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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不管看多少次, 都会觉得很奇妙。

    乙骨忧太从前排回过头,认真注视着咒术界现存唯一的,反转术式的治疗师。

    皮肉与骨骼慢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些皮肤下暗藏的淤青和血块也都妥帖地恢复原状,明明咒力是靠负向情绪所凝聚而成的力量, 却能够产生这种神奇的效果。

    “谢啦,硝子。”

    的场灼收回胳膊,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新生的肌肉和连接起来的骨骼配合默契,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受过伤一样。

    “比起向我道谢,还是以后少受点伤比较好。”

    硝子对自己的治疗结果也很满意:“我这边工作也是很忙的。”

    “哈哈, 是嘛, 果然都各有各的不容易——下次抽空去找你喝酒啊, 对了……伊地知要一起来吗?”

    的场灼敲了敲驾驶座的后靠背。

    “哎?我吗?”

    伊地知握着方向盘,没想到他们会突然cue到自己:“我这边积累的工作还有点多……不过如果灼前辈也去的话会抽出时间的,对了, 乙骨同学和家入前辈接下来会回高专, 要把您也一起送过去吗?”

    “先在地铁口把我放下来吧, 去述职,把任务的完成情况交接一下。”

    的场灼回答:“那边的辅助监督估计还在处理后续呢,不能让我这边流程给他们拖后腿。”

    “别工作太拼命哦。”

    下车的时候,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 嘱咐道。

    这一次负责述职与交接的, 是个白色头发的女性, 对方穿着白底红纹的和服, 短发上也带着一小片桃红色的挑染。

    咒术师大多数恪守传统,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选择在传统的大背景当中小范围离经叛道, 像是在准备考英语热爱咖啡的加茂宪纪,以及特意学了钢琴又染发的禅院直哉——按照硝子的说法,这是在大环境下憋久了造成的某种逆反心理。

    她认真地看着的场灼:“你是说,任务当中遇到了妖怪,而非咒灵,是这样吗?”

    “是的,原本是隐居于彼岸的妖怪,在遭到了行方不明的诅咒以后才变得性格暴戾起来,现在诅咒已经解除,当地也已经恢复原状。”

    的场灼垂着头,态度很恭谨地汇报。

    “行方不明的诅咒。”

    留着白色其实短发的女性重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显得有些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试图去追查这件事情更深层次的缘由,是吗?”

    “是这样。”

    的场灼回答:“毕竟诅咒已经解除,我以完成任务为最优先。”

    “是么……”

    因为天与咒缚的关系,她倒确实没有办法判断对方说话的真伪,这位女性只是提起嘴唇,很轻微地笑了笑:“我还以为的场君是那种遇到什么工作都要刨根究底的性格呢——毕竟,同样都是任务,在面对群体昏睡事件的时候,您似乎就要更加专心一些。”

    阴阳怪气,打死算了。

    的场灼在心里腹诽,但他也没办法真的表露出不耐烦,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回四国岛重新调查一次——反正作假出来的结果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因为术式的缘故,他根本留不下什么残秽,顺带联同夏油杰的残秽也可以一并被掩盖。

    互相一番礼节性的推让,关于这个任务的汇报终于告一段落,的场灼行了个礼,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打算离开,结果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问话声:“的场君,和那个特级被咒者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个问题,他们需要得到怎样的答案?

    的场灼下意识地思维回转,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没有再见到过咒怨灵祈本里香失控的现象,不过如果乙骨忧太本人遇到生命危险的话,基本上可以想象暴走的场面。”

    “你的意思是说,不认可乙骨忧太作为咒术师制约过咒怨灵的实力,和五条悟的观点相反,是这样吗?”

    对方饶有兴趣地问。

    “……我持保留态度。”

    的场灼深吸一口气,斟旋着回答:“乙骨同学作为术师还远未成熟,我认为需要再给他一段用于观察的时间,并非是期待他能够彻底控制祈本里香,而是让他自行解除诅咒。”

    不出彩,也不出错的回答。对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等到这边的工作彻底交接清楚以后,已经是深夜。

    赶地铁的话勉强能赶得上末班车,但高专的位置太偏僻,他的公寓又在京都,因此略一权衡,的场灼决定今晚干脆随便找个酒店对付一下——晚饭也将就着找地方吃,如果路上碰到什么咒灵的话,就当成是今日份的义务劳动。

    二级以下的咒灵也就配当饭后运动的水准,东京人口稠密工作压力又大,很容易滋生出这种又弱又烦的咒灵品种。

    最近的出站口是jr的新宿站,从出站口出来以后,扑面而来的就是东京繁华的夜色。这里靠近新宿的歌舞伎町,从各种意义上讲都是相当热闹的街区,住店夜食或者各种娱乐活动都多种多样。

    的场灼背着弓,整个人又穿着非常正式的传统服装,如果在京都的话,这身衣服可能会被人出来是咒术师,甚至通过羽织上的家纹判断出来是的场家,但这里是东京,全世界游客云集的现代化大都市,新宿的樱花通(さくら通り)又是这里相对比较繁华,娱乐业丰沛的地区,于是这身衣服就只会被当做是……

    “嗨,这位小哥。”

    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袖子:“可以一起合个影吗?”

