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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伟大的黑风神似乎搞错了对象
    舞马大约是在田德平勒住高君雅脖子的时候返回了密室。

    剩下的事情不用再看了。

    用脚后跟想也能猜到高君雅死后,王威也活不成了。

    对于今天晚上的剧情走向,他只能大写一个服字。

    最奔放的编剧才喜欢这么写。

    但话又说回来,舞马并不该感到惊讶。

    在化蛇游走的这段时间里,舞马就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时至于此,他终于明白,郡丞府内每个房间里的古怪图案,还有密室另一旁的那间暗室有什么用处了。

    最终被摆上祭台成为祭品的,不只是舞马,而是整个郡丞府的人。连攻入郡丞府的李世民等人也未必能够幸免。

    甚至,舞马开始怀疑,有没有某种可能,田德平之前就是故意将刘世龙放走的。继而,整个事情的走向,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真是如此,这个田德平一定为自己准备了一场大戏。

    摆在舞马面前的生路只有一条——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靠自己。

    舞马深吸一口气,他此刻所面对的,是一个残忍嗜血、心狠毒辣、不择手段的强大敌人。

    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鼓起全部的勇气。

    之前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可他还想作最后的努力。

    舞马图鉴的空白处,不久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燕子和一头山羊的虚影,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他猜测,这很可能与隔壁刚刚发生的惨案有关系。

    在反复探索毫无用处之后,舞马便不在图鉴上浪费时间了。

    油灯昏暗的光芒中,舞马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扯下一小块碎布条,握在手中。

    最后的准备么。

    “还不够”

    舞马想了想,驭着灰蛇的脑袋,锲而不舍地在祭台表面的坑洞中探进去、缩回来,感受祭台的气息,传递自己的情绪。

    “祭台老兄,”

    舞马呼唤着:

    “我知道你能感应到我。

    咱们俩个血脉相连,你总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祭台无动于衷。

    舞马不甘心。

    反正,眼下除了等待田德平开始最后的献祭之外,再无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索性一边在脑海里温习自己的作战计划,一边驭着灰蛇不停地钻来钻去,钻完自己身下的祭台,又去钻另一边的祭台。

    来来回回,一刻不停。

    若是灰蛇可以出汗,那么舞马早已满头大汗。

    过了一会儿,舞马身下的祭台渐渐温热起来,传来很轻微的一股震动。

    舞马心头一动,确定祭台在回应自己。

    “祭台老兄,”

    舞马唤道:

    “我不想当祭品。

    我想活下来。”

    “唏”祭台真的说话了——是很模糊,又很遥远的声音,“先唏”

    完全听不懂。

    都努力到了这个份上,舞马怎么可能错过机会。

    他使劲儿往祭台小洞里面钻,灰蛇几乎探进了祭台的身子,这才听清楚:

    “血鲜血”

    “洞洞里”

    这回听清楚了,可舞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祭台老兄,”舞马道:“可否再说的明白一些?”

    这时候,密室外传来了田德平吟唱祭诗的声音。

    “以血肉与魂魄为引吾献之上官,献之战友,献之部下,献众人之魂魄铸成神圣祭坛,”

    细数曾经看过的电影电视剧,舞马很少见到这么无耻又卑劣的台词。

    更糟糕的是,田德平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很刺耳,搅得他几乎听不见祭台的传讯。

    隐隐间只有似乎是——

    “血”

    “血”

    “血”

    微渺又模糊的字眼,让他艰难地辨析出来。

    待田德平的祭诗吟罢,整个密室晃动了一下,一道红光自祭台中央而起,直射天空。

    仿佛是菜市口杀人的铡刀落下来,舞马和祭台之间的联系瞬间被砍断了。

    祭台再次变得冰凉。

    越来越凉,凉到彻骨。

    舞马试着将灰蛇再次伸进祭台的坑洞里,感受到的是一股深不可测、令人躁动疯狂的力量。

    紧接着,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舞马的心脏几乎停掉,但也没忘记驭着灰蛇,将透明锁链的两个断头严丝合缝贴合在了一起。

    一道光扎进密室,划破黑暗,令舞马的眼睛有些刺痛。

    田德平走进来。

    门被关上,刺眼的光消失了。

    黑暗和寂静中,田德平的脚步声阴森森响起。

    舞马以为他会来找自己,他却径直走向另一个祭台。

    田德平边走,边轻轻唤着:

    “那燕,那燕。”

    随着田德平的呼唤,另一个祭台方向传来隆隆震动声。

    祭台上边的石板中央裂开一条细缝。

    细缝越扩越大,石板一分为二,各向两边褪去。

    裂缝之中缓缓升起一面琉璃镜台。

    镜台上躺着一个穿着紫衫,身形窈窕的妙龄女子。

    舞马凝神一望,不禁呼吸一滞。

    紫衫女子弯眉俏鼻,红唇若樱,肌肤白皙。

    观面容稍稍有些病虚气,却绝不妨碍她的美。

    眼睛虽未睁开,但睫毛又长又密,想来她一定有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

    “那燕,我来了,”

    田德平望着紫衫女子,眼神徐柔若水,

    “我来兑现承诺了。

    今夜过后不,只需片刻,你就能睁开眼睛,就能站起来,向我伸开双臂了。”

    田德平自言自语好一会儿,又叽哩哇啦说起舞马听不大懂的语言。

    待他说完,才转身来到舞马这边。

    田德平取出先前的小瓶子,打开瓶盖。

    “砰”的一声响。

    在一片死寂中有些刺耳。

    田德平掐住舞马腮帮子,强使他张开嘴。

    瓶子缓缓移到舞马嘴巴上方。

    瓶身倾斜,一滴猩红色的粘稠液体滑到瓶口。

    液体落下,在一片昏黄之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红线。

    液体坠入舞马嘴中。红线消失。

    田德平顺势将舞马的嘴合上。就像运动员跳水,压了一个完美的水花儿。

    “再见——”

    田德平凝望舞马,

    “枯涸绝非结束,腐朽的尸体会孕育更肥沃的土地。新的生命将会更加绚烂。”

    田德平转身,走向另一个祭台,爬上去,躺在紫衫女子身侧。

    “不朽之,黑风山黑风神兮!”

