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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86:【八十六之咒】
    86:【八十六之咒】

    空气骤然紧绷。良久, 夏油杰听到自己僵硬的问。

    “……什么意思?”

    然而榎本孝直的反应比他更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吗——带着这样的表情,中年人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下一刻, 他像是明白了过来, 立刻紧皱眉梢,露出了严肃又懊恼的表情。

    “抱歉, 夏油君,是我失言了。请你忘掉刚才的话吧。”榎本孝直很少见的用上了冷硬的语气, 不止如此,他伸手敲了敲前面的驾驶座椅背。

    “香川,旁边停车。”

    “榎本大人?”香川佳奈吓了一跳,“可是……”这才刚开车学校, 还离东京站还好远呢。

    “停车。”然而榎本孝直根本不等她说完。他冷下脸的时候非常有压迫感。香川佳奈一抖肩膀,赶紧在路边停下。榎本孝直直接开门下车,转身朝着学校的方向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拿出了手机。

    这明显是要联系别人送了。看着后视镜,香川顿时又尴尬又迷惑。她虽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就在一辆车里,想听不到都难——但是却完全没明白就这么两句话, 怎么气氛忽然就僵了。然而一个是特级咒术师, 一个是世家家主, 她不敢问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此刻,她车还停在路边,见后座上的夏油杰久久没有反应, 香川佳奈头皮发麻的试探着开口。

    “那个,夏油君……”

    “啊……”后视镜里,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年轻特级咒术师抬起了头。强压下脑中一时间沸腾回转的各种念头, 夏油杰看着后视镜里的辅助监督, 有些僵硬的弯了弯嘴角:“没事。只是有点误会。我们先去车站吧。任务要紧, 榎本先生那里没有问题的。”

    “啊,是!”

    夏油杰笑得有些勉强,再配上刚才的气氛……总之,当不知道吧。香川佳奈赶紧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按照夏油杰的吩咐再次发动了汽车。

    因为注意力击中在了面前路况上,所以她并没有看到重新低下头的夏油杰垂下了目光。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眉心深深皱着,握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

    ——“【看取】世人罪孽与痛苦”……深羽,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榎本:抱歉,夏油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是我能说的内容了。总监会与神社本厅有协议,对非知情者,雏咲大人的很多情报都是机密。其中一部分也涉及束缚,绝对不可提及。我本来以为——不,请忘了我说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直到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一身正装和服的中年男子才微笑着放下了手机,伸手扯下了额上的深色宽缎带。

    如缝合线般横穿过额头,自一边太阳穴延伸到另一边,直到被鬓角遮盖的诡异伤痕立刻暴露在了阳光下。而随着伤痕的暴露,榎本孝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眯了眯眼睛,用和他那张严肃脸孔很不相称的嘲弄表情愉快的笑了起来。

    他忽然开口:“里梅,你说,夏油杰看到消息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榎本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袈裟的白发娇小身影从他的影子里升起,“相比之下,羂索,你没有问题吗?这里距离高专很近吧?把我这么叫出来,怎么?你不怕暴露了?”

    “呵呵,别这么严肃啊,里梅。你现在可是榎本孝直的‘式神’。”榎本嘴角一弯,“可以契约强大的咒灵藏匿于影子里——这个身体也只有这一点可取之处了。”

    “然而只能契约一个咒灵。契约对象还不能比自己强,除非自愿。太弱了,连作为【十种影法术】和【咒灵操术】的下位互换都不够资格。”被叫做里梅的白发红眼,看不出性别的孩童般外貌的咒灵面无表情的接口,语气平淡,用词却很辛辣。

    但榎本——或者说羂索毫不在意。相反,他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这具身体才只能作为过渡啊。不,应该说是接近目标的中间节点。”

    “你想要【咒灵操术】?”里梅眨了眨眼睛,“放弃吧,你赢不了的。按照我们的约定,没有看到宿傩大人醒来,我是不会出手的。”

    “哈哈哈哈哈!”然而,他话音刚落,羂索就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极其夸张,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不需要赢啊。完全不需要。”他动作幅度夸张的摆着手,“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啊。”

    也根本就,不需要他动手。

    顶着一张非常不适合笑容的中年人面孔,羂索高高扬着了嘴角。他停下了笑声,远眺着车子开走的方向,眼中全是冰冷的愉快。

    “呐~里梅。人类这种生物,千年来都一点长进也没有啊。咒术师也好,非咒术师也好,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同。爱欲诅咒,皆出于人心。相比武力,人心可要简单多了。”他说着,转身,看着里梅,“有心的人就有弱点,有弱点的人就会痛苦,漂亮温柔善良的人总会先死掉,古来如此。”

    “你的‘先死掉’……”里梅抬头看他,“是多久呢?”

