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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道可道, 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一副豁出去的口吻:“他撒谎!”白萝卜似的手指指着魔主,戳啊戳。

    胆子大啊。

    被戳的魔主难得好心情, 没计较他的无礼,反而饶有兴趣地跟姜缓搭话,“邀月多无聊。小绸带你该来西境晒太阳。”

    姜缓装作没听见他说话。

    “你慢慢说。”

    春胥没敢多看自从连通影音后就表情沉郁的天工子, 也没敢把视线放在看上去拓落不羁的魔主身上,怯生生看着姜缓才有了一点平稳心态。

    “三十六年前,魔门一个蒙面红衣妖人找上我,说捏住了我的贪污的把柄, 威胁我听从于他。”

    “吾魔门坦坦荡荡。”魔主充满磁性的声音含着笑, 赤螭盘旋天际, “小绸带,你应该知道。”

    姜缓的确知道。

    魔门的人一个个都挺坦荡的,能撸袖子就绝对不张嘴, 张了嘴说话也绝对不过脑的坦荡。

    姜缓问天工子,“可以静音吗?”

    天工子一半没入阴影的俊秀脸庞顿时脱离阴影,浮现一丝温柔笑意, “当然。”利索地静了音。

    魔主身体前倾, 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奇异地没有生气,也没有直接关掉影音。

    总之, 没有魔主的插嘴, 春胥的自述顺畅许多。

    “最初只是叫我提供些不重要的情报, 比如邀月城水道、矿石产量、天工子行踪之类的……未曾想大约三个月前,他又再次找上门,叫我推广一种矿石。”

    “就、就是玄光石。我以为他的目的只是敛财, 把玄光石炒热然后收割一笔市场,但……”春胥又开始剧烈颤抖,但有定心清神丹在,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但,我无意间发现……玄光石会炸!”

    “我连忙联系他,我怎么可能炸邀月城!但是、但是他又威胁我!他说早已经给我下了魔种,我不听他的我就会被吞噬灵魄而死!我,我就只好……”

    屋内静得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一口黑锅扣到魔门头上。

    魔门之主却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落在姜缓侧脸上。

    姜缓把静音打开,“嚣门主有何话要说?”

    魔主对此没啥话想说,兴致缺缺的瞥了眼春胥,“跟吾无关。”

    “他说被下了魔种。”

    魔主抱着胸,“看不上。”

    魔门魔种也不是不挑人的!

    若以百年前的眼光看,九门之中偏离正道的就有三门,绝生门奉行杀戮、修行魔道,酩酊天成日里醉合欢,幽冥境鬼道冥冥、驱役鬼魂……怎么看都不太正派。

    但三百年前,九门合力退敌,浴血奋战后,十二州便一派和谐,欣欣向荣。九门之间也签定合约,要和平,要发展,此乃大势所趋,任谁也无力阻拦。

    何况,道法三千,不可计其数。但行己道,求一线生机,于修道之人算不得错。

    而且,三百年来,三门不说改头换面,但也改变不少。

    姜缓有时看灵玉上的论坛,便明显感觉时代是不同了。至少三百年前,没有人胆敢吐槽好好一个魔门之主怎么就跟脱缰的赤螭一样。更没人会发帖子说要过心魔劫了,求问去魔门渡劫的攻略。

    不过,言路已开,也不是没有人暗自怀疑,心存偏见。

    显然,春胥属于坚定的相信魔门就是幕后大BoSS设定的那一类人。

    春胥坚定不移:“小的实话实说!”

    魔主对平白一口黑锅没有多大意见,毕竟这也算他们魔门的排面嘛。真要说起来,近年十二州流传的话本里反派变成其他门派这件事还要让他更生气一点。

    他们魔门当不得一个反派吗?

