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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如果二叶亭鸣知道太宰治的异能力是什么, 他一定不会那么草率地给两个崽牵线搭桥。

    可惜他不知道,也没问应该知道的世界意识。

    于是修治在《争鸣》的第二期杂志上看到了一则芥川龙之介诚征笔友的公告,附带二叶亭鸣加上的太宰治特攻特效。

    就和修治第一次看到《争鸣》时一样, 他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吸引和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排斥,仿佛迎头撞上一辆疾驰中的火车,纵然对方有所察觉地放慢速度闪避了一下,仍把他撞得头昏眼花找不着北。

    好在他这次是通过照片看到的公告, 只是眩晕了一下没有跟上次一样因为冲击过大直接晕过去, 却是愈发深刻地把芥川龙之介这个名字记在了脑袋里。

    芥川龙之介这个人身上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修治趴在被子里难受得小声哼哼,因为最近使用率高愈发灵活机敏的小脑袋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山药粥》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再大, 也不至于让他看到作者名字都吓得要晕过去,毕竟他自己都鼓足勇气把《山药粥》给再读了一遍,也只是胸闷难过浑身不得劲, 看完窝在被子里又自闭了两天。

    这种剧烈的、生理性的不适, 更像自己突发疾病或是误吃了什么药物,才会来得这般迅猛,一记重锤敲得他天灵盖都快掀起来。

    假如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芥川龙之介诚征笔友的公告, 修治说不定还会因为对《山药粥》的心理阴影犹豫踌躇不敢轻易伸爪,可是被二叶亭鸣施加上去的特效一撞, 就把修治那点不服输的孩子气给撞了出来, 哪怕他已经在脑袋里把芥川龙之介脑补成比自家父亲还要严肃可怕的黑脸大汉, 也憋着一口气构思起该给芥川龙之介写一封什么样的信过去。

    根据他这段时间在网络上的观察, 对于芥川龙之介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作家公众舆论褒贬不一, 喜欢的夸赞他文笔优美故事结构精巧, 一反现在烂俗大白话的文学风气, 而讨厌的则骂他哗众取宠卖弄文笔, 两方在网络上撕得响亮。

    现在芥川龙之介突然通过《争鸣》诚招笔友, 肯定会收到麻袋一样多的信,修治想自己得好好研究下这封信该怎么写,才能在寄给芥川龙之介的一众来信中突破重围,牢牢抓住对方的目光。

    至少!至少要拿到一封回信!

    修治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小目标,又私底下想了个“跟芥川龙之介成为长期笔友”的大目标。他一个八岁小孩子想写出让大作家能看得上眼的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挑战立马就冲散了修治因为《争鸣》偷渡计划过于轻易成功而产生的失落感,叫他连杂志上的其他文章都来不及细看,干劲十足地爬起来想去拿纸笔开始打草稿。

    嗯……他还要多读一些书和新闻,父亲招待朋友的时候不是聊俳句就是聊经济政治,若是有人远行还会聊些外面的风土人情,天南地北好像什么都能谈论几句,在修治眼里才是大人应该有的做派。

    修治以前不喜欢跟着父亲一起招待那些朋友客人,他总是能太轻易地看清表面热络下的冷漠算计,便觉得场中气氛虚伪得叫他不自在。

    若是他当众拆穿,就要被父亲责骂蠢笨又没有眼色,可若是他忍着不去拆穿,那要么僵坐在那里冷场,要么只能努力演出些滑稽傻瓜的样子让场面热闹——不管前一个后一个,结局总归还是被父亲责骂,叫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恨不得家里没有自己这个人。

    要是这次父亲再叫我一起去见朋友……

    修治咬着唇回忆起被好几双眼睛盯住,只能僵笑着浑身冒冷汗的经历,又看看眼前铺开了不知道该如何下笔的白纸,和在白纸另一端坐着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芥川龙之介,逐渐下定了决心。

    要是再被叫去招待客人,就拜托英治哥和文治哥和自己一起吧,有两个哥哥帮他圆场,再尝试模仿哥哥们的言行,说不定他能表现得不那么丢人。

    修治计划得头头是道,丝毫不知道被他妖魔化的芥川龙之介正在另一边痛苦地咬着笔杆,一张信纸上只写了三行字,字迹歪扭不甚工整,其中还有好几个词不会写汉字用了假名代替,一眼看过去……

