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敛眉,面上并未因为太后的赞赏而浮现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反而多了一丝慎重,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只是臣妾心中并无鸿鹄之志,只盼望能安安静静的在宫中度过一生足矣。”
太后古井般的眸子仔细打量了静妃良久,似乎是在思量她话中的真实度。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的点头,“哀家也不过是要早做打算罢了,你若实在没有这个心思,那便等到王后之事有了结果之后再行议论吧。”
静妃如蒙大赦,起身郑重的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今后臣妾定当晨昏定省,一日不落的来伺候太后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笑道,“伺候哀家用不着你日日都来,你还年轻,心思应该多往王上身上放放才好。”
静妃羞涩的垂眸,面上飞上两块红霞,
“太后娘娘知道的,王上对臣妾虽一向亲厚,但却总是无关风月,这么多年,臣妾早已习惯了。”
“无关风月是你不与他谈风看月,这汤煲得再香啊,到底也只能暖着他的胃暖不着他的心,静妃你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静妃听罢,面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起身告辞后便低垂着头离去了。
看着静妃走远,太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方才静妃的话你也听见了,她一向安分守己,连如何讨好王上都需要哀家提点,方才哀家不该怀疑她的。”
秀澜嬷嬷垂眸,眼底的疑云越聚越深,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回瑶华宫的路上,静妃始终紧泯着嘴唇不发一言。
文竹不明所以,忍不住开口询问,
“娘娘,太后娘娘有心提拔您,您却为何要拒绝?”
静妃蹙眉,“你想得太天真了,太后娘娘此番不过是在试探本宫而已,眼下本宫若是应承得太爽快,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不臣之心?而且会引起太后无端的猜疑。”
文竹听罢大吃一惊,“太后一向喜欢娘娘,怎么会突然对您起疑?”
静妃摇头,“倒也不一定是对本宫起疑,如今本宫跟琦妃共同执掌中馈,太后担心我们在这个时候揽权也是在所难免。”
“哦,照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现在不单是在怀疑您,有可能也一样在怀疑琦妃?”
静妃点头,“不错,所以为今之计,本宫该是将出风头的事情全都拱手让给琦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文竹阴森的勾起一抹笑意,“让琦妃出尽风头事实上就是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只有登高才能跌重,等到琦妃失势,娘娘就可一路畅通无阻了。”
静妃缓缓的摇头,“琦妃对本宫来说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真正值得本宫忌惮的还是飞羽殿的那位。”
文竹皱眉,“既然璟妃能够对您构成如此大的威胁,娘娘何不趁她昏迷期间再做点儿手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双腿一蹬岂不更加爽快?”
静妃瞪了文竹一眼,“如今飞羽殿被王上保护的连一杯水都泼不进去,本宫如何还能轻易去冒这个险?不妨这次先留她一命,待日后本宫坐上凤位,不怕她如何蹦跶也是蹦不过本宫的手掌心。”
文竹点头,附和道,“也是,娘娘您心思敏捷,到时候操纵起众位嫔妃定然易如反掌,璟妃再受宠,也只是在王上面前,离了王上,有的是机会被娘娘您钳制!”
静妃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仿佛此时的她已经穿上凤袍,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凤位,嘴角的笑意越勾越深,
“对了,凤宸宫那位近段时日如何?”
文竹颔首阴笑道,“还能如何,据说已经连着三日没有进食了,成日除了抄写经文,就是独自发呆,整个人憔悴的都快脱形了。”
静妃满意的颔首,“她一定想不到会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不牵连至本宫,本宫兴许还能先助她一臂之力,先除了璟妃,只是她自己却打错了算盘,所以如今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也怪她自己技不如人。”
“是啊,现在就等王上的审判结果了,只要王后谋害皇子的罪名一落实,王后再想爬起来就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等?”静妃嗤笑一声,“王后背后还有苏将军在支撑着,若没有十足的证据王上恐怕暂时还不会动她,所以本宫预备再送王后几个大礼,既然已经得罪了她,索性就将她按死,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飞羽殿中。
初柒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眉紧蹙,似陷入了痛苦无比的梦魇。
殿内跪着十几位御医,全都诚惶诚恐,冷汗不住的往外冒。
韩非寒立在初柒床边,浓眉拧成一团,
“只是小产而已,为何璟妃会昏睡这么多日?”
方御医抬眉看了韩非寒一眼,又急忙垂下,
“回禀王上,除了小产,璟妃娘娘身上还有未清完的夹竹桃毒素,再加上娘娘伤心过度,所以才一直未有醒来。”
“几日前你就是这样回禀朕,为何又过了这几日,璟妃还是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方御医也有些狐疑,“方才众位御医也都轮番替璟妃娘娘把过脉了,璟妃娘娘的脉搏并无任何不妥,是以微臣也奇怪为何璟妃娘娘迟迟未有醒来。”
韩非寒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初柒,眸中的阴郁逐渐加深,“你的意思是,璟妃是自己不愿醒来?”
方御医低下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有时候病人身体机能占一部分,精神意识也会占上一部分,璟妃娘娘痛失腹中皇子,说不定就是郁结在心,才迟迟不愿醒来的。”
“行了,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韩非寒说罢俯下身子,伸手抚上初柒柔嫩的脸颊,
“初柒,你迟迟不肯醒来是在怪朕没有将你跟孩子保护好吗?”
初柒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指尖也跟着动了动,韩非寒见了心中不由一痛。
“初柒,你能听到朕的声音是不是?如果你能听到朕的声音你就快点醒来,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朕保证,以后会跟你一起生很多很多孩子…”
韩非寒说着不禁有些哽咽,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初柒的颈间,对于这个孩子,他也同样怀抱着那么大的的期望,不光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因为这是只属于他跟初柒两个人的孩子。
恍惚间,他感到身下的女人似乎动了动,韩非寒抬起头,果然看见初柒的眼睛正缓缓的张开。
“初柒!”
韩非寒激动的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总算醒了!你不要总是这样吓我好不好?”
初柒吃力的吸了一口气,从她陷入昏迷开始,她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梦魇,梦里一片漆黑,几乎要将她吞噬,无论她如何费尽力气的奔跑,她始终看不到一丝光亮,要不是刚才听到韩非寒说话的声音,她以为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韩非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昏迷太久意识还未回归,忙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过来喂到初柒的嘴边,
“来,喝点水。”
初柒就着韩非寒的手,一口气就将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冰凉的水流从她干涸的嗓子眼里流下去,很快就让她的全身舒展开来。
“咳咳!”
韩非寒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别急,慢慢喝。”
初柒缓过一口气,眼睛定定的看着韩非寒,
“你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
韩非寒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还不是都怨你,谁让你昏迷这么久的?你可知你再不醒过来,朕便打算悬赏再将你师父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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