    的场灼:?

    他莫名其妙地就被游客拽住,挤在四个化浓妆的男男女女中间合影,露出无所适从的表情。

    而且这群人还相当的自来熟:“这位小哥,你家的店铺开在哪里?您是在这里当看板郎没错吧?如果是烧肉之类的店,我们也不是不能来吃个宵夜……”

    的场灼:“……”

    这真的不是很好解释。

    他干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是游客。”

    众人纷纷:“啊!是这样吗!真不好意思!很少见一个人出来旅游的人呢!”

    结果一拨人打发走了之后又来另一拨,还险些被当成是风俗店的店员,的场灼顿时有些愤愤不平,他和咒术界那群不讲人话的家伙斡旋着加班加到深夜,结果这里真是一点都没有对传统行业的尊重。

    这地方真的不能待了。

    不过三拐两拐,几条街区之外就是人迹罕至的小巷,新宿的布局就是如此,繁华的夜景和安静的巷子说不定只有百米之遥。的场灼注意到这里是因为碰巧看见了一只蝇头,他弓都没有拉开,单靠咒力就将蝇头弹成了灰烬,在追着残秽想要顺便来个大扫除的时候,回过神来就发现了这里有一家不太起眼的店铺。

    招牌非常简单粗暴,上书“饭屋(めし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介绍。

    手机里的时间指向十二点,店主正好穿着围裙出门,把门口的牌子翻过来,改成了“营业中”。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没什么咒力,这个阴间营业时间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店主一扭头就看见他:“哎呀,是客人吗?今天来得好早。”

    的场灼:?

    现在是十二点。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经常通宵打游戏的五条悟也不会闲得没事干出来在大街上闲逛,除非有了必须深夜去蹲守的祓禊任务。

    像是一眼就了解了他眼神当中的惊愕,店主笑了一下:“我家店基本上是从深夜深夜十二点营业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卖些简单吃食。”

    他站在门口,挑开门帘,并没有刻意开口招揽生意,但的场灼看了一眼店内的暖光,鬼使神差地跟着对方一起进了门。

    ……反正是打算吃宵夜的。

    碍于活动量的关系,大部分咒术师的饭量都比普通人要大一截,以五条悟为例,基于反转术式和无下限的缘故,他对甜食的摄入需求更是高到了令人发指程度。

    一人高的和弓和箭筒被放在了门口靠墙的角落里,旁边是搁雨伞的伞架。老板似乎是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毕竟很少会有人大半夜穿齐了传统服装背着弓在街上走——但他的视线很克制,而且并没有开口询问。

    店铺内装潢朴素,座位数量也相当有限,像是那种开在里巷的街头居酒。的场灼抬头看了看墙壁,上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店内的营业内容,同样乏善可陈:豚汁定食,啤酒,清酒,烧酒,特别备注,酒类限点三杯。

    ……套餐只有一种也就算了,好歹写一下酒的牌子吧?这是会让歌姬跟硝子吐槽的程度了吧?

    “哦,那个啊,想吃什么的话随便点就可以,常见的菜色我这里都能做。”

    老板一边手脚麻利地擦案板一边说道:“熟客会管我这家店叫做是‘深夜食堂’,不过店名的牌子已经用了很多年啦,所以也一直都没想过换。偶尔也会有像是您这样的生面孔来这里,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熟面孔。”

    的场灼点点头,刚打算点单,店门口的门帘就又被挑了起来。三名职场打扮的女性按顺序走了进来,坐在最边角的位置:“老板,麻烦了,还和以前一样!”

    ……果然是熟客啊,这样就能听得懂。

    老板很熟练地招呼了一声,立刻就开始动手,没过几分钟,三碗内容不同的茶泡饭就被端在了桌上。等待的时间里,几个人很好奇地看向的场灼,率先挑起话题:“哎?深夜穿成这样……您是新来的客人吧?”

