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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化斋
    后羿那黑色的尸身身处其中,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没过多久,尸体中渗透出丝丝黑气,没入了那五色毫光中,又慢慢隐入了黑色流光。只是那渗透出的黑色气息极是缓慢,后羽儿瞪大了眼精瞧着,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三眼神牛见这五色珠子又大又圆,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宝贝,看的眼都直了,问道:“师尊,这一颗珠子就是你老人家提到过的五行阴阳化生珠么?”

    道道仙点点头,道:“是啊。”

    后羽儿一直盯着父亲的尸身,只觉的爹爹神态安详,一道道光华在他面庞掠过,浮光掠影,衬托的后羿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忍不住的走上一步,两个小手摸着五行阴阳化生珠的边缘,叫道:“爹爹,爹爹!”见他毫无反应,转过身来拉住道道仙的衣袖不住摇晃,说道:“师父,我爹爹好像活了,你快把他从这珠子中放出来吧。”

    道道仙道:“你爹爹被炽阴箭所伤,魂魄受损,需要借助这五行阴阳化生珠修补魂魄,若是现在就将他放了出来,你爹爹可就魂飞魄散喽,你不是把你爹爹害了么?”一拉后羽儿的手,跳上三眼神牛的背上,说道:“此间的事情已了,咱们这就走吧。”

    三眼神牛忽的叹息一声,说道:“师尊,如此至宝,你不怕将来有妖精上来偷盗么?”

    道道仙道:“不怕,这座山峰高耸入云,几达天界,山壁陡峭光滑,又无落足处,兴许将来会有那么强大的妖怪,依靠强大的法力飞临此地,现在可用不着担心,更何况不过九九八十一天,后羿的尸身就会消失,魂魄离体,去到冥界,在这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

    三眼神牛回首望着那五行阴阳化生珠,双眼中透出两道贪婪的目光,心中充满了不舍之意。道道仙挥动长柄铁锤,喝道:“还不快快下山。”

    三眼神牛不敢停留,从山巅架起云头,飘落而下。刚落下十余丈,道道仙说道:“怎的你下山比上山的速度还要慢?还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张开口来,深吸一口气,“呼”的一声响,向下喷出一股疾风,登时将三眼神牛脚下的云头吹散,三眼神牛只觉后背上重达万斤,四蹄儿没有着力处,这一下直如从空跌落,耳旁风声嗤嗤,身形越来越快,吓的他心胆俱裂,“牟牟”直叫,甫一张口,一股冷气从口中灌入,想要说话,半点气息也不能吐了出来,只好紧闭口目,这时也顾不得道道仙能通晓人的心意了,心中破口大骂:“这个老不死的,可把老子坑苦了,从这么高的山上摔下去,不把骨头摔成粉末,老子算你铜筋铁骨,妈巴羔子的,就算是铜筋铁骨,摔下去也成破铜烂铁了,老东西这是千方百计的想要了老子的命啊。”

    他惊慌失措,忍不住的胡思乱想,只觉身子下堕的势头不断加快,冷风如刀,任他皮糙肉厚,全身肌肤坚硬似铁,平常的刀剑皆不能伤,这时却被风吹的遍体生疼。就这样落了直有一个时辰左右,头上忽然又是一阵疾风吹来,这阵风从他身旁急掠而过,从地面反弹而起,忽的托住了他急速下落的身子,下堕的势头登时缓了下来,速度逐渐变慢,到后来直似羽毛落地,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这一阵救命的疾风,自是道道仙见到离地面不远,从口中喷出的了。

    道道仙拉着后羽儿的手,从牛背上跳了下来,三眼神牛想到身在空中时,心中对道道仙不敬,哪敢迟疑,对着道道仙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叫道:“望师尊恕弟子不敬之尊,望师尊恕弟子不敬之罪....”

    后羽儿看的大奇,问道:“老牛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师父又没怪你下来的慢,你又何必害怕了?”

    三眼神牛向她一蹬眼,寻思:“你懂什么了?”

    只听道道仙道:“对啊,师父又没说怪你,看把你吓的,羽儿,咱们走吧。”转过身来,就要离去。

    三眼神牛抬起前蹄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暗自庆幸,忽然头上黑芒一闪,“啪”的一声响,跟着头顶一痛。

    后羽儿心中一惊,急回头一瞧,只见三眼神牛整个身子没入了地面中,只留下了两个后腿儿在外面,时不时的晃动一下。

    后羽儿满脸的疑惑,她不过是个小小孩童,道道仙出手何其迅捷,凭后羽儿的能为,万万想不到是自己师父下的手。她见三眼神牛如此狼狈,又有些好笑,抬头对道道仙说道:“老牛师兄不知为何,钻到地里去了,师父,咱么要不要把他拔出来。”

    道道仙“哦”了一声,装作不知,道:“是吗?想是他刚从山上下来,被冷风吹的着了凉,这才躲到了地下。”回过身来,咳嗽了一声,又道:“羽儿,你师兄的两条后腿儿还留在外面,看师父给他帮个小忙,把他整个身体敲到地底深处,到时四面无风,可就暖和的多了。”作势举起长柄铁锤。

    三眼神牛于道道仙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心中大急,两个后腿儿晃动的更加厉害了,危急中用两个前蹄儿奋力一撑,“嗖”的一声,从坑中一弹而起,稳稳的落在了道道仙旁边,开口叫道:“师父,弟子就不劳您老人家动手了,弟子皮厚毛长,身上暖和的很,您老人家接下来要去哪里,待弟子驮着您和羽儿师妹去就是了。”

    道道仙道:“那也好,让你活动活动筋骨,气血一畅,自然就暖和了。”后羽儿眨了眨眼,隐隐觉的,三眼神牛对道道仙怕的厉害,当下更不说话,握住道道仙的手,坐上了三眼神牛的牛背。

    羽儿问道:“师父,咱们要去哪里?”

