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刚那一句“你果然回来了”说的不是猫。
是他。
黑猫从刚刚下意识地出于震惊而蹬腿挣扎, 迅速平静了下去。它就是不承认又会怎样——玩家的伪装是无法被nc打破的。
“喵喵。”
一秒切换回装傻模式。
兰伯特双手抱着它，眼神平静如水，又沾了点笑意, “你瞒不住的，破绽太多了。”
“喵。”
多个锤，别想套我话。
黑猫把眼睛睁大到不能再大，显然是在短短几天内掌握了所有卖萌的诀窍。
“还不死心, 想听原因？”
“喵喵喵。”
有本事就说。
兰伯特微笑着, 缓缓说道：“第一点, 这里的钥匙只有三把，其中两把分别在斯摩莱特和我手上——最后一把他本来打算送给你，但却正好随着你的消失不见了。”
“”原来系统给它发的邮件真的是“想送却没送出去的东西”，而它居然就这样“被迫”得到了别人的家门钥匙。
猫猫很想把包里的钥匙还回去，连带着某份笔记和地契，总感觉“突然消失”好像是他从别人家里偷走的。
活像个离家出走还偷家门钥匙的猫，非常不可行。
“喵。”
不承认，有本事继续。
“第二点, 郁, 你真该好好看看斯摩莱特收集的那些人偶。”兰伯特晃了晃手指, “虽然我也经常想毁掉那东西，它们根本无法比拟你的分毫，但我没法不承认, 眼睛的颜色太像了。”
他屈指在黑猫的额头点了一下，“一模一样的颜色, 一模一样的眼睛, 郁,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但眼睛不会说谎，也不能说谎。”
“”心虚的猫猫立马让林凌调整了一点眼睛参数。
“但这都比不上最后一点。”
说到这里，兰伯特抱着它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斯摩莱特咬了你，尝到了你的血，他就开始怀疑有些不对了，这才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只是遇到了郁源的猫，斯摩莱特绝对不会愿意跟他分享哪怕一点信息。但在斯摩莱特受伤到无法行动、且意识到猫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出让一些信息，给予原本不愿意合作的伙伴。
听到这里，黑猫才是真的傻眼了。
“最重要的是，你不会真的以为一只猫可以被初拥吧。”兰伯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观察着它的每一丝反应，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郁，你太可爱了，我好像比之前都要更喜欢你了。”也越来越没法控制。
所以林凌编的什么鬼的吸血猫！
猫根本没法被初拥，能成功救回来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数据是人，再或者因为以前身为人的血族身份。
他，被，骗，了。
游戏外的林凌干脆直接开始装聋作哑。
只剩下黑猫一只猫负隅顽抗。
“郁，这样的你也很可爱，毛茸茸的 ，而且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变回来。”讲到这里，兰伯特蹙了下眉头，“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斯摩莱特说你跟狼人在一起，我应该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作为血族最好远离他们。”
黑猫不吭声。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兰伯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危险，碎片现在在他手上，他当然也知道了黑猫一开始是为碎片而来，而这是曾经属于狼人的东西。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
他微微眯起眼，“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是狼人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他们做的，那”
黑猫：“？？？”把你这个好像想动手的眼神收一收。
“郁，我必须得要个答案。”兰伯特正色道：“我可以不追究你之前为什么消失，消失后去了哪里，但我想知道也必须知道你现在究竟怎么了？我要确保你没事。”
“”黑猫总有种自己再不给点反应、这件事会越闹越大的感觉。
“所以，我亲爱的郁，这是最后一次小小的警告。我已经确认了你每个字都听得懂，现在我问，你点头或摇头。”兰伯特把黑猫放开，“不然我不保证后续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狼人的族群里，尤其是维金斯家族。”
“喵。”
猫猫耷拉下耳朵，一副“你问吧”的样子。
反正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它得保证不会有更大的问题产生。
“一，你能不能靠自己变回人？”
猫猫迅速摇头。
兰伯特再次眯起眼，银色的镜框反射出冰冷的光，“别说谎，我看得出来。”
“”你是什么品种的人形测谎仪。
猫猫委屈地点头，目光总往兰伯特胸口衣袋里的碎片上瞟。
“第二，现在是不是跟狼人在一起？”
点头。
这个彻底没法撒谎，身上的狼味一闻就知道。
得到这个回答，兰伯特的眼神似乎更复杂了，一时间没继续说话。
从黑猫的视角看去，它解读出的意思似乎是“是我没把你照顾好吗你还要找别人”。
它猛一晃头，把这些受到猫影响产生的奇怪念头甩出去。为什么变成猫之后看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像猫奴，这还有的治吗。
