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会这样?”
初柒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看来太后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了,芷儿,咱们慢慢移到铁门那边去,那儿有个踩脚的地方,咱们若是站上去便能再拖延一些时间。”
芷儿已近乎绝望,“娘娘,奴婢走不动了,奴婢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芷儿!”初柒一把拉过芷儿,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慢慢往门边拖去。
“不到最后一刻咱们都别放弃!”
“没用的娘娘。”芷儿任由着初柒拖着她,她确实已经使不上半点力气了。
“如果有人来救我们那他们早就该来了,何必还等到现在?”
初柒不知该怎么说服她继续坚持下去,其实就连她自己都已经没那么确定了。
“芷儿,你相信我吗?”
芷儿呆愣的看着初柒,瞳孔中倒映出的污水已经漫上她们的脖颈了。
初柒使劲拽了她一把,芷儿终于成功的抓住了铁门。
初柒也跟着抓住。虽然脚底只比刚才高了一点点,但好歹两人的呼吸都稍稍顺畅了些。
初柒费劲的喘着气,“从小,我便被父王当作不祥之人送出宫去,乡下的生活跟宫中完全不同,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行为习惯,一开始我都无法融入,可这么多年我依旧挺过来了,只因为我有着活下来的信念,我母妃九死一生才生下我,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芷儿淌着热泪,“可是娘娘,奴婢从小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生了奴婢便将奴婢给丢在了野外,他们跟本就不在乎奴婢是否能够活下来,奴婢就是一根孤苦无依的小草,无论生着,或是死了都无所谓。”
“谁说你是一根孤苦无依的小草的?我不是你可以依赖的人吗?”初柒张大着嘴巴呼了几口气,
“芷儿,我说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只要自己想活,你便一定能活。怕就怕你还没到最后的时刻便放弃了自己!”
“娘娘…”芷儿垂着的头终于慢慢抬了起来,“好,奴婢不放弃,奴婢与你一起熬到最后一刻!”
她们互相托着上去喘气,可随着水量的增多,她们发现就算站在门边高处垫着脚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腥臭的脏水很快便淹至她们耳边,如果这样下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们便会彻底被淹过头顶。
初柒跟芷儿紧紧抱在一起,准备迎接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初柒顺着光线往外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满脸阴沉的往这边奔来。
他一身玄色绣金龙袍被风吹起,墨发也狂乱地飞扬着,潦黑深邃的眼眸里面隐隐流淌着一触即发的怒火。
“娘娘…是王上、王上真的来救咱们了!”
初柒透过门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宛若看到了一尊从天而降的神抵。
“赶紧停止灌水!”
狱卒惊惶的跪下身,“王、王上,是太后吩咐…”
韩非寒一脚踢中他的胸口,“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马上停止灌水,朕即刻便将你碎尸万段!”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狱卒听得浑身颤抖不止,他忍着胸口的痛楚连忙爬起来,“是、是,奴才马上就去关闸!”
韩非寒疾步走过去锤了锤铁门,见上面还上着一把沉重的锁。
他抬起头,眸光对上初柒的,“等我,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说罢王后退了几步,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刺啦一声便将铁链从中斩断。
铁门应声而开,里面的脏水顷刻间汹涌而出。韩非寒轻轻一跃便悬在了门上,待水彻底流出后方才冲进去一把扶住初柒。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初柒摇了摇头,此时危险解除,她拼力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一松,身下便顿时一软。
韩非寒忙将她打横抱起。
“初柒,你怎么样了?”
“芷、芷儿…”初柒虚弱的伸手指了指同样瘫软在地的芷儿。
韩非寒敛眉,“你放心,会有人马上将她带出去的。”
初柒这才安心,她静静的躺在韩非寒的臂弯中,虽然她知道自己浑身湿哒哒的,又弥漫着臭水的味道,可她半点也不想去在乎了。
这一刻。她只感觉到了一种心安温暖的将自己包裹。
他们刚走出那臭气熏天的水牢,迎面却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领头的那个一身褐棕色的对襟长袍,一头灰白色的发髻上点缀着两只鸽蛋大小的东珠,看起来既利落又不失雍容。
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一个是母仪天下,气度不凡的苏瑶依,另一个便是满头珠翠,神色傲然的顾安蕊。
她们急匆匆的赶过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
太后精明的眸子扫了一眼初柒,威严肃穆的问道,
“王上这是要做什么?”
