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叶凡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便说道：“虽然已经向你询问过了很多次，但由于今天是追诉期的最后一天……所以我想再向鹿岛先生，询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鹿岛点点头，说道：“只要能把犯人抓到，就算是追诉期过了，我依然会配合你们警方的调查！”
听了这句话，佐藤美和子喝了一大口苏打水，将自己涌上来的情绪给摁下去。
叶凡说道：“那倒不用这么麻烦……这是最后一次询问了，如果再问不出来，已经最没有任何意义了。”
“愁思郎事件案子的起因，是一起银行抢劫案……这个你知道吗？”
鹿岛点点头：“知道，电视曾经播放过。我记得银行抢劫案曾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是因为抢匪拟定了非常精密的计划，现场能留下来的线索，就只有仅仅十来秒的监控。”
“抢匪非常凶悍，用猎枪直接砸死了一名警卫……”
“不过这段画面由于太血腥了，所以播放了几次之后，就被删除了。”
“你记得挺清楚嘛。”叶凡笑着说道。
“当然了……”鹿岛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说道：“因为佐藤队长就是因为在逮捕这个银行抢劫犯的时候，去世的。”
“既然你对愁思郎事件这么了解，那我也不说太多废话了。”
叶凡转动着酒杯，说道：“这件事情……之所以被起名为愁思郎事件，是因为佐藤警部在临死前，说出了‘愁思郎’。”
“而警方，也根据佐藤警部留下来的线索，对名字里面含有愁思郎三个字的人进行了大范围的排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符合。”
“之后，这件案件一直被很多人重新进行调查，但结果依然跟十八年前一样。直到我接手的这起案子的时候，同样是陷入了同样的困境当中。然后……我就在想，会不会从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错了？也许……佐藤警部当时说的并不是‘愁思郎’？很可能是他意识模糊，说错了话，又或者是当时在佐藤警部身边的人员听错了？”
“……”鹿岛擦拭着高脚杯的动作慢了一拍，显然被触动了内心。
叶凡继续说道：“如果我沿着以前的那条线索查下去，一，走到思路。所以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再查一次。我调查之前的案卷，找到了十八年前的相关人员。尤其是当时负责对佐藤警部实施急救的医护人员……我再次找到她时，她已经从一名二十二岁的小护士变成了四十岁成熟稳重的护士长。当我向她说明来意的时候，她详细地跟我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佐藤警视死之前，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连接起来，就是愁思郎……”
得知叶凡很早就对这个案子着手调查，佐藤美和子心里感到非常的温暖。
原来叶凡这么在乎我，他为甚么要对我那么好……
鹿岛明显开始害怕了，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试图否定叶凡，说：“都已经过去了十八年……那个护士竟然还能记住当时的情况吗。”
叶凡点点头，说道：“因为她有个习惯……将每一个病人临死前的话都会详细地记录下来。她说以后自己退休了，这些就是她出书的素材。”
“是这样啊。”鹿岛点点头，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叶凡继续说道：“愁思郎这三个字已经被证实了，没有人听错……但如果按照这个想法继续去调查的话，一定又会返回到原来的路上的。所以，我反复地回忆着护士的说辞，试图找到不同的切入点……皇天不负苦心人，我注意到了一个容易让人忽略的点。”
“是什么？“鹿岛忍不住问道。
“那就是‘断断续续’……护士说，佐藤警视死之前，是断断续续地说出syu……si……ro这三个词的。”
“把这三个词组合起来，就是愁思郎没错。”
“但如果这三个词，并不是组合起来的呢？”
叶凡的语气突然一顿，鹿岛的心也随着叶凡的语气沉了一下。得到了启示后的佐藤美和子，嘴里反复地念叨着“syu”“si”“ro”这三个词。随后，她明白了这三个词的正确解读方法，她看着鹿岛，缓缓说道：“这不是愁思郎（syusiro），而是去自首吧（jisyuujiro）。”
鹿岛心中一慌乱，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直接把高脚杯给扳下来了一块玻璃碎片。
“啊哈哈……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鹿岛赶紧掩饰自己的失误，把自己的慌乱伪装成兴奋，他装出一副期待的模样，继续问叶凡：“然后呢？”
叶凡又抿一口杯中的酒，说道：“能让佐藤警部在临死重复说着‘自首吧’的人……必然是他认识的人，而且还是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他在临死前，都没有说出犯人的名字，而是反复地劝说着对方，想让对方去自首。”
“当然，仅凭着这一点，还不够。我根据案宗留下的信息，寻找到了十八年前案发当时的目击者。我再向他确认了一次当年的情况……”
