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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三章 自伤
    “裴灵献,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重不重要,用来判断的凭据,根本就不是他有没有死去。”

    “而是他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事。做过多少好事,又做过多少坏事。”

    有的坏事,并没有给人留下刻骨铭心的影响,并不会一直持续到生命尽头去。

    所以在人的与魂灵都湮灭之后,是能被旁人所原谅的。

    人总是更擅长记住死去的人身上好的那一些东西,记住他们相处的时候所拥有过的快乐。

    同情着他们的离开,便将他们做过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坏事都抹去了。

    “裴灵献,你根本就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好事,哪怕你真的不在这世上了,我也不会想起你的。”

    连想起都不会想起,更何谈重要与不重要。

    或许是从前裴俶的母亲能给他的爱也太少,他接受到的恶意太多,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与人正常相处。

    这不是观若应该教他的东西,每一次她和他说话,总是会觉得很疲惫。

    明明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两个人的观念,永远都会偏离,好像他们说的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观若有要回去的意思,可是裴俶却仍然不想让她走。

    “阿若,那在你心中,我做的好事还是坏事更多?”

    观若不知道他是怎样能有底气问出这句话的,她实在已经没有耐心了,“裴灵献,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这些事么?”

    他几次三番地想要将她和晏既拆开,都是在她和他情浓意洽的时候。

    她越是喜爱晏既,便会越是讨厌他。这种讨厌也持续到了如今,并不会因为她与晏既的关系改变,而有什么更改。

    她怕裴俶会再过来拉扯她,转身欲走,“裴灵献,你若是想死,便早些去死。”

    这句话是过分了些,但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观若走出去几步,她听见裴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阿若,我是爱你的。”

    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加恼怒,扬声道“裴灵献,你不配,你不配谈这个字。”

    她就是要他听明白,她不想再听见他谈起这个字。

    “阿若。”

    裴俶又唤了她一声,话音里透着恳切,却莫名地虚弱。

    观若回过头去,有布料被划开,利器的锋刃没入血肉的声音。那一把匕首已经尽数没入了裴俶的胸口。

    鲜血汩汩地自他的胸口流出来,滴落到了干枯的草叶上。

    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痛的,看见观若回过头来,他的唇角慢慢上扬,汇聚成一个邪气十足的笑。

    “阿若……”

    他分明想说什么,却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开始微微地往一旁倾斜。

    观若下意识地扑过去,接住了他的身体,旋即跟着他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大声地问一问他,“裴灵献!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只是她根本就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怒气,用疑问的语气。

    观若很快跪坐起来,检查着他的伤口,“裴灵献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你就是想要做戏给我看,也不必让自己受这样重的伤!”

    那把匕首入肉太深了,贸然拔出来,血是止不住的。

    此时裴俶尚且还有力气能按着伤处,让血流地慢一些,随着他失血越来越多,他会没有力气的。

    他甚至都没有看着自己的伤口,也没有看着观若,只是望着满天的星子。

    “阿若,你其实不想让我死。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观若一听见他的话,心中瞬间又添了无数的厌烦。她想要站起来,光凭她一个人,根本处理不了裴俶的伤口。

    裴俶却仍然不肯放她走,就算是受了伤,他的力气还是比她要大的。

    他用力地拽了她一把,因为惯性,观若差点摔到了他身上。

    而他的伤口自然也因为他的动作,流出了更多的血来。

    裴俶松了手,也不再按着伤口,在夜空下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

    观若越发恼怒起来,“裴灵献!你真的不要命了?”

    她一边咒骂着他,一边自己伸出手去,按在他的伤处。她的确不会真的看着他死的,她没法这样冷漠。

    裴俶的声音已经更加虚弱下去,他的嘴角翕翕,若不是观若一直注意着他,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同她说话。

    观若只好凑近了他。

    凑近了他,他的声音反而大起来,他根本又是在骗她。

    “你插进晏明之胸口的那支金钗,也在这个位置。”

    是孟移受他指令,去与晏既缠斗的时候发现,后来又告诉他的。

    “他受了伤,你不在他身旁。今日我受伤,至少你在这里,我比他要强。”

    观若重新又直立起身体,已经有裴俶的手下发觉不对,朝着这边快速过来了。

    “裴灵献,这是你自己伤的自己,与我无关。我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我被你挟持,不得已而已。”

    她就是不想让裴俶觉得自己有哪里比晏既更强。

    她觉得裴俶有时候幼稚的如同孩童,她分明也是。

    裴俶的手下很快将他团团围住了,观若让出了位置来。刚刚想要先走一步,便遇上了神色焦急无比的珠楼娘子。

    便是他们在树林中相遇的那一夜,裴俶与裴倦提及过的,因狩猎人熊而从裴倦手中所得的那一个女子。

    那女子其实一直与他们一路同行,还是袁音弗告诉她的。

    她说那个珠楼娘子生的很漂亮,不过从来也不说话,她主动去同她搭话,她也是冷冷的样子,并不理人。

    观若和这位珠楼娘子都是几乎不下车的,因此在今夜之前,居然也没有同彼此打过照面。

    此时这位珠楼娘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观若一般,与观若擦肩而过,自顾自去关心裴俶了。

    倒是和袁音弗的描述很相似。

    裴俶从前最喜欢阿珠,今夜却又同她说,他是爱她的。

    珠楼娘子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留下来一阵玫瑰香气,观若一路往回走,身旁都是这种她曾在与裴俶初次见面的驿馆之中曾经闻见过的香气。

    初闻时叫人心生喜爱,闻得久了,便觉得有些腻了,不再喜欢了。

    或许李玄耀这个人身上有千般不可取之处,唯有一句话是没有说错的。男子之爱都太过短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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