    “今天?明天?十年?二十年?”羂索邪气的扬眉,“或短或长又有什么区别?我们都已经等待了千年,还会在意这蜉蝣一样的时光吗?”

    的确如此。里梅想着,垂眸再次沉入了羂索——或者说榎本孝直的影子之中。而后者也并不介意咒灵的自作主张。相反,想到如他预料一般开始“倾斜”的夏油杰,榎本笑得更愉快了。

    那位巫女大人真是非常优秀呢。不仅仅是对于【咒灵操术】和【六眼】的影响力。她本身也相当有趣啊。他还没有用夜泉子做过实验。用她做母体有可能复制【六眼】吗?【咒灵操术】会得到进化吗?使用她的子宫的话,会孕育出比器和咒胎九相图更强的东西吗?

    只可惜,暂时看来,这些构思还只能停留在纸面上。中年人眯着眼睛,很有些遗憾。虽然不知道那位巫女是怎么从日上山上又跑了下来的,不过没有万全的把握的话,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毕竟,他想要的是创造而非破坏。缺了人柱,一旦黄泉泛滥,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死光的话,他也会很困扰的啊。

    “……要给雏咲小姐打个电话吗?”

    把车停在东京站的停车场里时,香川佳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她是没听懂榎本孝直和夏油杰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至少那气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作为难得和四人组都挺熟的辅助监督,香川佳奈很喜欢这四个年轻的咒术师。特别是雏咲深羽和家入硝子,虽然不会说出口,但她心里是把两个女孩子当朋友的——她们还有个三人八卦群呢。她出现在了两人的话题里,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尽快说开为好吧?

    她这么想着,却听到后座传来一声含义复杂的低笑。

    “呵。”他是不想问吗?夏油杰率先推开了车门。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去高专找深羽问问清楚。她失踪不在的七个月,突然变化的身体情况,多出来的束缚,机密的身份,再配上榎本孝直的话,一切都给了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榎本孝直的闭口不言与对深羽身上束缚让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夏油杰竭力压下内心的情绪,可就仿佛被这股焦躁所勾连一般,几个月的压抑与烦闷再次涌上了他心头。高强度的任务,令人作呕的人性,一时间,黑发青年胸中仿佛暴风雨欲来之前暗色海面空,各种思绪混杂不安的翻涌着。

    但是,这不是应该发泄向别人的情绪。看着随后下了车的辅助监督。夏油杰无视了香川的一脸担忧,象征性的弯了弯嘴角。

    “没事,我们还是先把任务解决了吧。”

    “哦!好的。”香川佳奈迟疑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加快步子小跑向了售票处。

    看着她的背影,夏油杰眯了眯眼睛。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也没有意义。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解决掉任务回高专。虽然不能直接问,但是他可以找悟谈一谈——五条家的话,应该能找到答案的吧?

    只是一个每隔几年都需要定期祓除的特级地缚灵而已,他们手上有充足的资料,他可以很快解决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任务居然出事了。

    深羽送走夏油杰的时候是一大早,按夏油杰的计划,他最快能在晚饭左右赶回高专。结果他黄昏不到就赶回来了。不仅比原计划提早了很多,用的还是乘着虹龙直闯高专结界的方式。

    虹龙是登记过的咒灵,但强大的咒力冲击依旧触动了高专的结界。深羽当时正在和硝子聊天——她难得有了一个下午的空闲,五条悟倒是又被紧急任务叫走了。听到警报时,两人同时惊愕的抬头,随后极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拔腿朝着虹龙的落点飞奔。然后正正撞上了抱着香川佳奈从咒灵身上跳下来的夏油杰。