韩非寒冷哼一声,“儿臣还没有去找母后讨说法母后便先来了,那好,儿臣正好问问,您将初柒关进水牢是为何道理?”
“道理哀家今日在晚膳时便已同你讲过了,是你执意不听劝告,哀家才要替你作这回主!你若还认哀家这个母后,便立即将她交与我处置!”
“绝不可能!”韩非寒眯起眸子,“朕乃霁月国的王上,朕的女人要如何处置还落不到旁人手中!”
旁人?太后惊诧着往后退了两步,苏瑶依轻轻的将她扶住。
“母后,您仔细着身体!”
她说罢站出来对着韩非寒福了一福,
“王上,您现在竟连母后的劝告也不听了么?苍牙国出兵在即,您就算不替霁月国的百姓着想,也要替自己的声誉好好打算,现在百姓,大臣都对您此次的抉择颇有微词,太后也是担心您会因为这个而失了民心,这才要替您做了这次恶人的!”
“这些事情与你何干?”韩非寒厌恶的看了眼苏瑶依,
“后宫不得参政还需要朕提醒你吗?”
苏瑶依张了张嘴。“臣妾并无参政,这些话。连三岁的幼儿都已经传遍了,臣妾耳聪目明的又怎么能半点消息都没听到?”
韩非寒绕过她径直往一边走去。
“做好你们自己分内的事就行,朕现在没时间与你们讨论这些!”
“王上!”
太后厉声喝止道,“这个女人不详,她不能留在你的身边!”
韩非寒的背影一僵,转过身静静地打量着她们那一群人。
“母后这话又是听谁说的?”
太后疾步上前,阴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天命官亲口所言,王上难道还不相信?”
她说罢挥了挥手,后边立即走出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正是今日在寿康宫说初柒八字与王上相克的天命官。
他上前一步对着韩非寒叩了叩首,“微臣见过王上!”
韩非寒深邃的眸光像刀片一般扫视在天命官身上。
“是你瞧出来璟妃娘娘是不详之人的?”
天命官颔首,遂将今日在寿康宫所说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韩非寒听后不觉失笑,“你的意思是,她命格太硬,会冲撞属性为火又位居高位之人?”
天命官更正,“王上,不是冲撞,是相克!”
“荒谬!简直一派胡言!”韩非寒目露凶光,“既然克朕,那为何时至今日朕还依旧可以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
“时间尚短,王上身上又有龙气庇护,短时间内她自然不能对您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但一些小的势头已经开始出现了,譬如上次您掉入悬崖身受重伤,又譬如这段时间苍牙国的挑衅,这些都与她的命格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
“越说越离谱!朕看你分明就是存了害人之心才特意编造此等谎言!”
“王上,臣妾可以证明天命官所言不假!”
初柒在韩非寒的怀中虽说一直没有力气抬起头,但几人说的话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顾安蕊上前一步跪下,“王上,初柒虽然是臣妾的妹妹,但臣妾既嫁入霁月,便是霁月的人,所以不敢有半分偏私,当年初柒才五岁时,天命官便已测算出她的命格,彼时南安国的天命官所言与这位大人说的半分不差,是以,臣妾的父王才会忍痛将初柒送出宫去!事到如今,霁月国也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所以臣妾斗胆,大义灭亲,恳请王上将初柒交给苍牙国,用她一人换取整个霁月的和平!”
很难想象。这样狠厉绝决的的话竟然出自与自己带有同样血缘的姐姐。这已经是顾安蕊第二次如此明目张胆的想要治自己于死地了,从前她再任性,也只是对初柒使下小手段,可是现在…
初柒心中一阵钝痛,连带着身体也在韩非寒的怀中蜷缩了一下。
韩非寒大约感受到了她的痛楚,抱着她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大义灭亲?安妃果然分的清轻重,你放心,朕不日便会亲自写信给南安王,届时不光要问问初柒命格一事是否属实,最重要的,朕会在他面前将你如何大义灭亲之事好好讲给他听,不知他听后是否会好好褒奖你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