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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太监的恶毒继母]
    寂静的内殿中, 谢兰池安安静静地坐在乔纱的身边,望着她脆弱的脸,轻轻叹气, 她真的会和李容修说, 不要杀他吗?

    若是如今重来一次, 他输给李容修,落在李容修手里,她可会为他求情?哪怕就求一句情。

    一句就好。

    他俯下身将脸颊慢慢地埋在她的掌心里, 多么希望她能好起来, 能一直一直与他在一起。

    夜色寂静, 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与她,他彻底松弛下来, 在她的手边睡着了。

    天没亮透,乔纱就醒了,她看着趴睡在手边的谢兰池,没有叫醒他。

    直到殿外传来吵闹声, 谢兰池才被吵醒了,他皱着眉抬起头就对上了乔纱的眼泪,愣了一下, 才醒过神来:“你何时醒的?是被吵醒的?”

    乔纱这才将自己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 有些发麻地握了握说:“醒了有一会儿,瞧见你睡得正好, 没舍得叫醒你。”

    没舍得叫醒他?

    谢兰池仿佛没睡醒一般呆愣愣地瞧着她,昨日那么厌恶他的她,和今日说“没舍得叫醒他”的她,像是两个人。

    她的脸色好了一些,神情也好了许多, 伸手拨了拨他睡散了的发,异常温柔的说:“昨日我不舒服,对你坏了一点,你能让李容修来陪我,我很开心。”

    谢兰池做梦一般,她温柔的手指,温柔的语气,让他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他甚至觉得,她其实……并不坏,她只是在不舒服、不开心的时候,爱发脾气,发泄她的痛苦。

    她对他发脾气,坏一些是因为她的痛苦,是他造成的。

    他心中酸酸楚楚,捧住她的手,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喉咙涩哑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是他的错,他害她落下这一身的病痛,终身也无法治愈,如果折磨他能让她好受一点,他甘愿受着。

    殿外的吵闹声愈发激烈。

    “滚开!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我!”一个男人呵了一声。

    殿门被“哐当”一声撞了开,榻上的乔纱吓得颤了一下。

    谢兰池的眉头便蹙了起来,那声音他自然听得出来,是顾泽,在这宫中除了顾泽谁还敢如此放肆。

    “没事,你再歇一会儿。”谢兰池柔声对她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才起身快步出了内殿。

    将一身朝服的顾泽拦在了外殿。

    “顾将军在这里耍什么威风。”谢兰池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脸心中也是不快,顾泽打了他的人,还带人撞开了殿门,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可真是威风。

    但他不想在这里和顾泽吵闹起来,惊扰了乔纱休息,他在顾泽开口之前就先说:“不要在这里,她不舒服,还没睡醒,去侧殿。”

    谢兰池想将他带出寝殿,去隔壁的侧殿。

    顾泽看了一眼内殿,纱帘之后是一抹瘦弱的身影,他到底是压着火气,与谢兰池去了隔壁侧殿。

    ------

    内殿里的乔纱看着他们离开,让101开了窃听功能。

    有宫娥进来服侍她洗漱,竟是翠翠。

    乔纱惊喜地望着翠翠,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翠翠也很开心,脸红扑扑的,过来替她擦手擦脸,小声说:“是贵人将奴婢带进了宫,昨夜不知道贵人怎么与谢兰池商量的,他竟答应让奴婢来伺候您了。”

    乔纱笑了,“怎么不叫兰池少爷了?”

    翠翠哼了一声,更小声地说:“我从前不知他对您那样不好,如今知道了,恨不能替您打他两巴掌。”

    翠翠看着她的脸色忙又问她:“您昨夜又吐了?现在可舒服点了?”

