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今日太子跟我说皇阿玛已经答应给八哥机会，让他去跟太子争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真打算跟着老八一条路走到黑？”九阿哥拦住一脸不耐烦的十一阿哥, 他有些无力地说道。

    他们兄弟三个, 自己和五哥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只有十一从小叛逆选择跟着老八。额娘为此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 夜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可十一就像是被迷了魂, 说什么都不听。

    以前这件事还没被摆在明面上，他们还可以打哈哈说不知情，现在跟以往不一样了。若十一再不趁机抽身, 就真的抽不出来了。

    被亲哥哥挡住去路十一原本是不耐烦的, 听到九阿哥的话他诧异的转头, “什么意思？什么叫‘皇阿玛给了八哥机会’？”

    要说对皇位十一阿哥兴趣并不是很大, 他跟着老八身后晃悠完全是看不惯太子拽了吧唧的作风, 还有老八对他的认可。都说父母最疼幺儿, 十一阿哥不这样认为, 他皇阿玛儿子多, 一颗心就这么点分到他身上能有多少？额娘对他虽然也不错，可额娘最关心的就是从小被抱走的五哥, 和不务正业的九哥，留在他身上的同样最少。

    他只是不服气，想要干出点事儿吸引他们注意力而已。

    老八因为出身的原因一直捧着他, 说的话他爱听, 他这才跟老八走的近些, 怎么到他九哥这里就变味了呢？还有‘跟太子争’, 妄图跟太子争的不是十四吗, 关老八跟他什么事儿？

    他自诩聪明此时也被九阿哥给说糊涂了。

    胤禟抿下唇，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比对旁人的耐心要多一些。他解释，“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八哥亲口说的，他不服气二哥做太子，他觉得皇阿玛就是偏心，换做是他肯定会做得比二哥更好。皇阿玛出于某种目的答应给他时间让他去跟太子争。”

    第一次收敛面上的笑容，胤禟不在吊儿郎当，“你跟老八走的近，现在已经被规划到他那一派。太子为了公平也只挑了七哥和十二弟帮衬。十一，不是九哥泼你冷水，就算老八精明，也根本不会是太子的对手，你们是没有胜算可言的。听九哥的话，趁着现在事情还没传开，你去找皇阿玛，就说你只是觉得八哥温和这才走的近了些，你并不知道他的心思。”

    怕十一犯倔，他连理由都给对方找好了。

    十一挑眉，他满不在乎的说道：“九哥怎么知道八哥比不过太子？他是嫡子所以就应该生来就比咱们高贵，压咱们一头。实话跟你说，我早就看不惯他了，若能跟着八哥一起教训教训他，我还是挺乐意的。”

    九阿哥气的伸手去拧他的耳朵，“你就顾着自己爽快了，有没有考虑到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心情？还有额娘。自古参与夺嫡的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你忍心额娘整日为你提心吊胆？”

    胤禟是下了狠劲儿的，十一阿哥被拧的哎呦哎呦直叫唤，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服气。“不是你自己说的太子找了俩兄弟当帮手，那我去帮八哥有什么不对。你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傻。”

    严格来说他跟老八关系也就一般，他又不是真的蠢会为了老八连命都不要，大不了发现势头不对，他就退出呗。他又不是反太子的主力，太子登基后就算是做给天下人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顶多就是不重要。

    有两个亲哥哥，十一阿哥还真没有怕过。

    胤禟手上使劲儿，“这还不叫蠢？老八那人我比你了解，以他的心机，你以为你想退出就能推出的了。”若两人真的被绑在老八船上，不管是他还是十四都跑不了。

    别忘了，十一背后除了额娘和郭络罗氏一族，还有他跟五哥两个嫡亲的哥哥，五哥背后更是整个科尔沁蒙古。乌雅氏明面上是只有十四一个儿子，大家谁看不出来六哥跟四哥对十四有多照顾，只是这混小子自己不争气，把这福气生生作没了。

    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换做他是老八也会想要试一试。不然老八为什么要拉拢十四？也幸好有个十四在前面，十一还有回头的机会。

    十一阿哥有些犹豫，胤禟见状再接再厉，“郭络罗氏你还记得吧？你可知道八哥娶她并不是喜欢，而是为了岳乐留下的兵权。今日她把兵权上交了，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八哥就会跟那个曹氏圆房。还有惠妃娘娘，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评价惠妃的。”

