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的秘密]

    [任务进度：30100]

    郁源眼睁睁地看着进度条飞速上涨, 费尔南多摘下了眼罩，这就是他的秘密骤然泄露的时刻。

    郁源感受着掌心磨蹭的柔软，费尔南多的金发很柔顺, 犹如某些上好的丝绸布料。

    “费尔南多, 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得先试着跟对方沟通。

    但不出意料, 费尔南多像是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动静一样, 仿佛对世界仅剩的感知就是面前这一点温暖, 除却左眼那一点诡异的颜色，双眼黯淡无神像是没有聚焦。郁源注意到他被锁链绑起的胳膊上已经勒出一道又一道红痕和伤口, 可见捆得有多紧, 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像是溺水的人被从水面下拎出来。

    郁源慢慢尝试抽离自己的手, 可几乎就在下一秒, 费尔南多再次贴了上来，喉咙里甚至发出某种类似威胁的声音。

    “”郁源感觉一阵无语，对林凌说道：“有大型金毛犬魔物这种东西？”

    费尔南多的表现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只大金毛犬，尤其还顶着一头金毛。

    林凌义正严词道：“没有那种东西。”

    “那我这怎么办？”郁源再次给林凌表演了一遍, 只要他自己把手抽开一点，费尔南多就会立马凑上来，而且威胁的意味愈演愈烈。

    “我感觉我被碰瓷了。”他很肯定了下了结论。

    林凌：“”

    费尔南多想不想让他走倒在其次, 最主要的是郁源明白些现在应该是个继续推进调查进度的好机会。他撩起费尔南多额前打湿的头发, 一字一顿道：“能认出我是谁吗？”

    没有反应。

    林凌：“他现在估计差不多就是个失智状态。”

    “这样。”郁源居高临下地看着新国王，若有所思, 对方这幅模样简直已经像是退化到兽类的状态，“恢复正常之后他还会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你可别乱来。”林凌总感觉他有什么危险的意图, 不由警告道：“你得讲道理, 那什么, 欺负弱智是犯法的。”

    “这是游戏里，哪儿来的这种法律。”郁源舔了舔嘴唇，确实有点事情想做。他半蹲下来，长长的衣摆和披风垂在地上，整个人与跪在冰冷地面的费尔南多形成平视。

    “应该不会记得吧。”郁源喃喃自语似地说了一句，接着在费尔南多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像是要帮他清醒。

    他说道：“看着我。”

    本就不大的高塔房间内，两人离得很近。

    摇晃的锁链轻轻响动。

    林凌信口瞎说，“啧啧，小黑屋，锁链，捆绑，裸上半身，你要不弄个鞭子，我觉得小费也许就期待你这样对他，说不准就有反应了。”

    郁源微笑着对林凌比了个中指，“你人没了。”

    “那你怎么办？他这样也没法听懂你说话，我看还不如趁机玩点不一样的。”林凌说道：“你再玩几十次都不一定能触发的‘限定剧情’，错过就是永远。”

    “谢谢，我是正经人。”郁源一本正经，“而且我有我的打算。”

    被锁着的人异瞳的双眼依旧没有聚焦，但确实是向着郁源的方向。

    “你也没法说话，那就我来说，你能听懂多少算多少。”郁源替他把碎发别到而后，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开始传播大道理。

    “朋友，尊重女性知不知道，尤其这个女性是你哥哥的妻子，你就该更注意点懂不懂？”郁源在他脸上又轻轻拍打了一下，“早就想说你了你怎么回事儿一天到晚看我的眼神跟个什么一样，还威胁我要把我关王宫？嗯？魔物血脉也不知道藏好点这下可算是让我抓到把柄了”

    郁源一口气把所有不吐不快的事情发泄出来，费尔南多还是没有反应。

    “早知道当初不选王后。”郁源对林凌说道：“我直接上号附身别的王子，现在推翻他自己当国王。”

    林凌：“当初你自己摇完后选的王后身份。”

    “还不是被你忽悠的说这角色很强。”游戏玩到现在没多大阻力倒是真的，但这角色有点憋屈也是真的——问题主要出在费尔南多身上。

    郁源又继续在哪儿逼逼叨叨，讲了一堆费某身上出现的问题，并合理怀疑这人对他哥哥的妻子有什么不轨之心，义正严词地将他批判一番并加以教育，企图让这个新国王走上正道。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最好是能当做潜意识里做的梦最好。

    讲到最后，郁源拍了拍费尔南多的头，“醒了之后记得好好做人，别一天到晚把目光放我身上，早点娶个新王后吧兄弟。”

    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原本一直平静而沉默的费尔南多突然再次企图挣脱锁链。表情之狰狞、动作之迅猛，连郁源都被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

