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项铁工厂负责设计制造一些临时的零部件，基本以手工锻造和小型件铸造为主，同时辅以一些简单的加工手段，属于那种永远看不出重要性，没有了又都会觉得别扭的部门，他们制造的东西也多是另外几个铁工厂不愿意做或没工夫做的，花秉义倒是带着一批人做得兴高采烈。

    正因为显得有些不重要，当铁料紧张的时候，他们这个杂项铁工厂的铁料就第一个被掐断了铁料的供应。

    铸造厂铸造的除了火炮之外，都是各处重点工程上使用的大件，武器厂更是负责枪炮加工的关键单位，机加工厂一多半的生产能力用于机床的设计制造，剩余的精力也是为重点工程做一些加工工作，这三家是整个港口工业区的重点，肯定要优先保证。

    而缝衣针厂、刀具厂和农具厂，是章家创收大户，也不会轻易受到干扰。

    算起来，只有根底浅薄的杂项铁工厂是个软柿子，当然会最先没有铁料用了。

    听了花秉义的诉苦，章泽天让人喊来了铸造厂的厂长华秉昌。

    华秉昌与花秉义名字相近，又都在铁工厂做领导，被人称为铁工厂两朵花。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与花秉义不同，华秉昌原本就是铁匠出身，是区铁匠的远房表弟，擅长的就是铸造工作。此人极有读书天赋，在来章家庄之前基本不识字，在这里的识字夜校学习时成绩在整个夜校体系中遥遥领先，只用了不到三个月就达到了认识全部常用字并学会了读写和理解繁体字及比较浅显的文言文的程度，连带班教课的章绶等秀才都啧啧称奇。

    只是此人在这些秀才的指导下试着做了一下八股文之后就兴趣全无，他总觉得那些文章就像飘在天上一样不接地气，远没有铁工厂里那些铁家伙有人气，后来便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学习与钻研技术方面来了。

    华秉昌先后学习了一些数学、简单金相学、应力等基础知识，然后就应用在工作实践中，很快就把一起工作的老师傅们甩在了后面，在铁工厂拆分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铸造厂的厂长兼总工。

    因为他们铸造厂是消耗铁料最多的工厂，章泽天便顺手把铁料管理和分配的工作也交给了华秉昌，同样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次章泽天问起了铁料的事，华秉昌道：铁料供给的确遇到了困难。我们最近集中生产重炮，铁料消耗量极大。同时，下半年农具生产量一直在提高，消耗的铁料也不在少数。我们的铁料一直没有稳定的来源，当初从佛山带回来的那一船铁料早已用完，从山东这边采购到的铁料需要回炉重新炼制之后才能使用，数量也是时多时少的。从上个月开始，铁料的采购量有所下降，消耗量又有所提高，库存已经快见底了。如果不削减火炮铸造数量的话，最多只能再维持一个月的生产。

    章泽天问道：不是已经建起一座试验高炉了么？难道还不能开工炼铁？

    华秉昌道：铁矿石有些供不上。我们现在主要从潍县北面的莲花山购买铁矿石，那里的镇守太监最近换了人，新来的太监不肯卖矿石给我们，我们也只能从矿户家里偷偷地买一些。高炉如果像三老爷你所说，一旦点火开炉就不能停下来的话，这样的铁矿石供应是跟不上的，只能等矿石屯积到一定数量再开炉。

    附近其他地方没有可以购买的矿石或生铁吗？或者那镇守太监有没有可能买通？章泽天皱着眉头问道。

    华秉昌道：日照那边倒是有铁矿，只是位置在内陆，运输十分不方便，而且要经过人口稠密的城镇，根本瞒不过去，运输效率和成本也太高，还是要从潍县那边或者其他海边的铁矿想办法。

    铁料确实是个问题。此时的冶炼技术实在低下，那些冶户们采用传统的土法炼铁，效率极慢，而且铁料质量也不稳定，而他们现在采购来的铁料，基本就是这种杂铁，需要使用坩埚重新冶炼后才能使用。

    他们要想自己炼铁，就需要有稳定的铁矿石供应，高炉不能时开时停，否则清理起来极不方便，而且高炉也会很快损坏。

    只是山东沿海，甚至邻近的渤海湾及黄海沿岸，都没有方便采购和运输的铁矿，至少没有他知道的铁矿。潍县的莲花山铁矿又被监矿太监管得严严的，采购非常不顺畅。章泽天此时完全没有与官府翻脸的想法，对于那个监矿太监，也只能想办法收买了。

    想到这里，章泽天忽然想到对面的朝鲜半岛似乎是个矿产丰富的地方，倒可以考虑去那边找一找。

    只不过章泽天对找矿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经验，完全不懂啊。而对于朝鲜半岛的铁矿更是没有什么概念，他手下这些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懂这些，事情有些棘手。

    他努力回忆后世的见闻，只是对于朝鲜的事情新闻上见的相当少，偶尔见到的消息也多是政治方面的或者是嘲笑朝鲜贫穷的，没有多少实质意义。至于铁矿，他有印象的消息只有两条，一是朝鲜的咸境北道有一座亚洲储量最大的大铁矿，名字他忘记了。他之所以记得这一点是因为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曾经惊讶于朝鲜的好运气，后来听说朝鲜缺少适合炼铁的焦煤时，还幸灾乐祸了一阵。

    另一条则是关于朝鲜的一处磁铁矿的。据说这矿床的品位如何如何的高，但朝鲜的开采和炼铁能力限制了他们的使用，最终只能与华夏联合开发，而且被华夏占去了最大的一块，留给他们的股份还不到三分之一，让他们这些愤青又爽了一把。

    只是咸境北道那处大矿山位于长白山东麓，处于深山之中，在没有修建铁路的情况下要想运输出来极为困难。而且即使运出来了，也只能先进入日本海，然后再用船运输，绕过整个朝鲜半岛，才能到达青岛，肯定不是他现在可以用得上的。

    另一处磁铁矿他根本不清楚具体位置在哪里，只记得好像在半岛西海岸的某处河口附近，因为往华夏运输极为方便，才被他顺便记住的。好在有了这个信息，此时想要找到这处铁矿会省下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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