    年轻咒术师的脸色黑得吓人,周身气息冰冷,脸颊上还有没凝固的血痕。但此刻谁也顾不得他。家入硝子的目光在看到香川佳奈时就陡然一凛。

    “放她下来!来不及去医务室了!她要不行了!”说着,她一把扯开香川的衣襟,一手探向她胸口血肉模糊的伤口,反转术式立刻开起。

    深羽则二话不说的脱下衬衫往地上一铺,等夏油杰把人放下,迅速拿出了手机。

    好在硝子的能力足够给力,接到深羽联系的医务室其他人员赶来的时候,香川佳奈已经恢复了呼吸和心跳。等家入硝子跟着担架跑向医务室,深羽才终于有时间询问情况了。

    “怎么回事?”她一边快步跟着走进医务楼,一边问身边的夏油杰。

    刚才要不是夏油杰回来得及时,香川绝对挺不过去。夏油杰已经给她做了急救。能用的措施都用上了。但是她身上的伤口实在太过惨烈,不仅正面当胸三道纵长且深的伤口从锁骨下一直延伸到腹部,几乎把她整个人撕了开来,半边身体还有灼伤一样的诅咒痕迹——这绝对是正面撞上咒灵了。

    可是香川是辅助监督,和她一起出任务的还是夏油杰。怎么会弄成这样?

    “任务和情报不符?”深羽低声问,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然而,夏油杰摇了摇头。“不是。”他的表情阴沉如水,看着硝子和担架冲进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他忽然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才低声开口:“是我的错。”

    “啊?!”深羽愣住了。她跟着停下了步子,惊讶的抬头去看夏油杰,然后就听到了一个让人只想骂街的经过。

    夏油杰今天的任务是某个废弃神社里的地缚灵。因为当地流传着女子午夜来此诅咒负心人就能让对方受到天罚的猎奇传说,每隔几年堆积的诅咒都会形成咒灵。算是个惯例任务。只是今年附近陆续有人失踪,窗也观测到诅咒超过了历年的强度,怀疑有可能是特级,任务才到了夏油杰手里。

    他和香川到了现场之后,确认了咒灵确实已经接近特级,并且还诞生了比较粗糙的领域,也很快找到了被困在了领域里的失踪者。到这一步,一切正常。夏油杰和香川甚至都还挺庆幸。这只咒灵似乎对被困的活人不感兴趣,失踪者除了虚弱和惊吓,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咒灵本身也并不算太能打。夏油杰上来就压着它粗暴输出,逼得受创的咒灵迅速撤掉了领域。他打算收服这只咒灵。香川和夏油杰合作经验丰富,看出了他的打算。等夏油杰的咒灵缠上了祓除对象,她立刻进了帐内开始协助受害者们撤离。

    这本来就是辅助监督的工作,香川更深知有夏油杰和他的咒灵控场,此时带着受害者离开不会发生危险。可是她知道,一般人不知道啊。不仅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夏油杰的咒灵和祓除对象的区别。于是其中一个被害者在极端恐慌之中,重重推了香川佳奈一把,把毫无防备的她正好推到了缠斗在一起的咒灵们中间。

    那是完全出乎了夏油杰和香川本人预料的事态。夏油杰虽然当即下了救援的命令自己也冲了上去,但香川依旧被卷入了攻击之中。甚至,如果不是夏油杰动作够快,她的头当场就要掉下来了。再怎么不被特级咒术师放在眼里,那也是接近特级的咒灵,要碾死连三级都祓除不了的香川佳奈,对它来说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困难。

    就在夏油杰眼前,伴随着女子的惨叫,鲜血冲天而起。等他在香川倒下之前接住她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艹!”深羽听完,咬着牙低骂了一声,一手重重捶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夏油杰此时也没心情去在意她的用词了。伸手按了按眉心,他往身后走廊的墙上一靠,哑着声音继续说道:“……她这种情况一般的医院绝对救不回来。所以我收取掉咒灵之后,就带着她赶回来了。至于那些还在现场的一般人……抱歉,那个时候,我实在没有余裕去管他们了……”

    深羽也完全不觉得要管。不如说如果不是夏油杰提起,她都不记得这茬了。“不需要管。咒灵都祓除了,他们能有什么事儿?”她张开双手,也不管他身上满是血污,上前给了夏油杰一个大大的拥抱。

    “才不是你的错。不如说,杰,你在真是太好了。”她闭了闭眼睛,紧紧靠在他身上,“如果不是你的话,香川小姐就回不来了。”

    “……虽然由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她踮起脚,伸手擦了擦夏油杰脸上的血迹, “杰,你超棒的啊!谢谢你救了她!”

