈家气派非常的匾额,不想一个踉跄撞上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向后一退,他就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陆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就要骂娘,却对上一双碧波无痕的眸子,清澈明亮。
此人着一袭耀眼红裙,柳眉如月,肤若凝脂,双眸神俊,秀雅绝俗,自有轻灵之气,眉眼之间还有点点英姿之气。
陆辰卡在喉咙里的话顿时说不出来,只好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颇显狼狈的拍掉身上的灰土。
“小乞丐,你不长眼睛?”那女子双手环胸而立,一双透彻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怒。
“我……”
“你什么你?连本小姐也敢冲撞,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我……”
“你?哼!今日就让你看看冲撞本小姐的后果。”不由分说,那女子双脚直上,一脚毫不客气的踏向陆辰的鼻尖,一脚则踏向他的命根之处。
陆辰惊的睁大了眼睛,这小女子够狠。
他慌忙后退,反应很快,双脚一跳,朝后倒地,刚好躲过了那两脚,这反应速度,还是李老头每天追着他打,练出来的。
那女子似乎没料到陆辰竟然能躲过她两脚,还毫发无损,脸上的神情明显暗淡了两分,似乎有些失落。
陆辰惊魂未定,摸了一把额头,低喝一声“好险!”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色,随即抬起头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看着那红衣女子“果然最毒妇人之心,差一点就让我陆辰断子绝孙啊!”
“妇人?”红衣女子眼角愤怒愈发浓重,不等他的下文,又是两脚猛地踹了上去,这两脚狠厉至极,威势不容小觑,这一次,陆辰可躲不过去了,那两脚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脸上,一脚踹在他的胸膛,陆辰就那样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仰面被踹飞在地上。胸口那一脚还好,正好踹在烧饼上,替他挡了几分痛意,可脸上那一脚,实在是痛!
红衣女子这才痛快的长舒一口气,两只手交叉拍了拍,看着陆辰一副狼狈的样子,嘴上露出和他刚才一样放肆的八齿笑容“我张阮玉天生丽质,美貌绝伦,怎一个美字了得?你算哪条虾鱼?敢称我妇人?”
原来这就是张家小姐。陆辰很想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一个比喻,但他脸上一阵痛意袭来,实在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两道灰色身影骤然下落,直直落在陆辰的面前,冤家路窄,陆辰望着啸虎啸蛇二人,心里想,陈禅怎么还不出来,门口这么大动静他都听不到吗?
啸虎啸蛇看到自家小姐在此,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站定,神态依旧有些傲慢,并不说话。
张阮玉看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奉张广途的命令来杀陆辰的,只是她很诧异,这样一个被她两脚轻松踹倒的无能少年,能挖空巨灵兽的双目,令它魂飞魄散?还能将张元一掌拍飞至数千里?怎么看怎么不像。
张阮玉早就看啸虎啸蛇二人有所不满,今日隔了张广途,见了自己,既不请安,也不叩首,神态傲慢,实在让人讨厌。
张阮玉有意要放陆辰一马,便来回踱步,突然转身看向那两位护法,问道“一定是老道士知道我偷偷溜出来,所以让你们出来寻我的吧?”
啸虎摇头“老道并没托付我二人来寻小姐回家。我们二人今日来此,不是冲着小姐,而是奉老爷之命,拧下他的脖子,带回去复命。”
说道拧下脖子的时候,陆辰的脑海中突然有了画面感,吞了吞口水,伸出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脖子,脑袋往后一转,看向陈家紧闭的大门,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一阵小风自那大门刮过,随即飘起一张纸屑,好像在嘲笑他此刻的落魄。
张阮玉的声音将陆辰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她两只手负在身后,走至啸虎啸蛇面前,鼻子扬起,看起来,要比那二人神情还要傲慢“过两日,便是张家和他的一年之约,若你们今日杀了他,那到时候不记得的人倒还罢了,只怕有那些闲着无聊专看笑话之人记得这事,来我张家一见分晓,听说咱们先两日就秘密的将人杀了,那岂不要被人传张家比试不起,还要暗地里动手脚,爹爹最重张家名声,你们二人连这点心思都考虑不周全吗?”
啸虎啸蛇面面相觑。
张阮玉又道“就让那脑袋在他头上再留上两日,等过两日,名正言顺的杀了他,张家也不会落人口舌。你二人先回去吧,若是不好开口,回头我和爹爹说便是。”
“是!”啸虎啸蛇虽然脸上不满,但也不好多说,只好讪讪离去。
张阮玉看他二人远去的身影,略有落魄之意,忍不住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谢谢!”陆辰努力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他觉得张阮玉刚才的理由一点都不够充分,虽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好歹是帮了自己一回,还是十分感激的。
张阮玉停止笑声,并没有要收下他一番感激之情的意思,她仰着头,上下仔细看了陆辰一眼,什么门道都没瞧出来,就觉得这个人没有以前那么唯唯诺诺了。
她冲陆辰扬了扬手“只是让你的脑袋多停留上两日,迟早得死,那么高兴干嘛?”说完她转身欲走,临走之际,又想起“妇人”二字,一记怒拳又重重锤在他的脸上,正好落在鼻子上,当即鼻血狂喷。
张阮玉大摇大摆的走了,像一个开屏的孔雀,一身傲娇。
陆辰望着那道红色身影,总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似曾相识!
他处理好自己的鼻血,努力把衣服上那道醒目的脚印狠狠揉搓两下,印记淡了一点,但,旁人一看,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一道秀气的脚印。
陆辰苦恼的想被人家知道,他被一个女流之辈打得屁滚尿流,那该多羞耻啊?
他又从怀里摸出那张此刻已经冰冰凉凉的烧饼,上面同样有浅浅的脚印,小声嘟囔道“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带回去给九儿吃呢,这下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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