    乔纱歪靠进了翠翠的怀里,软绵绵地说:“好些了,只是不想吃东西,怕吃了再吐。”

    翠翠心酸地替她梳着发,夫人这病是不是好不了了?她愈发难过起来,夫人好好的人,嫁给谢家,被他们父子折磨成这样……

    她其实希望夫人能够跟贵人走,这宫中像个笼子,夫人待在这里,永远也脱离不了谢兰池的掌控。

    “一会儿我亲自给您做些好吃的。”翠翠拢着她的发,“多少吃一点点。”

    乔纱“嗯”了一声,听着窃听里顾泽和谢兰池的声音,两个人快要吵起来了。

    顾泽听着气急了。

    因为谢兰池阻拦着不许新帝叫她,连贵妃的册封也推后了,说等她病好了再办。

    所以新帝在朝上冷不丁地说,他身体欠安,立后仪式推迟一个月。

    顾泽怎么会不明白,新帝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从前,新帝断然不敢如此,便是这么说了,他也能让新帝收回。

    可如今李容修回京,有段老将军和他死灰复燃的党羽护着,新帝说什么,他们便在朝堂上助着新帝拱火,眼看就要将立后一事一拖再拖了。

    谢兰池却守着乔纱,朝也不上,李容修也不盯着,还不许新帝见乔纱,不是要毁了他多年的计划吗?

    顾泽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后退的路了,一旦输了整个顾家都会覆灭,他必须成功,不惜任何代价。

    他与谢兰池说:“我知道你对乔姑娘那点心思,你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我不想多说什么,但你也不想想,一旦李容修重新得势,他与李容昭联手,你我只会成为乱臣贼子,谁也别想活!”

    “谢兰池。”他又说:“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你的性子,一旦你认定的事便很难回头,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她?”

    谢兰池静静地答:“是。”

    顾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与他说:“好,除掉李容修之后,我放你和她走,你们远走高飞,想去哪里去哪里。”

    谢兰池还没说话,他便又说:“但在这之前,你不要再阻拦新帝见她,坏了我们的计划,只要皎皎顺利入宫,怀上皇子,我就送你和她离京。”

    谢兰池久久没有说话。

    顾泽苦口婆心地和他说:“我们已经没有收手的路了,这是你我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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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纱被翠翠扶坐在了梳妆台前,替她梳头发。

    顾泽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路了——除掉李容修,扶持自己的妹妹做皇后,诞下皇子,到那时李容昭听不听话就不重要了,顾家随时可以除了他,辅佐他们顾家血脉的孩子继位,顺理成章。

    不然,一旦李容修重新得势,自然会和李容昭联手除掉他们这两个乱臣贼子。

    谢兰池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把她送给李容昭。

    乔纱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一点口脂在唇上。

    “真好看。”翠翠歪头瞧她,“夫人涂了口脂气色好多了。”

    乔纱在镜子里慢慢涂匀口脂,对她说:“今日你可能就要改口叫我贵妃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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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贵妃的仪式早就预备着了,李容昭在她被谢兰池带出宫之后,就命人准备着,他每一日都在等着接她入宫,让她成为他的贵妃,他的“妻子”。

    他只认定她是他的妻子。

    所以谢兰池松口的当天,他便亟不可待地行了册封礼,怕再出什么岔子。

    册封礼一切从简,他只想快快地见到乔纱,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可即便是一切从简,等行完册封礼也已是黄昏,他等不及夜里再由内侍公公将她送来侍寝,刚行完礼,就撇开跟着他的内侍,跑进了永宁宫。

    今日永宁宫竟没有谢兰池的人守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去,只在殿门口看见了几个侍候的内侍和宫女。

    殿门大开,他跨进殿门,不敢相信竟没有人拦他。

    谢兰池不在吗?他不再阻止他见乔纱了吗?

    他做梦一般,一步步走进去,黄昏的残阳从窗外筛进来,铺成一张光芒的毯子。

    他在纱帘之后瞧见模糊的身影,是乔纱吗?

    心在砰砰跳着,他既忐忑又开心,忐忑谢兰池会这么轻易让他见到乔纱?

    开心是为,挑开这道帘子,他就能见到纱纱了。

    他伸出手,挑开了那道帘子,在看到坐在妆奁前正在卸着沉重头饰的乔纱时,心一点点落回了原位。

    是她,是纱纱。

    她从镜子里瞧见他,忙回过头来,步摇在她脸颊旁摇摇晃晃,她像他一样惊喜地笑了,“李容昭,我以为到夜里才能见到你。”

    他的眼眶竟是这么红了,喉咙里酸酸涩涩,朝她走过去,伸手摸到她的脸,才彻底安下心来:“我等不到晚上,现在就想来见你。”

    乔纱仰着头,将脸轻轻歪进了他的掌心里,那步摇叮叮当当、摇摇晃晃,她问他:“你好吗?”

