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愿猜到了。
对此，姜杳并不觉得意外。
她甚至肯定，柳知愿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只是忍到今日才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在这之前，她就发现柳知愿看自己的眼神透着古怪，隐隐藏着嫉妒鄙夷发恨，面上却还强装温婉相亲。
彼时，姜杳尚且都没明了秦渊的心意，柳知愿却已然猜到。
当真是不能小看女人的直觉。
只是……
从前心照不宣，好歹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宁，如今撕开，便是连这面上的一层遮掩也彻底掀掉了。
姜杳忍不住叹了口气，头埋得更低。
眼看着卵石路走到尽头，忽然右侧处传来阵阵喧哗惊声。
“小心！”
“小姑娘小心！”
姜杳下意识偏头，就那一支箭回头向着自己的方向飞速飞来。
姜杳面色一白，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地偏转一下，那飞箭擦过她的臂前，射中她身后的竹节。
好险！
但凡她反应慢一点，方才被箭射中的就是自己。
正懵着，一个清隽少年飞速向自己跑来，紧张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姜杳愣愣摇摇头，“没，没事。”
瞧她并无大碍，那少年松了口气。
“姐姐！”
这时，姜晋的声音响起。
姜杳抬眸，便见姜晋迈着短腿向自己跑来，“姐姐，你没伤到吧？”
一同在旁的，还有武子煜，“姜姐姐，你没事吧？”
迎着两个小家伙担忧的目光，姜杳浅笑摇头，“别怕，我反应快躲开了，一点都没伤着。”
“原来你就是……”
少年话说半截，眼角扫到施施然走在后头的人，立马责备道：“何宗瑞，你不是号称百步穿杨吗，这次是怎么射的箭，差点伤到人了！”
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搞的，明明前头射得都好好的，突然出这么大纰漏，还差点伤了人。
早知道会闹出这事，自己说什么也不跟他比。
这还是在柳老太君的寿宴上。
姜杳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人堆里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锦衣华饰，生得倒是不差。
不过相比起眼前清隽少年的目光清亮英气勃发，这位的气质阴翳，姜杳不喜欢。
方才差点射伤自己的飞箭是这家伙射出的。
何宗瑞？
姜杳不记得京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思索间，何宗瑞已然走近，他漫不经心地在姜杳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吊儿郎当地道：“人有失手，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没伤着人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姜杳蹙眉，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少年沉下语气，“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做错了事，道歉都没一句，还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方才若不是人家小姑娘反应快躲得及时，这会已经出事了！”
何宗瑞两手一摊，“那也没法子，谁让她突然出现在这儿。”
“你！”
姜晋小脸气得涨红，“你差点伤了我姐姐，你还恶人先告状！”
武子煜也满眼愤然，“卑鄙！”
姜杳盯着眼前跋扈的何宗瑞，“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差点被你的箭射伤，反倒成了我的错？”
“不服？”
何宗瑞轻蔑一笑，“有本事就去皇上面前告我，没本事就闭上嘴，就这么简单。”
此间还有不少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听见何宗瑞这嚣张的发言，也不由哗声，议论声声。
“什么人啊，居然这么嚣张？”
“这名头之前也没怎么听过呀，居然这么张狂？”
“自忠远伯府出事之后，哪家不约束儿孙收敛行事，这是哪冒出来的愣头青？”
其实有知道内情的连忙嘘声，“嘘，别说了。”
“人家自有嚣张的本钱。”
……
姜杳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声，眉头皱得更紧。
除了当初的庆阳公主，她还没遇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这何宗瑞到底什么来头？
迎着姜杳锐利的目光，何宗瑞嗤笑一声，“你们豫国公府位高权重，是皇上身边第一号红人，告个御状轻而易举吧。去吧，我且等着。”
何宗瑞显然不将姜杳放在眼里，撩下话后，便转身吹着口哨离开了。
姜杳眯了下眼。
原来，这人是冲着自家来的！
这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方才那一箭只怕根本不是失手，而是故意的。
一开始武子焕质问的话她听得清楚，这何宗瑞箭术极好，号称百步穿杨！
偏偏到了自己这儿就脱手了，怎么可能！
见何宗瑞都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开。
清隽少年并未跟着走，他低头看着姜杳，“姜妹妹，你没事吧？”
听着这称呼，姜杳略显诧异。
瞧出她的疑惑，武子煜跳出来解答道：“姜姐姐，这是我大哥，武子焕。”
姜杳微讶，莞尔一笑，“原来是武家哥哥，失敬。”
武子焕低头看了下自家活泼的小弟，“之前就没少听我家这捣蛋鬼提起姜妹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相识。”
姜杳也没想到。
武子焕看着矮自己大半截的小姑娘，迟疑说道：“姜妹妹，你之前是否得罪过何宗瑞？”
他跟何宗瑞先前也是识得的，这人是有些桀骜不驯，但是也未曾如今日这般跋扈专横，看样子是故意针对。
姜杳摇头，“我与何宗瑞素昧平生，实在谈不上得罪。”
“是吗？”
武子焕剑眉微拢，压低了声提醒了一句，“那兴许妹妹得回家问问家中长辈了。”
“谢武哥哥提醒。”
见武子焕对何宗瑞像是识得的，姜杳决定向他了解些情况，“武哥哥，那何宗瑞是何许人？”
武子焕压低了声说道：“何宗瑞，出身江宥何家。”
“江宥何家？”
姜杳将这四个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没太深的印象。
不应该啊。
瞧那何宗瑞嚣张的样子，绝不是没所倚恃，不可能出自默默无闻的家族才是。
可是这东朝之内，但凡能数得上号的世家，她基本都是认识的呀，但似乎没有江宥何家啊，难道她记错了？
武子焕话声音更低，“江宥何家已经覆灭十多年了，姜妹妹不知道也不奇怪。”
“覆灭？”
姜杳星目圆睁，“那他还……”
一个家族覆灭之人，还能这么嚣张？
武子焕的下一句话，为姜杳解答了疑问，“何宗瑞的外祖母，是广元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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