    把乾清宫八阿哥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十一阿哥听。十一阿哥心惊的同时也有些怀疑。“我记得你当时并不在，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四哥还是太子？”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俩人。

    九阿哥也不否认。

    胤禛跟胤禟关系不错，他知道胤禟对这个亲弟弟有多疼爱，从乾清宫出来就去找胤禟。胤禟稍微一想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哪里还敢耽搁，告别胤禛就满宫里找十一阿哥。

    “四哥说当时裕亲王也在场，你跟老八走的近，应该知道裕亲王对老八的态度，还有保泰。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观察看看，看看他们对老八的态度。到时候你就知道九哥骗没骗你。”

    十一阿哥点头，裕亲王他还是信的，保泰也确实跟八哥走的近，还有雅尔江阿。若裕亲王府真的疏远八哥，那他真的要考虑了。

    见十一阿哥听了进去，九阿哥舒了口气，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十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九哥希望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先想想额娘。”说完他拍拍十一的肩膀转身离去。

    十一有些叛逆，有些话他不能说的太过，点到为止即可。若一味地阻拦，势必适得其反。

    有九阿哥的提醒，十一阿哥果真上了心，人也认真许多，然后他就发现他九哥说的话一一应验了。先是保泰疏远了八哥，紧接着八哥房里的曹氏正是接管八哥的后院，管理八哥的事情。

    保泰还可以说两人差事不一样，忙起来没时间相处。曹氏被赐婚给八阿哥有段时间了，之前可没见八阿哥把手里的权利交出去，现在曹氏代替八阿哥出席所有活动，要说没有猫腻，十一阿哥是不相信的。

    想着九哥说的话，还有额娘欲言又止，日渐憔悴的脸，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皇阿玛表明心迹。刚走出乾西所就碰上脸色极差的十四阿哥，十四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精神恍惚差点没撞到他身上。

    下意识伸手拉了他一把，十四阿哥回神，见是十一阿哥，他勉强笑笑，“十一哥，抱歉。”

    十一阿哥并不混四阿哥那个圈子，所以十四对他态度还算不错。这一拉十一阿哥才发现十四脸色惨白，他皱眉问道：“你怎么了？撞鬼了？”要不然脸怎么白成那样。

    这几天十四阿哥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落井下石有、漠不关心别有用心也有，像十一阿哥这样单纯的还是头一次。他心里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说道：“没什么，就是乌雅家出了点事儿。”

    十一阿哥越发疑惑，乌雅家出事儿？他家能有什么事儿？他前些天还见乌雅博永当街拦住一个姑娘纠缠不休呢，他家有事。莫不是乌雅博永被那姑娘的家人给揍了？

    他这几天精力都用在老八身上，对京城发生的事儿一点也不清楚，也并不知道参领府被抄家灭族。

    见十四神情不像有假，他说道：“很严重？十四弟去找皇阿玛了吗？若他家的事儿不大，你去求一求说不定皇阿玛会帮忙呢。”

    胤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的十一阿哥莫名其妙。本来就是啊，皇阿玛是天下之主，自己解决不了与其跟着着急不如去找皇阿玛。皇阿玛对下仁慈，只要乌雅家不是叛国，皇阿玛肯定会帮忙的。

    十一阿哥并不知道，乌雅家还就是因为叛国，被他的皇阿玛亲口下令抄家的。去求他，除了火上浇油，其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八阿哥走了出来，他看着十四阿哥愧疚的说道：“十四弟，乌雅家的事儿，我很抱歉。”听说十四阿哥去找了皇上，他算计好时间出来，刚好碰到回来的十四。

    尽管对八阿哥心有芥蒂，十一阿哥还是下意识的问道：“八哥，你干什么了，把十四弟气成这样？”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让八阿哥很不自在。他嘴里说着抱歉，但乌雅家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若不是文瑶一直纠缠，他也不会如此。更何况他现在也是受害者。夺嫡的事情虽然放在了明面上，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心中所想就是推个傀儡出来，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还有裕亲王府这张牌如今算是废了。

    十四阿哥深呼吸，他说道：“八哥，这件事也不能怪你。只是如今弟弟只有这几十斤肉了，不知八哥是否会嫌弃？”