    道道仙伸出长柄铁锤一指,道:“往南面走。”

    三眼神牛不敢多言,甩动四蹄,刚要架起云头,道道仙在他头上轻轻一拍,三眼神牛急忙一缩头,心道:“这次我心里可没骂师父,怎的又要打我了?”一呆之下,只觉头顶并不疼痛,耳听道道仙道:“师父让你活动筋骨,怎能腾云驾雾了,在地上奔跑就是。”

    三眼神牛不敢多问,只得四蹄攒动,在地上奔了起来,他身重力大,每一落足,都是“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一连串的大石从空而落,击打地面。身后尘土飞扬,一溜烟的跑将下去。

    夕阳西沉,月亮东升,前面隐隐现出一片屋宇来,说是屋宇,不过是一片片草棚,建造的简陋不堪,若是下雨,那是徒然无用了。

    道道仙道:“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好了。”翻身从牛背上下来,又命三眼神牛去捡拾枯草长木,在那一片茅草屋的北面,搭建了三处房屋,里面铺设干草,坐地为床,此地一片荒凉,草深林密,那也不用搭建什么茅舍了。

    道道仙向羽儿说道:“羽儿,你肚子饿不饿?”

    后羽儿跟着道道仙奔波一日一夜,早已又乏又累,肚子更是咕咕乱叫,说道:“师父,咱们去哪里找些吃的?”

    道道仙道:“我带你们去前面的村落看看,兴许有人家正在做饭,给咱们一口吃的,当可填饱了肚子。”又对三眼神牛说道:“老牛徒弟,你变作人身,将额头正中的眼睛隐去,行事谈吐斯文一些,可别吓到了人。”

    三眼神牛点了点头,同后羽儿跟在道道仙身后,一同走向那一片村落。

    三人步伐紧密,走了盏茶时分,来到一处茅草屋前,别说篱笆院落,就连那茅草屋的门,都是用几片破木片寥寥草草的做成。

    三眼神牛大踏步走上前去,大吼一声:“里面有人吗?”他嗓门儿奇大,这一声叫的炸雷也似,直震的一片茅草屋的屋顶簌簌作响,随时都要坍塌。

    道道仙急忙将三眼神牛扯回,说道:“你还是闭上你的牛嘴吧,在要多说一句,说不定这一片茅草屋全都被你震塌了。”回首向着后羽儿道:“羽儿,你去叫门。”

    后羽儿缓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语声柔和,道:“里面有人在吗?”连问几句,那破木板门慢慢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探出头来,看年纪足有五六十岁,满脸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只听他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么晚了,门外是谁啊?”

    后羽儿道:“老伯,你这里有吃的吗?我们师徒三人从远道而来,想要化些斋饭。”那老者“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回身走到屋中,气哼哼的说道:“连年干旱,我们一家还不知想去哪里找吃的呢,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化斋去吧。”

    后羽儿一愣神,只得回到道道仙身边,三眼神牛喝道:“没想到这老头儿竟如此无礼,师父,待弟子将他这屋子拆了,给羽儿出气。”

    道道仙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三眼神牛,说道:“说的不错,瞧这些村民全都吃不饱饭,把眼前这茅草屋拆了,在支起一口大铁锅来,点上一把火,师父在把你拆了,放到锅中,炖上那么一大锅牛肉,喂,徒弟,你身条这么大,不知能顿几大锅牛肉呢?”

    三眼神牛看到师父眼睛发亮,内心一阵颤栗,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吃素的吗?”

    道道仙道:“话是不假,可是你看这些村民全都饿的皮包骨头,咱们无缘无故的拆了人家的茅草屋,总要做出一些赔偿的啊,为师身无分文,仔细想了想,要是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还是一大锅顿的稀烂的熟牛肉,想来他们也不会怪我了。”

    三眼神牛听了道道仙的话,道:“弟子知错了,绝不敢对这些村民稍有无礼。”

    道道仙点了点头,道:“他们自己都吃不饱饭,不施舍给咱们,也属人之常情,且到下一家在去试一试。”

    三人接连走了几家,家家如此,听到他们是来化斋的,全都不做理会。

    后羽儿十分泄气,走了这许多路,肚子更饿了,月色下见这些茅草屋全都破败不堪,说道:“师父,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瞧这地方家家户户一个样子,咱们在敲多少家的门,还不是一个结果吗?”

    道道仙道:“羽儿,你要是这样没耐心,师父就算传授你本事,你也学不会,这耐心二字,你可要给为师牢牢记住了,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咱们这样一路挨家挨户的走下去,就不信化不来斋饭。”正说着,忽听一家茅草屋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静夜当中,声音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