    挺符合他的年龄的。

    他这个年纪也就刚读小学一年级,能写个三五行自我介绍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且他流落贫民窟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书本,也就这两个月有机会补了补文化课,这种情况下就连最喜欢挑刺的江户川乱步都不会说他写得不行。

    可是身处写诗的中原中也和写的织田作之助之间,芥川龙之介就是觉得自己不行,垂头丧气看不见的耳朵尾巴都可怜地耷拉下来。

    自家小弟这么难过,中原中也肯定第一个看不过眼要替他出头,先是张牙舞爪发表了一番“要是收信的家伙嘲笑你我就揍他”的宣言,而后摩拳擦掌要指导芥川龙之介写作。

    他是真的非常认真、没有半点敷衍地想给芥川龙之介提供帮助,奈何作为天赋型选手,中原中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指导人写作的天赋。

    芥川龙之介听着他“先砰!一下再啪!啪!最后哗啦——就全写出来”的意识流指导,眼睛迷茫得像走丢的兔子。偏偏中原中也的表情那叫一个认真,旁听的织田作之助仿佛也听懂连连点头,叫芥川龙之介忍不住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中原中也败退,又换上了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也不急着催他写作,见他是真的半个字挤不出来,便安慰他:“灵感不能强求的,写不出来还硬是要写只会越写越差,不如干点别的事情换换心情,灵感总会自己找来的。”

    你看他不是最近除了写写片段练笔之外也什么都没写,每天就是看看《争鸣》的投稿邮箱的稿件了解下现在作家们的水平。过于离谱的投稿肯定不能自己受伤害,要给二叶亭鸣也塞一口尝尝,偶尔发现水平不错的就像挖出了宝藏,也要给二叶亭鸣塞一口尝尝。

    织田作之助还在学着给那些投稿者写回信,站在读者的立场上提出写作建议,鼓励他们好好地写多多地写,期待他们再给《争鸣》投稿。

    除此之外,因为二叶亭鸣又租了仓库街的仓库,他还三五不时地拎着酒跑去找那里的老朋友们聊聊天,一段时间不见他们的八卦也更新了不少新版本,听得他又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好几页。

    如此这般休息了一段时间转换心情,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差不多有了点新灵感,准备这几天动笔再写点东西了。

    可惜织田作之助的经验之谈没能给芥川龙之介什么安慰,而要让他指导芥川龙之介写作吧,织田作之助确实也有些无能为力。

    他的写作是搭建在过往作为杀手的经历之上,剖析自己的人生而成型的,不具备给别人实践的普适性。思来想去织田作之助只好从二叶亭鸣的藏书里翻出来两本书信集,让芥川龙之介自行参考学习了。

    两边的幼崽都在认真准备着写信,其中有着巨大的误会,这一切世界意识全部看在眼中,却半个字没跟二叶亭鸣提起。

    ——这个误会不会影响二叶亭鸣对未来的计划,还会产生些积极的影响。

    世界意识不承认自己有想看戏的念头。

    而且二叶亭鸣又没问祂。

    二叶亭鸣的确在窥探平行世界的时候,看到了某些平行世界存在着跟他的能力冲突,可以消除异能力的异能力者,甚至于他还在某一瞬可能跟某个世界的对方对上了视线,那时对方碰触了“书”,和他一样身处异能特异点之中。

    不过那个世界的时间点太靠后了,二叶亭鸣当时要看的是结束战争的最优策略,重点观察的自然是战争刚结束或正在结束过程中的世界,那个世界战争结束都十几年了,不值得他浪费宝贵的开挂时间细看。

    于是二叶亭鸣看了一眼就撤回了视线,根本不知道那个异能力者是谁,连对方长什么样子不太想得起来,只依稀形容是黑漆漆瘦巴巴的少年人,眼神阴翳神情冷漠,一看就不是他这样的秩序善。