    他已经从小姨那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虽然对八阿哥有些埋怨，恨的最多的还是文瑶。可皇阿玛偏心，他明知道这件事是文瑶弄出来的，去只处罚了乌雅家，对乌拉那拉家选择了无视。只要一想到荣安格格假惺惺的样子，他就作呕。

    原本乌雅家在，他还能借着对方的势力夺嫡，如今他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支持八哥上位，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八阿哥会心一笑，“十四弟说的什么话，我能得十四弟相助，那是如虎添翼。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将来我定不亏待你们。”

    他这话把十一阿哥都算上了，听明白的十一阿哥尴尬的笑笑，“八哥，你们再说什么？对了，我还有事儿，你们聊。”说完也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他撒丫子就往乾清宫跑。

    八哥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他再不去表明心态就完了。

    看着十一阿哥的背影，十四皱眉，“八哥，”十一这样子摆明了不想站在他们这一边，八哥如今羽翼未丰，若是被人知道了……

    胤禩轻笑，“无妨，九弟和五哥本就不站在咱们这一边，十一走了也好，他不走我也不放心他。”他拉拢十一看中的一直都不是十一本人而是对方身后的九弟和五哥，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两人是不会支持他的，既然如此，十一留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大用。

    见十四阿哥兴致依旧不高，他说道：“十四弟也不用难过，等咱们成事儿，我自会为乌雅家翻案。”

    纠结一会儿，十四阿哥还是点了头。

    这边胤禩与十四阿哥达成共识，那边十一阿哥也跟皇上表明了心迹。一切都看似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三嫂，这就是你那个堂妹？”

    三十六年又是一个选秀年，京城又到了热闹的时候，赵映寒应三福晋之约，入宫给她堂妹做脸。

    三福晋的堂妹是副都统董鄂七十的女儿，若无意外也会是她们的九弟妹。看着眼前大约十三四岁的姑娘，赵映寒好奇的问道。实在是两个人的长相气质都不像。

    三福晋温婉大气，这姑娘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个活泼的。面对她们一点也不胆怯，脸上挂着笑。

    董鄂氏轻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映寒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两家关系亲近，她们俩自幼也没少被人拿来比较，她都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惊讶。

    伸手指着堂妹，她说道：“你不觉得我这表妹跟九阿哥很配？”她表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可比她强多了，甚至曾经对经商都有很大的兴趣。别的不敢说，有一点她敢保证，若堂妹跟九阿哥成了，两人肯定会有共同话题。她也不会对九阿哥又偏见。

    赵映寒若有所思，若这位姑娘真像三福晋说的，倒也是好事。

    选秀名单出来之后，四阿哥就跟她说过，皇上已经定下九福晋和十福晋的人选。九福晋就是眼前这位小董鄂氏，而十福晋是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蒙古人。这些年大清发展迅速，蒙古除了臣服也有些惊慌，他们很怕大清忘却之前的约定，转头对付自己。而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康熙给蒙古的定心丸。

    皇阿玛们关系好，皇子福晋日后也要都相处，与其说她是陪着三福晋过来看堂妹，倒不如说是三福晋帮着她提前了解未来妯娌的性情。

    小董鄂氏说话有趣，三个人没一会儿就熟悉起来。几人说着话就发现郭络罗氏走了过来。皇子福晋都是经过大选才被指婚的，郭络罗氏不像自己例外，这次大选的时候也让人报了名。

    这段时间八阿哥发展不错，郭络罗氏又是板上钉钉的八福晋，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别人也愿意给她面子。就连初选、复选的嬷嬷都是如此，别人都会仔细检查过，只有郭络罗氏是做样子，进去点个卯就出来。

    当然因为她的身份，这届秀女也有不少人巴结她。此时小董鄂氏俨然成了个包打听，她指着跟在郭络罗氏身后的几个姑娘说道：“你们看郭络罗氏左边那位粉衣姑娘，她也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阿玛如今为从四品。我听说这位是玛尔珲专门给郭络罗氏预备的，很可能会被指婚给八阿哥做侧福晋。”

    粉衣姑娘姓纳喇，纳喇家也是个大族，她阿玛原本是个二等侍卫。只不过皇上不待见岳乐，后来又贬了玛尔珲，她额娘是玛尔珲嫡亲的姐妹，被皇上迁怒降为从四品。

    郭络罗氏不孕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安郡王府肯定是知道的，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们做的。让郭络罗氏占据嫡福晋的名额又如何，生不出儿子，将来八阿哥的一切还不是便宜别人。而纳喇氏背后是安郡王府和纳喇氏一族，有很强的竞争优势。