    不过,此一事彼一事。

    魔主稍微认真一点了,对姜缓说道:“要检查他身上是否有魔种十分简单,只要照一下问心镜就好了。”

    他才不要被姜缓认作是没有品味的人。连这坨肥肉都能被看中种下魔种。

    姜缓一听问心镜这个词,觉着熟悉。

    一时想不起,指尖轻摇一下,他总不能现在调出记忆搜索关键词。

    魔主一直有留神姜缓的表情,剑眉一皱发觉不对劲,原本刻意压低显得十分有质感的嗓音猛地上扬:“你不会忘了吧?”

    这口吻颇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屋内众人暗自腹诽。

    姜缓镇定:“忘什么了?”

    这分明就是忘了!

    魔主嘴角的似笑非笑瞬间消失,英俊如刀刻的面容毫无笑意。

    “三百一十六年零九个月前,我送了你一面问心镜!”

    姜缓:“……”

    “魔门上宝,照尽人心。”魔主幽幽道。

    姜缓:“……”

    姜缓努力回忆中,魔主的表情愈来愈阴沉,背后的风又呼啸起来,连脚下赤螭也似感应到主人心絮狂躁不已。从影音上看,宛如天魔伏世。叫屋内众人不由提起心来。

    姜缓终于记起来一些,犹疑着开口,“就是……你建议我多照照镜子后强塞给我的那面镜子?”

    魔主理直气壮:“没错啊!你就是该多照镜子,这绸带多丑啊。”

    姜缓:“……”

    姜缓心想他早该习惯这家伙说话的风格,冷静的开始翻找袖里乾坤。他应当是没有丢吧?

    监牢内其余人也纷纷无语。

    这话说的仿佛在挑衅,谁会当你真的是在送礼啊!墨先生居然还真收下了,果真是极好的脾气了。

    唯有谢自然再次露出微笑,啊,魔主,没救了。真好。

    最后问心镜的结果果然是春胥并没有身负魔种。

    春胥呆住了,傻傻跪坐在地面上。

    姜缓倒不意外这个结果,既然有了结果,立即准备和魔主说再见。

    魔主不满:“用了就丢?”他声音里蕴藏深意,仿佛无尽危险。但在场已经没人信这个了。

    姜缓淡然,“这镜子贵重,我送还与你吧。”

    魔主轻哧:“不贵重。我还有一面。”

    一对问心镜?

    谢自然警惕的竖起耳朵。还有一面?敢情是一对,魔主好心机。他当即笑眯眯插嘴:“还是要送回去的,毕竟,哥又不像嚣门主,需要时常照镜子。”

    魔主蹙眉,“你什么意思”

    谢自然微笑:“没什么意思,叨扰已久,多谢魔主。”

    说完,谢自然迅速关掉灵玉,神清气爽。却忽然察觉到姜缓正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他,瞬间一僵。

    谢自然垂眸:“嗯……”找理由中。

    姜缓欣慰脸:“小谢,你会怼人,实在是太好了。”

    谢自然抬头:!!

    姜缓笑着道:“我还担心你会在口舌上吃亏呢。”

    谢·从未吃亏·自·屡战屡胜·然露出招牌的温柔腼腆笑容,“怎么会呢。大家人都很好。”

    *

    排除了魔门嫌疑。证实春胥的证词并不可信。线索陷入僵局。

    其实,姜缓也不想使用非常手段。犯人也有**权的嘛,但情况特殊。

    他叹了口气,“我会尽量不看别的。”

    春胥呆傻着半晌未动,听见这个对人最和蔼的墨先生开口时才回过神,猛地又开始叩头欲向墨先生求情,就感觉太阳穴一痛,眼神随之飘忽迷离起来。

    姜缓早些年尝试过许多特殊的法门。

    敢想敢做,还真叫他把从哈*波*的冥想盆中得来的灵感实现了。

    抽出记忆,具现化记忆,锁定记忆关键词。

    一般这个术法他都用在自己身上,在找回失物上十分方便。为他这个百岁老人的健忘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不过也有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比如某些情况紧急的特殊时候。