    但只要有锁链的限制在，费尔南多就不可能靠近他。

    郁源迅速在他一米之外站定，像是个旁观者一般保持着安全距离。见对方这幅样子完完全全就是类似魔物的状态，只能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冷静点，别逼我对你动手。”

    真·旁观者林凌：“”好像你打的过一样。

    费尔南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动物一样烦躁，理智全无的状态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能发出某种类似兽类的低吼，且还在试图挣脱锁链。

    郁源这下是真的要离开了，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在这时，现实里的林凌用他的视角注意到了什么，立马高声喊道：“小心！”

    ——林凌看到拴着锁链的那端，墙壁上产生了裂痕。

    但郁源的反应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回过头，接着就仰面倒了下去。

    从背后突如其来的重量，就在这一刹那，他被挣脱锁链的费尔南多扑倒在地。

    郁源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对方处于某种下意识的习惯帮忙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林凌：“你差点就可以触发【离奇的死亡】这种结局通关的成就。”

    郁源现在已经无心再去回怼林凌了。

    ——双目赤红的费尔南多正撑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他自己一头黑发散乱在地，外貌上估计像一条待宰的死鱼。

    “刚还把人当金毛犬。”林凌还在说风凉话，“现在金毛犬准备要咬你了，感动吗？”

    不敢动。

    郁源简直有点怀疑费尔南多会不会把口水滴到他身上——毕竟现在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发疯边缘的样子，又不说话又不让开位置。

    非常随遇而安的他只好仰头彻底一趟，抬着下巴看对方，“你起不起来？”

    半长的金发垂下，发尖蹭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但费尔南多非但没有听话，甚至还更凑近了一些。接着，郁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他身上躺下，头埋在肩颈处。

    “”自己是什么品种的人形靠枕吗？

    猛地一推，没推动。

    他忘了自己这具王后的身体数值上限比较低，特别是体能非常不行。

    “我感觉我身上躺了个熊。”郁源一边跟林凌吐槽，一边研究怎么才能把费尔南多弄走。

    这时，费尔南多却像是突然有了反应一样，朝他后颈的位置伸出手，像是蛇一样滑进衣领带来一阵粗糙的触感。

    郁源：“？？？”卧槽，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两次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郁源当即就要在手里变出法杖敲下去，现在虽然没解锁巫师身份无法使用法术但物理攻击还是可以的。

    林凌慌忙阻拦，“你先停！他应该是想看你背后的那个纹章！”

    郁源不动了，幽幽说道：“你们游戏就不怕被投诉骚扰玩家吗”

    “都是随机的好伐，这种细节都是nc主观行为，而且一般玩家谁像你刚才那样上去撩一波就跑。”林凌也很冤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怀疑只有你的游戏是这样的”

    林凌一直没说的是，现在不少测试员都在同步测试《王国的阴霾》这个副本，但目前的记录里没谁的剧情发展是像郁源这样的。你说他玩游戏有问题吧，偏偏速度还挺快，他们这个游戏的原设计流程有固定时间，但以郁源现在的速度来看通关时间起码会少四分之一，可要说没问题吧作为别的组的技术员，林凌也觉得不少nc的行为都很奇怪。简直像是他们都在不由自主地被王后吸引一样。

    林凌只能默默记下这个问题，之后再上报，看到底是哪个步骤有误。

    听了林凌建议的郁源没动，就等着看纹章是不是能触发什么关键剧情。然而，身怀[失智]buff的费尔南多似乎连视力也一起丢掉了，在人后颈上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纹章的位置。

    郁源终于忍无可忍，自己把对方的手一爪，按到背部上方正中的那片圆形印记上。

    “你最好真能摸出什么东西，再给我提供点有用信息。”郁源一副你要是白摸我就把你手砍了的架势。

    两人现在正在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知道的是在检查什么身上的法阵痕迹，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这是什么王室禁断密辛

    六芒星痕迹其实很平整，摸不出什么东西。但当郁源把对方的手摁上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郁源自己的错觉，那一片地方似乎真的在微微发烫？

    说实话，他之前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已经脑补出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类似魔法少女变身之类的内容，很怀疑这是触发巫师身份解锁的重要关键。

    但没想到这确实与费尔南多有关。

    “伊伊迪丝。”

    郁源听到这个四舍五入就是发疯状态的人像是终于找回遗失的智力叫了自己名字，立马说道：“我在。”

    但接下来，费尔南多继续说的内容他就听不清了，嘶哑的声音中只能依稀听出一个“伊”之类的音。

    可为什么，是“伊”而不是完整的“伊迪丝”？

    没等郁源想出个原因，费尔南多却突然又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了。这次更甚，还一直磨蹭个不停。

    郁源：“你二十七岁了，醒醒。”

    林凌不服，“小费二十七咋了，二十七就不能在你怀里要亲亲抱抱了？”