沉默在空气中氤氲发酵。
这时，才听兰伯特缓缓说道：“第三，你这次回来，能不能留下来。”
黑猫没给出反应。
没有疑问的语气，像是已经提前一步知道了结果。
无声的对峙中，黑猫慢慢地摇了摇头。
它马上就要走。
就像它曾经在密林城说过的那样，它真的要走的时候是拦不住的。
现在只差碎片。
又是沉默。
见到这样的反应，兰伯特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做不了。
斯摩莱特愿意愿意通知他的时候不过是几个小时之前，他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见到的就是斯摩莱特半身的血，咧着嘴笑，说“我好像找到他了”。但斯摩莱特来不及在做什么就必须回去恢复身体，只能不情不愿地把碎片交给他，留下一句“他一定会再回来拿，有这个就能留下他”。
如果是斯摩莱特在，现在根本不会是这样一个场景。他与斯摩莱特之间最大的分歧，永远是在“该如何把人留下”这件事上。斯摩莱特永远一意孤行，采取他自己的方式，哪怕曾有所改善终究藏不住本性。但他呢他不一样。他希望能听到面前这个人有一天亲口说出“我愿意留下”。
在黑猫的注视下，兰伯特把手伸进胸口的衣袋，摸到了那一片黄金碎片。与此同时，似乎也隔着血肉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
难道有这个真的就能留下他？多么巨大的诱惑。哪怕是他也需要用尽全部的判断力，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在犹豫，也在纠结。既然斯摩莱特的方式注定失败，那他呢？他曾经觉得自己万无一失，但现在□□裸的现实摆在眼前。
黑猫轻轻地叫了一声。
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到它面前，展开手心，金色的碎片静静地躺在掌心的纹路上面。
“郁，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就带走它吧。”
猫猫的眼神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它是想得手，但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我已经有一次没拦住你，我知道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兰伯特的语气很平静，相较斯摩莱特，他在这方面认识的更清楚。
黑猫的爪子搭了上去，放在碎片上。
它不想再继续耗时间，但也没有第一时间传走。
整个交谈的过程中，兰伯特自始至终单膝触地、视线放的很低，就像是在平等地与一只真正的猫交流。
现在，黑猫把爪子放在他的手上，像是终于愿意做出某种正面的回应。
“会跟上次一样？接下来你就要突然消失？”兰伯特轻笑一声，“是法师的法术，还是神明的神迹？”
一点温热的触感通过那小小的毛绒爪子，传递到他的掌心。
“喵喵。”
还是要谢谢你。
虽然感觉你知道的真的太多了，好危险的样子。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郁，如果你真的能变回人，再次消失之前愿不愿意变回来一次？”兰伯特用另一只手在它的头顶摸了一下，像是隔着某种界限，触摸到另一个人柔软的黑发。
“我会闭上眼，哪怕只有一瞬间。”
如他所言，他闭上了眼。
银白的发色似乎总能把人衬得很安静，发丝散在颈间，仿佛落在身上的雪。闭眼的样子带着某种虔诚，像是面对着一场睁开眼就会被破坏的幻觉。
他把最后的选择权交到了黑猫的手上，没有哪怕一点逼迫的意思，全看黑猫自己怎么想。
“现在走吗？”那端的林凌小声地提醒了一下。
黑猫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这个血族，它被猫本身的特性同化的太多，看着对方的身影，似乎都显得更高大了。
也许也是因为被猫同化，这种生物被照料一阵好像就想报答一下对方似的，无动于衷地离开，不像是一只被精心呵护过的猫猫能干出的事情。
而它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感慨同一个问题：这个游戏的一切都太真了。
真真假假的，猫猫也很烦恼。
“走。”它对林凌说道。
几乎就在瞬间，黑猫消失在原地，连带着消失不见的是兰伯特掌心的黄金碎片。
偌大的地下室仿佛置于寒冷的冰窟，彻底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生息。
默默闭着眼的血族似乎注定失望，他没有等到任何东西，哪怕与人指尖相碰、一触即逝的感觉，也没能等到。
他睁开了眼，不自觉地收拢掌心。像是把一颗石头扔进水里，却激不起一点涟漪。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又触碰到了什么。
手里有东西。
直到这时，兰伯特才看到，风一吹就会消失的东西，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苍白的手，纯黑色的绒毛。
兰伯特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这一点柔软的触感，好像挠在他的心上，连眉目都不自觉软了些许。
黑猫，不，郁源留下了一样东西，像是个与他达成交易的赠礼。这不是无意之间留下的，而是端端正正地摆好一撮放在这里。
兰伯特几乎能想象到在他闭眼的时候，黑猫用它那笨拙的爪子，神情郑重地把这样东西摆在这里时的样子。
——留在掌心的，是一撮细小的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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