    春胥的证词有假,但他的记忆不会有假。

    姜缓牵引着一缕灰雾从春胥的太阳穴飘出,盘旋而上,于半空凝结成一片灰幕,投射出春胥的某些记忆碎片。

    快退一会儿,终于锁定在春胥所说的三个月前。

    投影的记忆无可隐藏的显露出与他联系之人的真容——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身披斗篷,既不像春胥所说蒙了面,也没有身着红衣。

    谢自然笃定:“是偃甲傀儡。”

    二人对话和春胥所说基本一致。直到中年人忽然从掀开斗篷一角,露出大拇指上所带的宝石戒指,隐约流转着诡异的红芒。

    “你会听从于我,因为你将看见你最畏惧之事。”中年人的声音平板没有一丝起伏。他只站着未动,春胥却一下子露出了极为恐慌的表情,立时跪在地上求饶,“求求了!不要!不要吸干我!”

    中年人:“那么,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春胥瘫软在地上,身下一滩污水,“小的、小的明白了。”

    姜缓将记忆投影定在这一幕上,表情凝重极了。

    中年人手上那块猩红宝石被放大。

    姜缓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他是千年不遇的绝顶器修,出身名门世家,家传道法便是依凭各种宝石和矿石实施术法。恰好,他擅长的就是以宝石为器,承载术法。

    一手宝石器术,东方家的麒麟子。

    ——东方玄。

    故而,玄光石虽然不稳定,但只是相对而言,于绝大部分修士,它是稳定的。

    鱼大捏着一块玄光石努力往里面输入灵力,半晌,玄光石逐渐透明化……就没有然后了。

    鱼大气喘吁吁收了手,“完全不会亮!”

    姜缓若有所思,“倒挺适合做修炼用具的。”

    刚入门的修士往往不能稳定而平缓的输出灵力,这就导致他们的术法常有偏差,不能得心应手的发起攻击或使用法器。

    从这个角度上,玄光石有妙用,可以用作练习灵力的释放和输出。

    鱼大没听清楚墨先生在说什么,他喘了口气恢复过来一些,问,“墨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不去管它了?”

    经过实验,鱼大已经把半个心都放会肚子里了,毕竟连他都不能达到使玄光石充盈满灵力的效果,那其他人——他必须骄傲的说,经过一系列天工子的日常任务,他已经成功跻身邀月城玩家实力榜前列。

    姜缓指尖轻轻摩擦玄光石表面,却反问道:“当你知道一批法器有隐患,虽不是百分百,但一旦发生了状况就会爆炸。你会怎么做?”

    鱼大瞬间醒悟过来,“当然是召回所有已售出的法器!”

    谢自然换了一件法衣,暗底玄月纹,广袖长袍,清肃端正,是天工局历代天工子的正服。他站在门口向姜缓一颔首。

    姜缓收拢所有玄光石,看向鱼大,“此事关系重大,你既已牵扯其中……”

    鱼大打了个激灵,这个开场白又是任务要来了,他立即站端慷慨激昂的表示:“身为天工局一员,弟子责无旁贷!愿意为墨先生和天工子效劳!”

    姜缓欣慰点头。

    【任务名称:玄光石之谜

    任务类型:连环任务

    任务描述:风靡整个邀月城的玄光石竟会爆炸,一旦……后果不堪设想,现墨先生和天工子预备调查此事。

    任务目标二:探查邀月城近两月来所有爆炸事件

    任务限制:无

    任务奖励:未知】

    鱼大迅速扫了一遍任务,迷惑不解:“墨先生,为何要调查这个?”

    姜缓往门口走,淡声道:“你不是亦曾说过近两月来时有爆炸吗。”

    邀月城作为器修之城,时常有炼器失误或失败导致的爆炸,城里人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问起最近爆炸来恐怕就像听炸爆米花的响声说不出个所以然。可现下连大大咧咧的鱼大都对最近两月的爆炸留有印象。足见邀月城中爆炸之频繁,频繁到不寻常。

    *

    天工子已着亲信秘密将春胥羁押于执法院中。

    执法院中的监牢机关重重,森严罗网,因为历年关押在这里无一不是炼器高手,机关大家。

    壁上荧光石照亮监牢内。

    春胥大汗淋漓,两腿颤抖不止,一边不住地擦汗,一边又不死心的试图打探些什么。

    “在下已谨遵天工子之令,究竟是为何要将在下带到这里来?在下、在下……天工子并未有令要关押在下!”