    “右边靠后那位是舒舒觉罗氏，这位同样不简单。她阿玛是五品同知，但他家跟佟家有姻亲。”说到这里她还看了赵映寒一眼。

    没错，这个佟家正是四阿哥的外家佟国维家。据说这姑娘的祖母是佟国维的堂姐。

    赵映寒皱眉，佟家还真是贼心不死。这是发现四阿哥这边路子走不通，改走八阿哥了吗？

    “还是右边站在舒舒觉罗氏前面的姑娘，李佳氏。她大家可能不认识，不过她堂姐我想你们应该有印象。就是曾经的太子侧福晋。”拍掉手上的点心屑，她继续说道，“谁让咱们的太子殿下不懂怜香惜玉呢，所以，轻车都尉府可能是打算另外投资了。”

    不过这位李佳氏跟太子侧福晋相比，家世差很多，她只是轻车都尉庶弟的女儿，勉强够了入选资格。

    三福晋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这么多年没见，你呀还是这么喜欢八卦。”她这堂妹从小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原以为跟着堂叔去外面能安分一些，哪知道性子一点也没办。

    小董鄂氏耸耸肩，“不然呢，难不成让我跟堂姐一样在屋子里一坐一整天？”对于好动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折磨，想想那个场面小董鄂氏就抱紧自己。

    赵映寒若有所思，“八阿哥还只是个光头阿哥，若我没记错，他只有一个侧福晋的名额。这几个人争夺一个名额，居然能相处的这么”她顿了一下说道，“愉快”？

    反正她是不能理解这些人，按照她们的家世，就算是落选也是能嫁给京城贵族子弟的。做正妻有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去给别人做妾？

    三福晋想了想说道：“凡是都有例外。”她们几个也就纳喇氏与舒舒觉罗氏竞争力度比较大，后头那个李佳氏要弱一些。到时候给个庶福晋也未尝不可。曹家的姑娘都是庶福晋，李佳氏做个庶福晋并不委屈。

    几个人在凉亭坐着太明显，郭络罗氏早就看到了她们，她踌躇片刻还是走过来跟二人打招呼。

    说起来赵映寒有段日子没见到郭络罗氏了，冷不丁一看发现这姑娘跟之前所见差别很大。她脸上的嚣张不见了，对着几人行礼也很规范。

    见众人看向她身后，郭络罗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她一点介绍的意思都没有。“想必两位福晋也不想看到我，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懂了，哪怕过去小半年，郭络罗氏依旧是那个嚣张的郭络罗氏。她那话说的三福晋都有些尴尬。

    郭络罗氏带头走了，其他人也不好留在这里，只能匆匆行礼跟着往回走。她们速度不算快，赵映寒甚至还听见纳喇氏质问的声音。她摇摇头，若八阿哥真的为了得到安郡王府的支持娶了纳喇氏，郭络罗氏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随后她又笑起来，两人出身一样，严格说起来纳喇氏要更尊贵一些，皇上应该不会把两人同时指进八阿哥府才对。

    回府之后赵映寒与四阿哥说起这事儿，四阿哥持反对意见。“你也太小看皇阿玛了。如今他是巴不得老八越高调越好。若纳喇家真有意，我想皇阿玛是不会拒绝的。”

    他们前几日还在说，皇阿玛这是在用老八调出朝堂上不安分的人。不过是多一个女人，他不认为皇阿玛会反对。

    赵映寒叹息，男人争权夺利自己是爽了，却从未想过家中女眷会如何。尤其是自己的女儿，为了前程都能当成筹码，他们也不问问女儿愿不愿意。

    “你也不用纠结，按照你说的，若这几个姑娘不愿意，也不会老实的跟在郭络罗氏身后。”这个时代对姑娘是不太友好，但他认为若真不愿意到时候避着也就是了。皇阿玛一直让人关注着选秀的事情，只要她们表现出一点不愿意，想必皇阿玛也不会强求。

    说白了，这些人自己也被繁华迷了眼，自以为是罢了。

    赵映寒沉默不语，她知道四阿哥这番话虽不能说全对，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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