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接过对面递过来的纸巾擦擦鼻子，叹气道：“肯定是五条君在诅咒我了。”

    “这个还请放心。”坐在森鸥外对面的夏油杰笑着说道，“一点小诅咒影响不到你。”

    诅咒这种东西极受主观意识的影响, 并且遵循着生存的本能趋利避害欺善怕恶, 像森鸥外这样心志坚定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黑心肠，低级点的咒灵都不会来找他麻烦。

    森鸥外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摇头无奈道：“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而已，五条君这样我也很头疼的。”

    五条悟看他不顺眼就是完全的第一印象糟糕从根本上相性不合, 这种事情森鸥外既没办法改变也不太想花精力上去, 把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才是重点, 跟五条悟这个人嫌狗厌的大龄熊孩子处得太好，万一上头就一拍脑袋让他常驻了呢。

    咒术事务科可不是森鸥外计划中要奋斗一辈子的事业。

    不过森鸥外跟夏油杰的相性还不错, 森鸥外并不主动出谋划策，只在夏油杰向他征求意见的时候提出自己的观点, 夏油杰则遵循着夏目漱石给他的“这个人好用尽情压榨”的使用指南，观察了两天给森鸥外适应环境了解情况后, 两人便愉快地搭上了线。

    森鸥外知道这个夏目漱石给他的隐藏任务, 让他辅助这两个天真生嫩只有武力值可圈可点的年轻人尽可能吞下咒术界的势力和人才, 趁着咒术界高层减员一片混乱, 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绝佳时机。

    所以有事没事的森鸥外和夏油杰都能坐下来聊几句, 解决掉一些咒术事务科的文书工作或者讨论怎么给咒术界剩下不多的几个烂橘子挖坑，一个喝茶一个喝着咖啡，还偷了五条悟藏起来的点心当下午茶。

    ——最后这条可能才是五条悟每天都想把森鸥外赶出去的主要原因。

    抢猫口粮之仇，不共戴天。

    与其让他排队买回来的限量点心落到森鸥外那个混蛋的嘴里，五条悟宁肯拿去投喂跟他同属性（？）的中原中也。

    “欸？”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就被塞了一嘴大福, 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一秒前他还乖乖地在收银台帮忙看店, 认认真真给来借书的金田一京助先生做书籍登记, 一秒钟后炸了毛的大猫猫就强行挤进来插队，念念有词一本正经得像个假的五条悟。

    唔，不过大福好好吃，毛豆泥鲜奶油麻薯超棒的。

    中原中也努力咀嚼塞了满嘴的点心，拍拍五条悟的脑袋给他顺毛，同时把登记好的借书卡还给金田一京助，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拿着书走了。

    金田一京助看看人高马大带着墨镜还抓着中原中也不放的五条悟，私人时间五条悟穿得还是自己的私服，不怪金田一京助一瞬间联想到了好几个横滨帮派，回以中原中也担忧的眼神。

    “没事吧？”

    要是来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他虽然打不过，但可以帮忙叫警察。

    中原中也接收到金田一京助的眼神，奇异地突然明白了对方再想什么，赶紧咽了咽嘴巴里的大福，解释道：“没事没事！悟哥哥是鸣的朋友，只是看起来不像好人！”

    他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五条悟立马要身体力行什么叫不是好人，准备跳过收银台来扯他的脸颊。

    金田一京助看着中原中也跟五条悟说话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害怕，才放下心来，“那我就先告辞了。”

    没能逃过大猫猫魔爪的中原中也被捏着脸颊，只能口齿不清地冲着金田一京助挥挥手，“金田一先生再见。”

    呜呜呜为什么今天夏油哥哥没有一起来，织田哥哥和鸣都出门有事，能压制五条哥哥的一个也不在qaq。

    楼上芥川龙之介听见动静跑下来帮忙，最后和中原中也一左一右被五条悟物理压制，抱在怀里揉揉搓搓，缓解自己跟森鸥外天天面对面的郁闷心情。

    五条悟抱着幼崽们噼里啪啦念叨了一大堆森鸥外的坏话，念得中原中也想捂住耳朵或者捂住他的嘴，而芥川龙之介听着听着疑惑道：“可是他打不过你呀。”

    贫民窟长大的芥川龙之介生存哲学再简单不过，实在谈不来看不顺眼就靠拳头说话，谁赢了谁就是老大。

    五条悟的武力值是多方认证过的强，连军方第一高手福地樱痴都能按着锤，没道理打不过森鸥外。

    五条悟长长叹气，一副幼崽不知大人愁的样子说道：“把他打了，就没人干活了啊。”