    立于中堂的执法长老闭口不言,低头继续雕刻他的器件。

    直到天工子从外走进来,一层层机关大门打开,执法长老和弟子立即行礼。

    罕见的穿上正装的天工子叫所有人都心头一紧,天工子孤高冷漠,云游在外,诸事不关心,可没有人会忘记他的手腕如何。胆敢伸手的春胥也算是常在墓地走,真不怕见鬼。怎一个胆大得了!

    凛然眼神一扫,所有人的头皆压得更低一些。

    而正处中心的春胥腿一软,跪在地上闷响一声。

    天工子却忽然收敛了冰冷的眸光,整个人都柔软起来,“春胥就在这里。”他轻声道。

    声音之温柔,神态之柔和,叫原本老实低头的执法院众人都忍不住悄咪咪抬头。

    只见天工子往边上让开,从他身后走入一位青衫书生,面蒙白绸,露出的一点肌肤在暗牢里也显得极为白皙,莹润如玉。荧光蒙在他身上,似乎一层飘渺动人的光晕。

    这就是天工局暗地里议论过的墨先生了!

    从未见过天工子与何人有交情,第一次出现类似好友的角色,情谊竟都深刻到这个程度,连天工局执法院都能带进来。

    春胥不敢多瞟一眼,战战兢兢向谢自然重重叩首:“小的知罪!小的知罪!”一见到天工子本人,他却是不敢再敷衍狡辩。

    天工子引着墨先生坐到上位,“说说。”

    春胥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砸,“小的不该、不该贪!”

    天工子对此不感兴趣,将一块玄光石点亮,扔下去。

    春胥下意识往边上一躲。躲得这样快。

    他慌乱抬头,就听得天工子的声音,“解释。”

    春胥便知道再瞒不下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猛地又开始疯狂叩头,

    “小的小的也是被逼的!”

    “被谁?”

    春胥惶恐极了,汗水沾了满脸油腻,似乎下定决心闭紧小眼睛,脱口而出一个名称。

    “是绝生门!”

    他满脸惊恐担忧,义无反顾,不像是随口攀咬。

    坐于上首的天工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

    监牢肃穆极了。

    提及魔门尊号,似乎连执法院众人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噗~”一声轻笑。

    却是姜缓没有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抱歉,一般我是不会笑的,”他单手握拳抵在唇下,“你是说绝生门吗?”

    春胥惊吓脸,“对、对!就是它!”他下意识放大声音,“是魔门威胁我!”

    “唔,”姜缓支起下巴,问:“它怎么威胁你的?”

    春胥看了眼天工子,犹豫一下,“最初我不想贪的,但是一箱宝石摆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了!如果,没有这箱宝石我就不会贪了嘛!”

    这个逻辑。

    “魔门多凶残,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就会就会死……”春胥涕泗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他哭得再惨,在场人都没有一个动容。

    他好像真心实意觉得是被魔门威胁了。

    姜缓却不觉得这件事会是魔门干的,他转头问谢自然:“你有他的灵玉吗?”

    问这话时他也没抱太大期望,因为他知道小谢是一个腼腆内向、不善言辞的人,跟旁人都说不到一起去,更遑论魔门那群人。

    他琢磨着问昭衡,昭衡是一派之主,应当是有的吧?

    谢自然慢吞吞摸出自己的灵玉,“有。”

    姜缓一怔。

    “我们有一个群。”

    姜缓:?

    包括春胥在内的其他人听不明白天工子和墨先生在说什么,审着审着怎么就歪到灵玉上了?直到片刻后天工子的灵玉响起一冷冽寒声,入耳便像有寒风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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