“他说，他当时在车祸现场看见，有一个人闯红灯走出去马路，正好有一辆货车开过来，正当他以为闯红灯的人死定了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路人挺身而出，推开了那个闯红灯的人，救了对方一名……而他自己则是被货车撞到，当场死亡。他回家后，看电视才知道……原来死掉的人是一名警察，而他救下来的那个人，是银行抢劫犯的抢匪。”
说完后，叶凡顿了顿，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鹿岛，他缓缓说道：“所以，那个犯人，百分百就是佐藤警部的老友，所以他在临死前，才反复地念叨着‘去自首吧’。”
鹿岛将破损的高脚杯放在一边，取过来了一个水杯给自己到了一杯凉水。
喝了几口之后，他却并没有感到“口渴”的感觉得到舒缓。看着这名男警官跟佐藤美和子看着自己，鹿岛终于意识到了他们不是路过这里进来坐一坐的。美和子口中所谓的命案，指的就是十八年前的命案！
这个领悟，让鹿岛心中更加惶恐了。不过，他一想到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犯罪证据他早就处理的一干二净，唯一能充当证据的十亿日元，也被他藏在了家里面的祭台下面，用水泥封死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碰过，就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他们绝对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他们找到了证据，早就把我逮捕了不是吗？就算是他们猜出来犯人就是我，又怎么样？只要他们没有证据，他们就奈何不了我，只要绝不承认，就没有关系了。
“然后呢？”鹿岛平静下来，出声继续询问。
叶凡继续说道：“确定了犯人就是佐藤警部的老朋友后，这就好办了……”
“我把记录在警察手册上记录的关键信息‘KAN-o给佐藤警部的几个老朋友看了，他们立刻就纠正我，说这不是‘KAN-o’，而是‘KA-No’，这是一个人的外号。佐藤警部给你们这些聚在一起打棒球的人，都起了各自的外号，而这个外号，是你的，鹿岛先生。”
对于这个结果，鹿岛并不感到意外，他刚刚分析完了利弊之后，甚至是还觉得这个警察有些年轻，太激动了，这么草率地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鹿岛意识到警方的手上没有证据后，他就彻底放心了，他心态很好，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这位警官……你的推理很精彩，而且在逻辑上面我也挑不出来问题。”
“但是！”鹿岛故意加重了声音，说道：“这仅仅是你的推理，你缺乏强而有力的证据！”
“你怎么样证明‘自首吧’的解读是正确的？而‘愁思郎的解读是错误的？你怎么证明你找到的目击者，他还能记得当年的事情？这可是过了十八年！十八年前的事情，这么远了，说不定他记错了呢？最后，你怎么证明我就是犯人？”
说到这里后，自知自己胜券在握的鹿岛放弃了伪装，笑的非常嘲讽：“这些证据你都拿不出吧？否则的话，你们两个……也就不会跑过来这里，试图给我下套！”
“犯人果然是你！”
看着鹿岛那洋洋得意的嘴脸，佐藤美和子忍不住嘭地拍了一下吧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着对方。
看着佐藤美和子生气地站了起来，但却没有逮捕自己。这让鹿岛更是放心了，更加确认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
鹿岛笑了：“美和子，你说犯人是我，你的鹿岛叔叔？你有证据吗？没证据的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哦。再说了，这个年轻的警官的推理不一定是正确的。”
“闭嘴！”佐藤美和子紧紧地握着拳头，冷冷地说道：“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叔叔！”
鹿岛摇摇头：“啧啧啧……美和子啊美和子。亏我这么多年来逢年过节给你们家送礼物，上门嘘寒问暖，没想到你只是听了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就跟我翻脸了。你还真的是薄情呢。”
顿了顿，鹿岛突然想起了当年被佐藤正义抓了之后，求饶无果的往事，他唏嘘地说道：“跟你父亲一样薄情……”
“你……”佐藤美和子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心里面相当愤怒，她现在已经十足十地肯定，犯人就是鹿岛！她很想立刻把对方抓起来，押送到局里，但她知道……没有证据。
佐藤美和子心头一颤，双脚失去了力气，站立不稳，嘭地一下坐在了椅子上，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
鹿岛得意一笑，说道：“到此为止了，两位年轻的刑警。”
叶凡嘴角一抿，起身冰冷的盯着鹿岛。
鹿岛被叶凡这么一盯，就如同被恶龙一样缠上，瞬间胆寒，颤抖的说道：“你要干什么？”
叶凡上前，一把将他按在吧台上，用手枪顶着他的脑门：“我并不需要证据，因为我来这里就没有想过要把你送进去监狱。我要把你送进地狱！”
被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后脑，鹿岛只感觉自己呼吸突然间慢了一拍，刚刚的得意消失殆尽。