    最让五条悟郁闷的莫过于森鸥外混蛋归混蛋，可工作能力也是真的很强，互相看不顺眼的下属被他治得心服口服，原本一团乱的规章程序变得井井有条，上到咒具武器下到文具厕纸一应后勤供应保质保量补货及时，还能跟夏油杰聊着天挖几个坑，不怎么听他话的五条家安分好用多了，烂橘子们也不用他们露面动手，互相猜忌坑害就栽了跟头。

    森鸥外真的太好用了，好用到哪里缺了他都像少点什么，以至于五条悟觉得有他在自己的脑子就如同摆设——他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不喜欢森鸥外，没有哪只猫会喜欢试图给自己套上项圈当狗训的坏家伙。

    而且要是把森鸥外打了，那些可怕的文书工作就又要堆到他跟杰头上了，五条悟宁肯出去拔出十个特级咒灵也不想写一份文件报告，深深怨念为什么七海和灰原都是他的学弟，太年轻了想坑都不好下手。

    七海的性格那么认真，挖进来就可以把文书都丢给他了，绝对任劳任怨不会像森鸥外这样借机跟他讨价还价给他塞任务加班。

    五条悟捞着幼崽当毛线球使劲盘，织田作之助经过公交车换乘换乘再换乘，又步行了好长一段距离，终于抵达了他今天的目的地。

    这是跟擂钵街遥遥相对，位于横滨另一边的贫民窟，芥川龙之介从这里走到鸣屋走了一整夜，入目是比擂钵街还要破烂的棚屋，还有用纸板箱搭出来的窄小住处，门缝窗缝向织田作之助这个陌生的闯入者投以恶意打量的视线。

    如果没点底气就贸然往这里面闯的话，大概率要被这里的居民给扒掉一层皮。

    织田作之助神情不变，看看自己手上的简易地图，便径直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在他轻松地撂倒了几个打头阵的蠢货之后，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也都消失了。

    他的目的地位于贫民窟最荒凉破败的角落，低矮的小棚屋歪歪扭扭地钉着些铁皮做布丁，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塌掉的样子，可要是芥川龙之介来看，就会发现这里已经比他离开时状况好了许多。

    屋门又小又矮，织田作之助要弯一弯腰才能握到门把手，他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拿捏着力气怕不小心把门给敲散架。

    敲两下、停一下、再敲三下、

    织田作之助耐心地在门口等了一会，门打开一条缝，谨慎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直到织田作之助说出芥川龙之介的名字才打开门放他进来。

    屋子里有几个孩子，瘦瘦矮矮一双眼睛机敏而警惕，看得出他们尽量把自己打理干净了，想表现出冷静成熟的大人样子，却依旧在面对织田作之助时显得局促不安，好像他们才是这里的客人似的。

    面对面地沉默了一会，织田作之助开口道：“龙之介让我把这些给你们。”

    他从口袋里掏出用纸包住的一小条硬币，都是十円的面额，大约有七八十枚。

    这些硬币是芥川龙之介在鸣屋帮忙干活赚到的报酬，全都一枚一枚攒起来用废纸仔细包紧。今天织田作之助正好要去市中心一趟，芥川龙之介才攥着自己的积蓄蹭过来，期期艾艾地问他能不能把这些钱转交给以前在贫民窟的伙伴们。

    加起来七八百円在外面买不到什么东西，对贫民窟的孩子却是笔不小的巨款了，可以跟大人们交换到不少吃的，而且硬币藏起来也方便，不容易被人抢走。

    芥川龙之介还攒了些糖果和巧克力，可是想想又不好意思让织田作之助拿太多东西，便先把最要紧的钱给了出去。

    那几个孩子渴望地盯着织田作之助手里的硬币，脑袋里已经幻想出食物的味道，他们用力地吞咽着口水，但谁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些硬币，反而互相看了看，最终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孩子开口道：“龙、龙之介……还有小银，他们过得好吗？”

    织田作之助答道：“还不错，在我们店里帮忙干活，也给他饭吃。”

    闻言那几个孩子松了口气，露出高兴的笑容来，还是那个年龄最大的孩子走过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那些硬币，又道：“我、我们过得也好，冬天没有谁冻死饿死，前段时候还有人来招我们去送报纸跑腿，给我们钱和吃的……谢谢您愿意收留龙之介和小银，您真是好人，太感谢您了……”

    那么久都没有芥川龙之介的消息，他们都以为芥川兄妹凶多吉少，好几个难过得偷偷哭了一场。

    知道对方还好好地活着，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们高兴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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