    香川小姐才比他们大没几岁,这个因为工作繁忙至今都没谈上恋爱的大姐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掉的。

    少女的手有点凉,自从回来之后,她的体温一直都偏低。原本他想着有很多话要问的。然而此刻,看着那双黑曜石色的眸子,夏油杰只感觉到深重的疲惫。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他和深羽的手机同时响了。

    两人赶紧低头,就见是硝子发来的群发。

    硝子:血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你们先回去吧,情况稳定了再联系你们。

    “走吧,去你寝室。你先洗漱一下,我们再过来。”深羽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率先牵起了夏油杰的手,“顺便给硝子拿点吃的来。她估计还要忙一会儿。”

    虽然他们谁也没有提那个推了香川的一般人,但是现在,深羽可不敢放夏油杰一个人待着。

    事实正如深羽所料。回寝室冲掉血迹换了身便服,夏油杰一走出盥洗室,就把深羽紧紧抱在了怀里。他垂着眼帘,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唇。亲吻非常温柔,然而拥抱她的力道极大,像是要把少女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头发……”深羽在亲吻的间隙开口,夏油杰的头发都没吹干,发梢还滴着水。

    “让它去。”夏油杰却只是伸手把湿发向后一抄,任水滴顺着发丝滑落,打湿了t-shirt的后背。伸手拉着少女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他再次抱住了她。啄着她的唇,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一样。

    “我现在只想抱抱你。”

    积压在心中的东西太多。此刻夏油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他只想暂时什么都不要想。暂时就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累。即便【看】不到,深羽也能大致猜到他内心无法宣泄的沉重。她心中一紧,伸手抵在夏油杰的胸口微微用力,侧头避开了他的动作,提醒道:“咒灵。”

    “……”

    “在你身上吧。”深羽的手向上,贴在了夏油杰的脸颊上。她故意夸张的眨了眨眼睛,“我们现在就收了它,给香川小姐报仇!”

    她只字不提事件的原委,安慰人的话语也有些笨拙。然而那份温暖与真挚依旧让夏油杰弯了弯嘴角。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咒灵球。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准备吞下时,他罕见的迟疑了一下——像是心弦被什么东西勾动得一颤。不过低头看到深羽的目光,他依旧闭上了眼睛,将咒灵球送入了口中。

    然后略带点儿凉意的熟悉的臂弯就环上了他的脖子,少女娇软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一片黑暗之中,随着呼吸一起浸透他的是淡淡的奶油草莓的甜味儿。夏油杰让自己刻意忽视了那甜味儿里萦绕不去的一丝血腥气——深羽之前拥抱他的时候,沾上了他制服上的血。现在,估计又还给他了。

    可即便这样也很好。夏油杰想着,他并没有把深羽当做什么心灵或者精神的支柱,他并没有那么脆弱。但是每当这种时候,每当他心中沉重阴暗滞涩的部分融化在他们相交的唇齿之间,他就觉得,他所做的一切还是有意义的。

    他是在清楚认知到了人性的阴暗之上,依旧选择了这条道路。即便这世界每时每刻都像在嘲笑和拷问他的选择一般,但至少,在这条路上,他有好友,有同伴,还有……

    就像心头的无云被纤细白皙的手用力的拂开,夏油杰退开了一点距离,把少女按在了怀里。

    “深羽……”

    他想着一直都没有打通的榎本孝直的电话,低头吻了吻少女的发顶,目光微暗。

    ——不管你瞒着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然后,他就被深羽大力推开了。

    “好了。”她脸色红红的,眼中也弥漫着温润的水色。看到他不解的目光,她咬了咬唇,“我先回去一趟。”

    夏油杰扬了扬眉,“为什么?不多陪我一下吗?”悟这么久没出现,深羽也没提。他就知道那家伙又出任务去了。那么深羽应该没有别的事情才对啊。

    “衣服啊。”深羽戳了戳他白t-shirt上的红痕,无奈的笑了笑。“刚才就想说了,你这不是白换了吗?”说着,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换好就过来,你正好先把头发吹干啊。不要感冒了。”