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起来，他突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柜台下面的双脚已经在开始不受使唤地开始颤抖。
“你、你想做什么？”鹿岛慌张地询问道。
佐藤美和子也被叶凡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连忙劝道：“叶凡，你别冲动，赶紧把枪放下！”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只要美和子你不说，杀了他一点也没事。”
鹿岛转眼一看，发现酒吧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锁上了，窗帘也全部合上了。心里了然，原来这个刑警一开始就没打算逮捕他，想要直接杀死他。
叶凡将目光望向美和子：“还是说，美和子你打算饶了他？”
佐藤美和子犹豫了。身为一名刑警，内心充满着正义，她是绝不认可叶凡的行为的。可是，如果她放过了鹿岛，就意味着，她永远报不了父亲的仇了。
鹿岛大呼道：“不……别杀我……杀了我，你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为了我这么个畜牲，不值得。”
鹿岛内心无比惶恐，过了今天的追溯期，藏在祭台那十亿日元也可以拿出来重见天日，他的快活日子马上就到了。
叶凡看向鹿岛，他低声地笑了笑：“鹿岛先生，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作为一名杀人犯，那就应该做好被人杀人觉悟！’‘否则这对被害人的家属及其朋友来说，来说太不公平了’……怎么事情到了你的头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佐藤美和子再三犹豫，最终出声劝道：“叶凡！住手吧！我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你背上杀人的罪名。”
“放心吧……我说过了，杀了他，我们两个一点事情都没有，除非美和子你自己想不开，主动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佐藤美和子严肃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杀人！他犯的罪，应该由法律来制裁他！”
看着佐藤美和子坚持不杀自己，鹿岛心里面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都过去十八年了，证据早被毁了，法律制裁不了他。你必须承认，法律不能给每一个人公道，所以，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争取公道。”
佐藤美和子沉默了，叶凡说的，的确是事实。
鹿岛看叶凡杀心起来了，他连忙说道：“不要杀我！我自首！我会去自首认罪的！”
叶凡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到了警视厅，恐怕你就立即改口了吧。”
鹿岛自知忽悠不了叶凡后，他为了活命，只能咬咬牙说道：“我……我可以把罪证交出来！只要你们拿到了证据，那你就不用担心我反悔了吧？”
“证据？”佐藤美和子一怔，她没想到鹿岛竟然还有证据藏起来？她脸有喜色，急不可耐地问道：“证据是什么？你把证据藏在哪里？”
“证据就是我在十八年前从银行里面抢回来的十亿日元……”
鹿岛有些心痛地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花这笔钱，而是把它藏了起来。我把它藏在了家里面祭台的下方，用水泥封死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叫人去我家进行搜查，绝对没有说谎！”
佐藤美和子喜出望外，正准备打电话通知目暮警官。
结果，叶凡一把将佐藤美和子的电话夺走了。
佐藤美和子问道：“怎么了，叶凡，你觉得他在说谎吗？”
叶凡说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说谎，我只知道，你打了这个电话，我们就不能杀他了。杀了他，我们会有重大的嫌疑！”
佐藤美和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通知目暮警官后，发现鹿岛在说谎的话，再杀了他的话，将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鹿岛闻言，发觉叶凡铁了心要杀他，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吓得尿裤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恳求道：“求求你，饶了我，我真的没有说谎。”
叶凡对佐藤美和子说道：“毕竟是你的仇恨，选择权在你。现在杀了他，为你父亲报仇。或则是放了他，让这个畜牲一辈子逍遥法外。”
鹿岛睚眦俱裂，疯狂的大喊道：“别杀我，救命……”
佐藤美和子无视鹿岛的求饶，对叶凡说道：“我明白了，如果我就这么轻易的放下仇恨，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叶凡，让我自己动手吧。”
叶凡无言的将手中的消声枪，递给了佐藤美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