    “抱个屁。”郁源非常冷酷无情，在养崽游戏里对于崽以外的角色都持其他态度，“费尔南多，你最好赶快给我起来。”

    仿佛哄醉鬼一样的场景，如果再没结果他就要真用法杖敲人了，一敲一个准，绝对不会iss。

    也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意思，也许只是巧合，总之费尔南多终于开始说人话了。

    “我很想你”

    郁源咳嗽两声，“我也很想你。”

    所以你能不能快点给我提供点有用信息。

    “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伊”费尔南多压在身下人身上时牵动了一堆锁链，现在两人就像是被锁在一起一样，双目红的像是要滴下血，尤其那只本就有问题的左眼甚至有点恐怖，让郁源很想把眼罩给他带回去。

    “费尔南多，我对你做过什么？”郁源循循善诱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王后、费尔南多之间必然是什么很不同寻常的旧识，正如诗集里写下的“守诺”的约定。

    “我把你带回王城，带到王宫来，我让威尔斯见到了你”费尔南多似乎依旧意识朦胧，说话时断时续。

    听不到下文，郁源听得着急，但还是没有催促，很有耐心地继续诱导，“然后呢？我见到了威尔斯，之后发生了什么？”

    费尔南多从他身上抬起头，脸色更难看了，且又开始不说话。

    沉默。

    “我是不是踩了他什么不能说的雷点，没有吧？”郁源向林凌咨询意见。

    “郁某啊，你真的没觉察出什么问题？？”林凌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恨铁不成钢，“你是威尔斯的王后，却是被费尔南多带到这里来的，这剧情你不觉得散发着某种绿色？？有两个人都怪绿的。”

    “这特么不是你们游戏组编写的副本，我还想说养崽副本为什么这么多王后的情感纠葛，跟个蜘蛛网一样。”

    费尔南多的沉默给了某个玩家和技术员争辩的空间。

    “首先，我不是编写这个副本的开发组。其次，我必须得说这游戏到现在确实不咋对劲，”林凌刚想说什么，又觉得不能剧透只好匆匆改口，“总之我建议你最好也别把这副本当养崽游戏来玩。”

    “早日通关，自求多福。”林凌双手合十，“安息吧，阿门。”

    “”所以是又开始出bug了还是怎么着？

    但不论郁源再怎么问，林凌都不往下多说一个字。正好这时，游戏中的费尔南多终于又有了反应。

    费尔南多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背叛了我。”

    “我对你做过什么？”郁源很想问现在道歉来不来得及。毕竟费尔南多一副红了眼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看久了还有点像是委屈。

    费尔南多停顿片刻，仿佛是在辨别他提问的内容，才说：“你没有选择我。”

    “那我选了谁？”

    还是沉默。

    林凌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别一句一句问了挤牙膏跟挤牙膏一样，你就照我之前说的直接把他绑回去”

    但郁源现在一颗心都放在跟新国王的对话之间，他有种直觉，这应该是非常关键的剧情。

    “费尔南多，你说我没有选择你，那我选了谁？”

    如果说的是他成为王后这件事，那费尔南多的回答应该就是“你选了威尔斯”，然而郁源的感觉告诉他自己，游戏的设置不可能这么简单，以费尔南多这种角色形象不大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清。

    守诺的约定，费尔南多把王后带到王城来

    “你没有选择我。”

    费尔南多只是这样重复道。

    郁源简直要被这仿佛七岁儿童不停重复说话的脾气气笑了，“我到底是在什么事情上没有选你？”

    “郁某，你真的好像一个幼儿园园长，现在你园里最大的那个孩子正质问你为什么选别人不选他，是他不配吗。”林凌又开始戏精上身，“我先替小费哭，呜呜呜。”

    高塔房间中的两人还在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外人一看就会误会那种。

    却在这时，门外的塔楼楼梯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在郁源反应上来他们这时的动作多有问题，并且想要迅速起身弥补些什么之前，木门先一步被人推开。

    就在这一刹那，躺在地上的郁源猝不及防地与门口出现的人双目对视。

    ——是杜兰德，端着一盏油灯出现在门口。

    哪怕光线昏暗，也足以看出现在这是个什么情景。那双一贯古井无波的眼睛，似乎也因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些许。

    郁源一时间竟不知道和之前房间里躲两个人比起来，哪个更尴尬。偏偏在这时，费尔南多像是终于耗尽了体力一般，跟没上发条的玩偶一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倒在王后身上。

    场面一度更尴尬了。

    郁源：“现在原地下线来得及吗？？”

    “当然没用。”林凌精辟地总结出了大部分要素，“我之前就说了，小黑屋，锁链，捆绑，小费裸半身，问题很大——好好解释哦，记得别把你要养的崽带坏了。”

    “友情提醒，才刚成年的年纪，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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