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城某在客栈厢房。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将一个钱袋子交到另外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手中，“这是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另外一半。”

    瘦弱男人接过钱袋，迫不及待地打开便见一阵金色晃眼，再一颠那坠手的重量，男人顿时笑开了花。

    他笑得满是谄媚，“许爷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办好，绝对不会出半点岔子。”

    被尊称许爷的男人没说话，看了眼立在一边眼露不安的妇人。

    如果胡管事在这里，一定能一眼认出，以前这个妇人就是曾经去过育婴堂的那人。

    男人见状生气地瞪了妇人一眼，转过头对许爷连连保证，“许爷不用担心，我婆娘知道该怎么做，一定办砸的，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面。”

    “最好是这样。”

    许爷冷哼，打开房门出去了。

    “许爷您慢走，路上小心。”男人乐颠颠地抱着银子，声音里充满了讨好。

    见许爷走远，男人迫不及待把门关上，再次打开钱袋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

    十两重的金锭，一共五个。

    妇人被眼前金灿灿的金元宝晃花了眼，“这么多金元宝？这是真的？”

    男人拿起一块金锭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上面留下一个牙印。

    他立马乐得见眉不见眼，“有印，是真的。他娘，这下咱们发了！”

    五十两金子啊，这得够多少田地屋舍下人啊？

    一想到事成之后还能再得五十两金，男人更是喜不自

    胜。

    妇人也兴奋，只是兴奋着兴奋着，她又露出忐忑担忧的神情。

    见他这样，男人立马生气，“瞧你这是什么表情！刚才我就想说你了，你没见许爷都不满了吗？那可是财神爷，得罪了财神爷，看老子不打死你！”

    妇人讷讷，“我就是心里不踏实，他爹，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要！你傻呀！”

    他一把将金锭抓在手里，“看清楚这是什么？五十两金子，咱们在地里刨一辈子也挣不来五十两银子，更何况金子？你跟钱过不去不成？”

    “可我就是担心，人家凭什么给咱们这么多钱，是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妇人神色不安，“他爹，咱们可不能干那种丧良心的事，会有报应的。”

    她真的是怕了。

    这世道要是没报应，他们家这两年也不会接连出事。

    “呸呸！你才有报应！”

    男人狠狠吐了口口水，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妇人，“我说你怕个什么劲，当年你妹妹一家可不就是被人害了吗？说的都是实话，你怕什么？

    你想想你妹妹死得多冤，事情说出来，还帮她申冤了呢，还能得金子，这买卖哪里不划算？”

    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惨死的妹妹，妇人一阵悲伤。

    当年若不是遇见那件事，她妹妹也不会死得那么凄凉，死后连个戴孝祭祀的人都没有。

    可一码归一码，丈夫说的不对。

    “可还是骗人啊，当年那个孩子明明已经……”

    “已经什么？你少胡说八道！”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眼里写满恫吓，“你给我记住了，那个孩子被你送到育婴堂了，这就是事实！谁问你都这么说，就是做梦说梦话也是这个答案，听见没有？”

    看着丈夫仿佛要吃人的样子，妇人不敢违逆，只能害怕地点头。

    见她老实了，男人这才松开她，语气强硬到底，“事情就这么定了！

    明天你就再去一趟育婴堂，别的不管，就是要孩子，育婴堂要是不给，你就闹，闹得所有人都来看热闹。

    剩下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会有人帮着把当初的事情捅开的。”

    妇人眼露抵触，可慑于丈夫淫威，不敢说不。

    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畏首畏尾！

    男人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虚不安，但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忍耐着软了语气。

    “你也别总想着骗人不骗人的，事情本来就是有的，咱们也没捏造。你也没做别的，就是去讨要一个孩子，剩下的后面人家怎么做都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唱戏里不都说什么‘不知者不罪’吗？咱们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那还有罪过，要报应也不是报应在咱们身上，你怕什么劲？”

    妇人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菩萨眼睛亮着呢，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烂心肠的人，要报应也是报应在他们身上。”

    男人边说着，边将金子攥在手里，满眼希望，“拿了这些钱

    ，我就能去长春堂买药了。

    申大夫说了，只要连吃三个月，我这病就能康复。趁着年轻还能再生一个自己的，难不成你还真想帮着别人养儿子不成？”

    妇人默了。

    丈夫之前不小心伤了身子，不能生育。

    原想着不能生就不能生吧，反正他们也有一个儿子了，也不怕断了香火，结果转眼年前一个不幸，这唯一的男丁也没了。

    这下他们开始急了，但找了许多的大夫，大夫们一号脉就个个摇头，都说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问到了长春堂的申大夫，申大夫家有一祖传药方，专治这种症，但是药价格奇贵，一帖药就要十两银子！

    还得连续吃三个月才有效，那就是九十两！就他们这种靠天吃饭的农家人，一年到头都攒不了这么多钱。

    夫妻俩绝望了。

    没了男丁，势必得过继一个，可没好处给人家，谁乐意把自己的儿子给他们？

    而且，就算别人愿意，她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这不是自己生的，到底隔了一层，乡里乡亲守不住话，孩子要是养不熟，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妇人不愿意。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男人也没催促，他知道她会想明白的。

    良心才值几个钱，哪能比得上这沉甸甸的金元宝？

    男人心满意足地将一袋子金元宝揣进胸口，脱鞋爬上床，掀了被子就盖，“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干大事呢！”

    妇人沉默，半晌吹了灯火，在丈夫身边躺下。

    男人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干嘛要跟钱过不去呢？”

    “说好了，我就是去讨个孩子，再闹一场，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你放心吧，许爷都安排好了。”

    “我就做这一次，以后再不干了。”

    “做什么美梦？这么好的事情，你想要有第二次都不可能。”

    ……

    屋内夫妻俩说话声越来越弱，渐渐变成一阵酣睡的呼噜声。

    屋外，一道黑色的身影轻灵一跃，消失在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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