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始这次谈话之前，思月示意阿墨随她走到一旁，询问她这些人中可有相熟的面孔，阿墨一一摇头。

    铺子开业的时间并不长，正因为如此，只要是购买过铺子里胭脂的人，都是阿墨亲自接待的。每一个客人都是她为其讲解过，倒过茶，甚至帮忙试用过的，多多少少她都会有一些印象。可眼前这些人，特别是披麻戴孝，在此喊冤的那伙人，她真的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掌柜的，这些天以来，只有两位男子来为自己的夫人买过胭脂，也是巧了，都是长脸，绝对没有身后这个哭喊着咒骂我们的人。”

    阿墨小声在思月耳边嘀咕着，却引来了身后众人的不满，觉得她们是刻意拖延时间，不想好好解决问题。

    “诸位，烦请冷静一下，现如今几位反馈我店售出胭脂有问题的客人都在场了，我也特意请了十几位公平公正的人来为此事做个见证，以此来确保各位客人的权益与安全。是这样的，此事我一定会负责，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确保在场的各位客人的确是购买过我家胭脂的客人，因为我的伙计说看诸位眼生，我手中拿的是我家在售胭脂的一款样品，从瓷盒纹路款式再到里面胭脂的色泽味道，都是我们‘牡丹胭脂铺’独有的，各位客人烦请拿出你们在本店购买过的胭脂，与样品相互比对，一看便知。”

    思月的话音刚落，死者

    的儿子便大发雷霆。

    “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毒胭脂不是从你们家买的，我犯得上带着我娘来找你们算账？我明明是从你们家买的胭脂，你家这伙计我还有印象呢，当时见我的时候笑脸相迎，现在见东窗事发，愣是装作不认识，你拿我当什么？想不认账？门都没有！”

    死者的儿子说着这话，猛的伸手一拍桌子，力气之大，将屋内许多人都吓了一跳。

    其余说自己起红疹的几名客人见状更是不肯罢休，那几张嘴吵起来的气势一点儿不输男人，思月听得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是屋内进了一群苍蝇。

    “这位大哥，敢问贵姓？”

    思月觉得怎么着也得有个称呼，显得她上心一些。

    死者的儿子说他姓“杜”，思月连忙道：“杜大哥，你别急啊，在场这么多大哥大姐做证人呢，就算我想赖账不管，人家和官府又能放得过我吗？真要是我的责任，我也希望能够私下里解决，没人希望吃牢饭不是？所以啊，只要你们能证明你们的胭脂就是在我店里买的，那赔多少钱，你们尽管开口，我一定负责到底。”

    阿墨听掌柜的这样讲话，顿时皱眉，觉得这下算是完了。

    这群人虽是生面孔，可凡是都有意外的可能。

    万一她哪天卖货的时候确实没留心，疏忽了，忘记了客人的脸呢？

    又或者是他们当时也并非是本人来铺子里买的胭脂，而是委

    托家人购买，或是故友馈赠呢？

    再或者，他们是有其他途径拿到了胭脂，这胭脂确实是出自她家店中，只是中途被人动过手脚，加了料呢？那不就麻烦了吗？

    这伙人闹成这个样子，又不肯去报官，显然就是奔着钱来的，掌柜的现如今开了口，说多少都赔，那他们要是不狠宰一笔，简直对不住他们自己。

    虽说这钱不用她来赔，可她站在一边都替掌柜的觉得心疼。

    “好，我们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娘已经走了，我们做儿女的也盼着老太太能早日入土为安，所以只要你出得起银子，我们也不会像你一样蛇蝎心肠，要了你的命。”

    死者的儿子老杜说着这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布。

    将那白布打开后，里面便放着一盒胭脂。

    他随即又开口道：“各位看好了，这就是我从这家铺子里买的毒胭脂，你们看这盒子，这纹路，是不是跟她手中的样品一模一样？”

    他将胭脂掏出来了，剩下的几个女客人也都将胭脂掏出来了。

    看样子，都是有备而来。

    思月找了一块长帕子将手缠住，做手套隔离之用，随后上前查看过那些胭脂。

    盒子的确出自她家，可胭脂的膏体色泽不对，味道比她铺子里售卖的胭脂要香一些，应该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怎么样，我没撒谎吧？这的确是你家的胭脂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娘因为你家的毒胭脂丢了命，我

    要你一千两银子替我娘操持后事，不过分吧？”

    老杜这一开口，原本喧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一千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京城最好地段的宅子也不过几百两银子，顾明恩贪污**到了全民憎恶的程度，那一头猪要价也不过是一百两银子，而眼前这个人，开口要价就是一千两？寻常百姓一辈子，也未必赚得到一千两银子啊。

    对于老杜一家，思月心里有准备他会狮子大开口，但她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敢要，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啊。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思月都强装镇定，点头道：“杜大哥请放心，若真是我‘牡丹胭脂铺’的问题，别说千两，就算是万两银子，我也出。”

    “掌柜的，您疯了吗？”

    阿墨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她虽然知道掌柜的是什么身份，可就算是把整个太安府卖了，也卖不出一万两银子，掌柜的究竟哪儿来的底气，这话张口就来啊？

    她开口承诺倒是容易了，屋子里的这些人肯定是要当真的，掌柜的还特意找了这么多人做见证，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找了官府，也没人会帮着掌柜的说话啊？

    真的问起责来，此事就算她身为王妃，照样非同小可，掌柜的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我没糊涂，犯错了就要弥补，谁都一样。杜大哥，你说这块胭脂是你亲自来我家铺子里购买的，并不是其他人购买后送

    给你娘的，对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思月心里倒是稳当了几分。

    反正无论是一千两银子，还是一万两银子，她都拿不出来，虚拟的数字说多少不是一样的？

    她当初开店的时候，作为营销手段，她要求阿墨给每一位购买胭脂的客人送一份试用的样品，或许这个举动，能帮她渡过此劫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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