    与此同时,由于某些文豪对太宰治“神一样的好孩子”的评价,外加帝国图书馆里零散留下的几本文豪手稿里对他们那边太宰治描述的先入为主,二叶亭鸣半点没把太宰治跟自己瞄了一眼的黑漆漆联系在一起。

    二叶亭鸣把写作任务丢给了芥川龙之介,本着对小甜菜天赋的信任不准备过度干涉幼崽的写作初体验。此刻他正在梦境之中,听着超越者们放肆讨论阴谋杀戮与战争,话题阴森气氛险恶宛如反派聚会,一点没有终止战争英雄们的loveeace。

    不过这个词要是被超越者们听到,大概会笑到桌子底下去,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你,loveeace在战场上就是狗屁。

    平日里背负着秘密在自己阵营里压抑得太久,超越者们到了梦境里就有点放飞自我,即使是会议中王尔德也在后半程开了一瓶威士忌,惹来海涅冷着脸不怎么赞同的眼神。

    王尔德正在往酒杯里兑果汁和苏打水,给自己解释道:“梦里喝的又不会宿醉,我醒过来可是滴酒不沾。”

    越是被限制不能碰的东西就越是想玩到吐,王尔德大概就是这个道理的最佳代言人,海涅倒不担心王尔德这点酒量能酗酒成瘾,只怕酒精的刺激不够他会迷恋上更危险的东西。

    王尔德并不在意海涅的担忧,喝了一大口酒又羡慕地看向凡尔纳,“加布在巴黎玩得超开心吧,那群法国佬肯定天天开派对。”

    他也跟着法国超越者们给凡尔纳起的昵称叫起了加布,对每天开派对的生活颇为向往,凡尔纳却是一脸敬谢不敏,“他们人太多了,跑都跑不掉。”

    甚至一开始凡尔纳以为冷淡不合群的波德莱尔先生,也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当时波莱德尔不高兴纯粹是因为莫泊桑贸然闯进来太失礼又一身难闻的混合香水味,后来莫泊桑老老实实道了歉就没事了。波德莱尔的夜生活可是花团锦簇热闹得很,还不忘捎上凡尔纳一起,搞得凡尔纳恨不得天天都是训练课,能以太累了没力气为借口逃避派对。

    未成年的凡尔纳被带着夜夜笙歌,八百年前就成年的王尔德连熬夜都会被打小报告。

    这大概就是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王尔德及时打住了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转而聊起能让自己开心点的事情:“军火商们都怎么样啦?死光了吗?”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像是捅蚂蚁窝的熊孩子,满脸都写着“求详细”。奥威尔答道:“处理掉一些了,剩下的没有那么快。新雇的杀手动作太大,搞得老鼠们都不敢出洞。”

    想起那血赤糊拉一地的现场照片,奥威尔就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那位杀手到底是在哪学的技术,场面搞得这么血腥一点不专业,叫整个欧洲地下世界都警惕了起来——人死了不是问题,死得这么血腥惨烈才是大问题。

    “唔……”欧·亨利听着奥威尔描述的现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样的现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我得回去找找资料,说不定是位老朋友。”

    “嗯。”奥威尔颔首,“那我这边的照片老办法给你一份。”

    他们所有人里,欧·亨利大概是接收情报最自由的一个了。

    作为情报官的最大好处就是永远能合理地消失一段时间又合理地出现在任何地方,只消说是跟线人见面,那么除非已经被国家怀疑背叛,不然没有人会过多关注他的线人具体是谁——那可是情报官们最大的商业机密。

    欧·亨利算着自己的行程,答应道:“好啊,正好我这几天在欧洲出差。”

    出差不是什么大事,他之前也就没提,眼下既然说起,便忍不住多抱怨了几句,“彭格列手真的伸得太长了,居然跑到纽约去跟俄罗斯佬干架,差点没把地皮掀翻也就算了,闹到最后连累我去意大利居中调停,他们那个火焰我早试过了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披了马甲我也搓不出火花。还有他们那个门外顾问,上次我换张脸被他盯了半天,真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彭格列一直属于地下世界的守序派,另一边的老大又已经变成了一地碎肉,出差的危险度不高,欧·亨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才被派去跟自己八字不合的意大利方便把他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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