    难得轮到自己被教育,夏油杰弯了嘴角:“好~深羽妈妈。”说完,就看到深羽像看撒娇的小孩子一样,无奈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表情很是可爱,直到深羽走出了门,夏油杰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弧度。然后,他就看到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夏油杰眉梢一扬,那不是他的手机。他站起身,就看到是个打进的电话。不认识的号码。深羽的手机是指纹锁定的,他接不了。想着少女会不会着急。夏油杰没有多想,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深羽才刚走,从这里到女生寝室的路线都是走熟了的。她那小短腿比不上他的步速。夏油杰虽然没有【六眼】,但到底也是特级咒术师,感知一下她的咒力,追上人完全没有问题。

    这么想着,夏油杰几步快步下了楼,走出寝室楼。他刚想看看深羽走到哪儿了,四处一环顾,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与白——然而与他预想的不同,深羽并没有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而是……

    夏油杰的心脏突兀的一沉。他敛起了气息与咒力,放轻了步子,向着寝室楼的后方走去。因为既不是后门也没有开窗,又有粗壮的绿植和花坛遮挡,那儿是个基本不会有人经过的死角,此刻太阳已经落下,于是益发显得幽暗而不起眼。但是此刻,水泥墙角边露出的黑裙摆和白衬衫的一角,在夏油杰的视网膜上无比鲜明。

    鲜明到,让人觉得刺目的地步。

    ——什么事情,需要她躲在这里?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知道了。

    距离少女还有数米,特级咒术师澄澈敏锐的五感已然捕捉到了目标处所有细微的声音。沉重不稳的呼吸,指甲抓挠墙壁的声音,受伤的小兽一样压抑的不成调的呜咽悲鸣,以及破碎成了呓语般的自言自语。

    “……好……好疼啊……呜!”伴随着衣物摩擦声,夏油杰几乎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深羽的动作。她大约是靠着冰冷的水泥墙,一边把自己蜷缩了起来,一边不停的颤抖。因为疼得太厉害,还会伸手下意识的攥紧胸口的衣襟。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在给自己打气。

    “……没、没关系……呜!深羽……你可以的!那是大家的痛苦……不是你的……不怕……”

    “哈……哈……今天、今天也把夏夏的咒灵球球【看】掉了哦……好棒的……”

    “呜!”重重的一下撞击声,然而,之后,衣摆轻动,她却试图站起来,“我可以……呜……我、没事……要快点,夏夏、还在等……”

    伴随着喃喃自语,少女拖着沉重不稳的步子,扶着墙向另一侧走去。大量缺失的咒力和疼痛的影响让她完全没有发现他就在转角后不远处。

    ——我的【看取】,可以秒杀咒灵,吸取咒力,形成刺青。

    第一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少女如此介绍道。

    ——刺青会痛。就……很痛吧……

    被他们发现止痛药的时候,她像被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别别扭扭的说。

    ——【看取】的媒介是直视或者肢体接触。

    无数次的强调,和无数次的吻。

    ——我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做啊。就是和平常一样清了个debuff顺便帮你补个魔而已嘛!我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在日光茂密的森林里,她躺在地上,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和他对视。

    “【看取】世人罪孽与痛苦的巫女大人……”

    榎本孝直的感叹还在耳边,随后浮现重叠的是少女娇俏可爱的笑脸。

    “我会更有效的,可以让杰的心情好起来的魔法哦!”

    夏油杰站在原地,只觉得全身冰冷。他想起很久之前——不,也许也没有那么久——的某一次,深羽趴在他的桌上,手指拨动着咒灵球,状似无意的对他说:“夏油,我觉得你那个味道肯定不是真正的味道吧。绝对是因为咒灵是诅咒的关系。”

    然后,她不等他接口,就兴高采烈,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哦。有我在嘛。什么味道都给他跑光光啊!”

    是啊,有她在啊。

    没有办法马上进入状态的吻,接吻后会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的习惯,黑曜石色的眸子上泛起的氤氲水汽,在他怀里的颤抖与鼻音。

    他为什么会真的以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呢?

    他是怎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带来的轻松与安逸的呢?

    “哈……”颤抖的喉间溢出干涩的冷笑。夏油杰抬头,伸手捂住了眼睛。他至今为止让深羽【看取】了多少次?几十?还是几百?他是怎么能做到把心爱的女孩子的痛苦,当成他们之间的情趣的呢?

    “我他妈的……都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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