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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宫道
    观若从昭阳殿中走出来,披散着长发。

    也许是在昭阳殿中跪的久了,觉得有些腿脚发软,她倚靠在了殿门上。

    兰桡一直候在殿外,见观若从殿中出来,很快迎上来。

    也不并不急着追问观若发生何事,只是忙着拔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根簪子。

    她低声道“大人,您不能这样披头散发地回绮年殿中去。”

    萧宅之中寂寥,却并非是没有人的。暗处有很多眼睛,也有许多人不止生了一条舌头。

    她还要在萧宅之中继续生活下去。

    观若轻轻点了点头,兰桡便动作利落地用那根簪子将观若的长发绾起,而后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殿外,观若回头望了兰桡一眼。

    “我想要慢慢地自己走回去,你若是觉得累了,便先坐马车回去吧。”

    从昭阳殿到绮年殿,这两个多月来,她不知道曾走过多少趟。

    而她将要在绮年殿中闭门一月,再出来时,望见的风景,便定然与此时不同了。

    晴雪院中的梨花想必都开了,这两个月来,她竟是没有机会去见一见。

    兰桡仍旧扶着观若,望着她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中写满了担忧,却仍然是很坚定的。

    “我陪着大人一起走一走。”

    观若望着兰桡笑了笑,同她一起,行走在漫长的宫道上。

    傍晚的时候又下过雨,地面上有积水,映着冷冷的月光与屋檐之下偶然才会有的灯火,散发着光亮。

    这宫道那样长,如同永夜,无论过去多久,她们身边的情景好像都不会改变分毫。

    迎面吹来一阵夜风,兰桡跟在观若身旁,关切地问她,“大人,您觉得冷么?”

    观若好像是有些木然了,居然也并没有感觉到冷。

    只是她又觉得有几分愧疚,“是我不好,不该想着要自己走回绮年殿中去的。”

    兰桡知道观若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忙道“奴婢并不觉得冷的,大人不必忧心奴婢。”

    “只是奴婢见大人深思不属,越是走在这样幽深漫长的宫道上,恐怕越会觉得心情闭塞,于诸事都无益。”

    观若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已经是三月十三了,月亮纵然比不上十五之时,看起来也是色白而圆润的玉盘。

    “萧宅里太寥落了,便是春日,几乎也只能赏一赏这月亮。”

    “不过能赏一赏月亮,短暂忘记应当忧虑之事,也会觉得不错。”

    她的人生不过短暂十六年,曾经最期盼过一次月圆。可或许她这一生,是不会再有那样好的日子了。

    她没法想象晏既将要和旁人在一起的情形,做许多他们曾经两心欢喜,一起做过的事。

    可旋即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太霸道了一些,他们早就已经是在走两条路的人了。

    她记得晏既曾经和她说过,天下诸世家,无论势力多么强劲的,他真正佩服的人,也只有一个萧翾而已。

    今日萧翾在书房里说晏既主动同她谈了合作——在这些事上,他是从不会违背诺言,玩弄阴谋诡计的君子。

    尚未寻他最大的仇人梁帝报仇,便先同萧翾鹬蚌相争,也的确是不明智的。

    等他们处理完龟缩于薛郡的梁帝,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彼此相争。

    观若低下了头,侧过脸去望着兰桡,“今日我行事不当,大人罚我在绮年殿中静心思过,不能踏出殿中一步。”

    “你和桂棹原本是大人身边的女官,不知道她会怎样安排。”

    “不过大人行事向来周到妥帖,会把你们安排好的。”

    兰桡的脚步慢了慢,不过片刻而已。

    她苦笑了一下,“奴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大人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她分明还是话中有话的。

    她跟着萧翾的时间比观若要久,或者是从前也有出过类似的事,观若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兰桡便道“在奴婢和桂棹之前,萧大人书房里的一品女官,是一位姓朱的娘子。”

    “奴婢和桂棹刚刚进书房服侍的时候,她便已经是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后来总过了有三四年,奴婢和桂棹渐渐地也成为了二品女官,能够在其他女官休息的时候替大人处理公文。”

    兰桡静静地说着话,观若听过她的经历,越发觉得不解起来。

    培养女官不易,萧翾便是要叫人来指点她,其实也不必耽误了桂棹和兰桡的前程的。

    “有一回便也是这样,朱大人不知是看见了什么,骤然花容失色,惊慌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人见了,便将她从萧宅之中赶了出去,反正奴婢们是再没有见过她了。”

    所以兰桡才会说她幸运,在萧翾面前失态,却只不过是被萧翾处罚,在绮年殿中闭门思过一月。

    那她便权且当作自己是幸运的吧。

    “让你和桂棹在我身边,实在是委屈了你们了。”她从一开始便这样觉得,并不是因为兰桡方才的话。

    有机会识文断字的女子,应该做更多的事,而不是做这些服侍人的粗活,做人人都能做的事。

    “等我禁足完毕,若是还能见到大人,我会同大人说,让你们重新去大人的书房里服侍的。”

    兰桡笑了笑,绕过了一小处积水,重新走到了观若身边。

    “大人忘记了,您若是被禁足于绮年殿中,如今书房中并没有比奴婢和桂棹更高品级的女官了。”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奴婢和桂棹清闲下来,原本便该是奴婢们过去的。”

    她很快又道“一个月之后的事,大可以一个月之后再说。”

    “大人是否是担心,奴婢和桂棹会因为在您身边的前程不如以往而心生怨怼?”

    她温和地笑,坦然道“奴婢和桂棹都是大人从奴婢们的亲生父母手中救回来的,而后也是大人给了我们机会识文断字。”

    “奴婢们懂得‘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怎样写。不要说是服侍殷大人,便是当牛做马,那也是应当的。”

    “您不必为奴婢们去萧大人那里分说什么,奴婢们都甘愿在您身旁。”

    她怕观若还是不愿意听她的,又添上一句,“更何况您若是真去分说,只怕萧大人还会多心,以为是奴婢们不愿意在您身边好好做事。”

    兰桡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观若若是再一意孤行,也就真不像是为了她们好了。

    观若只能先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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