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家庙，除了祭祀祖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用来惩处那些犯错的女眷。

    说白了，那就是女牢。

    由夫人管理后宅，就曾利用过。

    先前由新引有一房得宠的妾室，仗着老爷宠爱很是得意，恨得她牙痒痒。

    后来，那妾室被她拿住大错处，由夫人没有客气，直接将人送入家庙。

    不过一年，原本花朵娇艳的人儿就被磋磨得不成人形。不到三年，人就没了。

    女儿已经痴痴颠颠，被送到这种地方，跟直接送她去死有什么两样！

    由夫人跪地哭求，“老爷，为什么要将蕊儿送到家庙去，蕊儿已经成了这样子，到了家庙无人照料，可叫她怎么活啊？”

    她先前被由静蕊狠掐脖子，伤了气道，声带没能恢复过来，说话时声音嘶哑嘲哳，很不好听。

    由新引如今一听见她开口就烦，听她提起由静蕊更是恨上心头。

    若不是不想闹出手刃骨血的丑闻再带累自己的官声，由新引恨不得一刀杀了这讨债的女儿，偏偏由夫人还不懂得看眼色，还在那哭求不断。

    由新引眯了下眼，“好，不将由静蕊送去家庙也行。”

    “真的？”

    没等由夫人高兴完，就听由新引嘴巴吐出四个字，“你代她去。”

    由夫人傻眼，“这……”

    “今日家庙必须住进去一个，不是你就是你的宝贝女儿，你自己选。”

    由新引眼露讥诮，“你不是慈母心肠吗，定舍不得女儿受罪

    的，我现在成全你。来人！”

    随着他一声高喝，门外进来两人，“老爷有何吩咐？”

    “送大夫人去家庙！”

    仆役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不要！”

    见由新引没开玩笑，由夫人知道慌了，“别送我去家庙老爷，我求你！求求你！

    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份上，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求你了老爷！”

    这话敲中了由新引心底的那根弦。

    若不是看在儿子前程的份上，否则如此蠢妇，他一早休弃了，哪容她留到今时今日！

    由新引冷着声，“你不去家庙，谁去？”

    由夫人张张嘴，说不出话。

    为什么要有这种艰难的选择？

    她舍不得女儿去家庙受罪，但让她自己身替？

    想起那妾室临死前的样子，由夫人浑身发冷。

    她眼露祈求，祈求丈夫不要这么残忍逼她。

    由新引非要她做出选择，他叱骂仆役，“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仆役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上前要去拉由夫人，由夫人紧紧抱着丈夫，“蕊儿蕊儿！让蕊儿去家庙！”

    她手捂着脸，恨自己没用。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别让我再发现你暗中接济由静蕊，否则你也跟着一起进家庙，我说到做到！”

    由新引狠狠一脚踢开由夫人，厌弃不愿再看。

    ……

    当陈妈赶到时，就看到由夫人伏在地上，掩袖哭泣。

    “夫人。”

    瞧见陈妈，由夫人更加悲从中来，“怎么办陈妈，我救不了蕊儿，蕊

    儿可怎么办啊？”

    陈妈看着倒在怀中悲怆不已的主子，心情复杂，“夫人，您与其担心小姐，还不如担心担心您自己吧。”

    经过这么多事，老爷心里肯定恨透了大小姐，对夫人，那点夫妻情谊大概也早磨没了。

    还有两位少爷。

    两位少爷被降了级，夫人文都没问一句，就顾着折腾大小姐的事，他们看在眼里，很难不生芥蒂。

    丈夫生厌，儿子生怨，夫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陈妈忧心忡忡，由夫人却半点没听进去，只顾着说着对不起女儿，恨自己不济……

    ……

    杀人者等候处斩，由静蕊疯魔被送家庙，由家辞官的辞官，贬职的贬职，各受了惩处。

    事情到此，总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不乏人质疑对由家的处罚还是太轻，但基本都是私下偷偷议论，毕竟这是平帝亲自下的圣命，谁敢给公开说什么。

    不过有人觉得处罚轻了，自会有人觉得处罚重了。

    众人第一时间想到了惠妃。

    由家是惠妃的娘家，也是她的重要支持，如今由家被剥离京畿军权，无疑是断了惠妃一臂，惠妃怎么能安生？

    所有人都等着惠妃闹起来，最好闹得平帝厌烦，绝了对她的宠爱。

    可结果却叫各位看客好生失望，面对对由家的重惩，惠妃非但没有半点怨言，还很体谅，说是娘家罪错在先，如今这结果已是圣上格外开恩，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敢怨怼。

    如此深明大义

    ，倒是令平帝很满意，连续几日都宿在临华宫。

    这可气坏了一干等着会惠妃失宠的后宫娘娘们，一个个恨不得手撕了惠妃这狐媚惑主的女人，纷纷跑到梁皇后那告状。

    梁皇后一如从前，不痛不痒地安慰各宫娘娘几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叫各位娘娘更加郁闷。

    不过这些后宫争宠可不管姜杳的事，她只关心由静蕊的结果。

    京兆府宣判时，姜杳没着急，虽然由静蕊侥幸逃脱了惩处，但她害得由家栽了个大跟头，由新引不可能饶了她，果然不久就有消息传来，由静蕊被送到家庙了。

    对由静蕊来说，去了家庙甚至比坐牢更惨。

    在官府牢房，有律法规矩在，牢头狱卒看在由家的面子上，也不敢对由静蕊多磋磨。

    家庙可不同，尤其是被家主亲自点名送过去的人，底下人可不会客气，由静蕊去了那里才是苦难的开始。

    姜杳原本觉得这就是对由静蕊最大的惩罚，直到从大舅那里听说了由家人做的那些事，她才知道什么叫真狠。

    虽然由静蕊罪有应得，但由家的所作所为也让人不齿。

    姜杳心底说不上同情，比起死掉的死者，由静蕊疯癔似乎算不上什么，只能道一声报应不爽。

    由静蕊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折在家人手上。

    也不知道由静蕊彻底疯魔之前，后没后悔悔过自己所做过的这一切。

    “在想什么？骑个马都不专

    心。”

    姜杳正胡想着，忽然，耳畔一道不满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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