    他幽暗沙哑的吟唱声再次响起,像来自幽冥的声音——

    “神圣祭坛既起,汝忠实之仆,将奉上最珍贵、最稀有之祭物,汝定嗅之甜美,感之芳香。

    忠仆亦愿奉之此祭坛所有祭品——有三觉徒,身具帝王气运之青年,绝顶美貌忠臣之女,狡诈谄媚之奸臣,吾愿尽数献之于汝。

    汝之仆唯二之祈。

    一祈,失魂爱人死而复生!

    二祈,赐其不凡之力,引其与祭物互易启灵物,助其改换庸资,改其生而注定之命运!”

    舞马把灰蛇的脑袋探入祭台的坑洞里,听到了仿若来自遥远苍穹的熊啸声。

    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密室。

    从四面八方涌来无孔不入的压迫之力,好像有数不清的野兽向舞马呼啸而来,吞噬舞马的血肉。

    又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从天而降,伸入舞马体内,抓住舞马的灰雾,一点一点往外拔。

    好似恶魔掠夺凡人的魂魄。

    舞马挣扎着,紧紧笼住灰雾。

    先前在郡丞府的游历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强大,让他对灰雾的掌控力更加牢固,勉力维持住了僵持的局面。

    另一边,田德平的身体不断鼓胀着,血肉气息飞速变强,像快要煮沸的水。

    紫衫女子身体上方渐渐出现一团灰蒙蒙的云雾。

    舞马看着很眼熟——正是自己脑袋里的灰雾,到底还是被掠走了。而且,流失的越来越快

    “我还没活够。”

    舞马做了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从嘴里吐出一块儿细碎的布条。

    布条上面沾着一点血迹。

    这样的血迹,舞马在宾馆的床单上见到过。

    “哗”的一声。

    祭台轻轻晃了一下。

    熊啸听不见了,满天满地的压迫力戛然而止,夺魂之手也消于无形

    “不!”

    田德平瞪大眼睛,看着舞马。

    布条落地的一瞬间,田德平身体迅速干煸下来。

    气息陡然直落,弱到不可察觉。

    舞马顾不上理会他,用尽全身力气,滚下祭台。

    他本打算趁着田德平被血祭反噬的当口,走过去杀死他。

    滚下来才发现,自己身上残留的气力远不够实现既定目标。

    “我对你太好了!”

    田德平苍白着脸,爬起身,踉踉跄跄走向舞马。

    他抱起舞马,往祭台上放去。

    舞马挣扎了几下,毫无意义。

    就算是干煸成了皮包骨的田德平,也远比此刻的舞马强壮有力。

    “阙勒里逃出来的狗杂种,”

    田德平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在舞马眼前直晃,

    “你以为这样就完事了吗?”

    舞马的眼神里全是慌乱和绝望。

    田德平掐开舞马的嘴,确定里面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再需要仪式感。

    田德平用瓶子狠狠砸在舞马的嘴里,猩红色的液体甩了进去。

    很咸,很粘稠。

    “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田德平伏在舞马耳边,用嘶哑又低沉的声音说道:

    “只要你听话。”

    “死人需要痛快,”

    舞马死死瞪着,一口唾沫吐在田德平脸上,黝黑的脸上被油灯的光映出明晃晃的一团。

    “活人不用。”

    舞马脖子用力一伸,咬在田德平的胸口。

    并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艹!”

    田德平痛叫一声,猛地往后一挣,摆脱了舞马的牙口。

    胸口却被咬烂了,清晰的牙印渗出血来。

    “找死!”

    田德平拔出佩剑。

    剑锋划过剑鞘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黑板,格外刺耳。

    他冲着舞马肚子上捅了两下。

    鲜血流了下来,沾了满身。

    舞马软成一摊,倒在地上。

    腹部中剑,舞马却不觉得很痛,这远远比不上神经撕裂的痛。

    流血了,踏实了。

    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到。

    剩下就看老天怎么安排。

    “没那么容易!”

    田德平咬牙切齿道:

    “没那么痛快!”

    他将舞马抱起,再次放在祭坛上。

    “你有一点点小聪明,”田德平说道,“并且成功激怒了我。”

    舞马的血粘在了他的脸上。

    红一片,黑一片,黄一片,像糊了一块血泥。

    “我可以挑断你的脚筋和手筋,

    在你漂亮的脸蛋上割刀子,

    可以斩断你的四肢,剥下你的肌肤,却让你仍然活着,”

    田德平说道:

    “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你的下场要比我说的还要惨——

    你的身体会灰飞烟灭,魂魄会献给黑风神,永世不得轮回,永远也不得解脱。”

    舞马躺在祭台上。

    鲜血从他小腹的伤口涌出来,流过台面的纹路,又顺着纹路流进大大小小的坑洞里。

    舞马抚摸手边的坑洞。平静而安详。

    冰凉的祭台渐渐温热起来。

    田德平摇摇晃晃回到另一个祭台,躺下去,再次吟起祭诗——

    “不朽之黑风山黑风神兮吾乃汝忠实之仆不

    不!

    我艹”

    田德平忽然失了声——他的祭诗还没念完,献祭就开始了。

    只不过,这一次,伟大的黑风神似乎搞错了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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