    “是第一次来。”

    的场灼点了点头,在一个接一个不算冒犯的问题当中拎出了自己最常用的那套回答。

    “工作刚刚结束,结果住处离得太远。”

    “是,是弓道的范士,目前偶尔会去学校里当弓道方面的顾问,工作也是这方面相关,所以经常要携带弓箭……”

    他把证件掏出来,从桌面上推过去:“其实朋友一直都在建议我专职去学校里当教师,但是总也下不定决心。”

    店里人气果然不错,很快就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名客人,挨着的场灼的位置一字排开,坐在了店里。他们无一例外都有自己喜欢的定食,点餐基本上没有犹豫,而店主果然也像是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但凡是常见菜色,都能做得出来。

    “说起来,的场先生一直都没决定吃什么呢。”

    三位正在吃茶泡饭的女性里,其中一位说道:“尽情点餐都可以喔?这里就是这样啦,大家来吃饭,顺带聊聊天,烦恼就会一下子抛之脑后了。”

    “说什么呢,人家是弓道范士,年轻有为又是个池面,能有什么烦恼——哎,真让人嫉妒啊。”

    又有人举着筷子反驳,你看这家伙衣服的布料都是上好的材料!这可是京都的友禅染哎!

    “嚯!那个不是超——贵的吗?的场先生是京都人?”

    “真好啊,人生赢家。”

    感叹一声接一声地传来,让的场灼露出了有些羞赧的表情。他似乎也被这家店铺的氛围所感染,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追加点单……您这里能做麻婆豆腐吗?放两倍辣椒,再加一份荞麦面,一杯日本酒。”

    “双倍辣椒?倒是没问题。”

    店主看着他:“不过会很辣哦。”

    “没关系,这是我的……我的一个朋友常吃的东西。”

    的场灼接过了酒枡,透明的液体晃晃悠悠地满载在玻璃杯里,就连酒枡当中都溢出来不少:“我们认识很多年啦。”

    麻婆豆腐算是很简单常见的食物,荞麦面也有现成的,沾汁提前存在冰箱里,要是吃冷荞麦的话,取出来放点冰块就能用。豆腐被过量的辣椒染得发红,就连空气当中都弥散开辣椒和花椒交织在一起的味道,端上桌以后,不少人都伸着脖子发出了惊叹声。

    “哗,我是那种对辣椒超不擅长的类型呢,的场先生好厉害。”

    “不是说日本人大多数都不太能吃辣的吗?”

    “据说辣椒的辛辣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哦,能够享受这种味道本身就是人类特有的才能啦。”

    我有一个朋友。

    无论是无中生有还是真的有一个朋友,这句话往往是很多聊天的开场白。

    他的酒量一贯很好,虽然不如随时能用反转术式作弊的硝子,但基本上和七海是同类水准。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舟车劳顿,从四国岛一路赶回东京,又在战斗当中消耗了不少体力,最后面对咒术界的盘问绞尽脑汁想办法应对,一整天都在消耗精力,捱到了深夜之后,终于有什么东西开始冲击他素来优秀的的酒精抗性。

    “我有一个朋友。”

    的场灼握着酒杯,麻婆豆腐辣得让人额头出汗,连带着酒精也带来灼烧的辛辣感,店主的荞麦面选用的是那种荞麦比例较高的类型,入口之后有着微微的苦味,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种味道:“他味觉不太好,所以就比较倾向于吃这种要么辛辣,要么以香气为主的食物。”

    一杯,两杯,然后再续第三杯。店主态度很警觉地提醒,说我们这儿只允许点三杯酒,这里可不是居酒屋哦。

    这儿都是些普通人,对于咒术界一无所知,这种开在深夜里的店铺,就算说出和咒灵有关的事情,都只会被当作是毫无根据的都市传说。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前些日子我见到他,和高中时期相比变化很大。”

    我们高中的时候吵过很凶的一架,即便是现在见面,双方之间都没有什么好话说,现在我们分别在处于竞争关系的会社,立场上也不是很和平的关系。的场灼将麻婆豆腐机械式地往嘴里填,口腔和胃袋里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热度。

    “喂喂,这位小哥,稍微吃点缓和的东西吧?”

    已经有食客忍不住打断他:“……老板,您这儿有水果之类的东西吗?”

    “好嘞,嗯……这是附赠的苹果,不收钱哦,晚上吃这么多辣椒可是对胃不好的。”

    老板放下一个小碟,月牙形状的苹果被切出了小兔子的耳朵,上面插着一次性塑料叉子,很像是高专的时候,夜蛾老师偶尔良心发现,操纵咒骸提供的病号饭。

    “其实他味觉出问题很多年了,高中的时候就有很严重的症状。”

    的场灼说道:“……只是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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