    “好,我很好。”他喉咙里越来越酸,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看她,“你好不好?我听说你不舒服,现下可好些了?”

    乔纱在他掌心里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哭了?”

    他哭了吗?

    他只是太想她了。

    他握住她的手,张口想再与她说什么,殿外已经有内侍在外说:“圣上,贵妃娘娘该去沐浴更衣了,您也该回寝宫了。”

    这个时辰,她该去汤房中沐浴更衣,等日落后送去他的寝宫里侍寝,这是规矩。

    可他不想走,他才好不容易见到她,如今谢兰池不在,他才能这么轻松地见到她,他不知道到了夜里,谢兰池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不许他见她。

    李容昭更紧地握住了乔纱的手,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礼物?”乔纱惊奇地望着他,被他拉了起来。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了内殿。

    翠翠忙要跟过来,乔纱摘下了头上很重的步摇,将它丢在翠翠手里,让她不必跟着。

    李容昭拉着她出了寝殿,在那些内侍要阻拦之时,一脚将他们踢了开,握紧她的手便跑。

    内侍猝不及防地滚在地上,来不及阻拦,只忙喊:“去禀报厂督大人!”

    乔纱已经被拉着跑下了回廊,跑进玫瑰色的残阳里。

    她不知道李容昭要带她去哪里,她的裙子重极了,她提着厚重的裙子跟着他跑下回廊,跑过被夕阳照亮的地砖,一颗心怦怦跳。

    他回过头来看她,一张脸上满是炙热的爱意。

    少年的心,炙热又单纯,他沉浸在见到她的喜悦里,近乎带她私奔的刺激里,他丝毫没有留意往常看着他的人,谢兰池的人,今日全不见了。

    他拉着她跑出永宁宫,路上没有遇到一个阻拦的人。

    这不奇怪吗?

    可他太快乐了,他以为他的三哥帮了他,终于让他和乔纱见面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乔纱带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这座观星台是他父皇曾经为他母后建的,他母妃被册封为贵妃那日建成,父皇带着她登上观星台,看满城灯火,看满宫升起的一盏盏孔明灯,红彤彤的孔明灯,每一个上都写着他母妃的名字。

    他如今还做不到父皇那样,但他一定会给她更盛大的爱。

    只要她等一等他。

    “什么礼物?”乔纱问他。

    “等一等,等天黑下来。”李容昭扶着她,带她登上观星台,他和三哥说好了,天黑下来三哥就帮他点燃。

    残阳已经落下,昏暗的天际和星星点点亮起灯火的京城,尽在眼底。

    乔纱站在他的身侧,一下一下呼吸着,风吹起她散乱的鬓发和吉服,她像一只艳丽的蝶,那么美那么美。

    “你带我来这里……”乔纱不明白地侧头看他。

    他忽然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他突突跳动的心,与他滚烫的唇,在暮色四合之中,随着风一起组成秋夜里最特别的记忆。

    他托着她的脸,笨拙又动情地一下下亲吻她。

    乔纱拥抱了他,回应了他。

    他得到了巨大的鼓励一般,紧紧拥住她,吻得更深更重了一些……

    风中传来秋天的桂花香。

    他和她都沉浸在这个吻里,没听到脚步声。

    直到一道黑影从乔纱的眼前闪过,她惊了一下,那黑影一掌击在了李容昭的后颈。

    这个吻就这么结束。

    李容昭闷哼一声昏了过去,软绵绵地往下坠。

    乔纱慌忙要抱住他,他已被那黑影接住。

    她的手臂被一个人抓住,她那颗心还没稳下来,喘息不定地看着身侧的谢兰池。

    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对她说:“风这么大,他怎么能带你来这里吹风。”

    乔纱望着他的双眼,总觉得,他彻底疯了。

    他那么温柔地望着她,手指却很牢牢紧紧地抓着她,将她拉到身边,固在怀里,带着她往观星台下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乔纱忙回头看了一眼李容昭,“他呢?”

    只见黑影人将昏迷的李容昭放在了地上,快步地跟上了谢兰池。

    “回家。”谢兰池紧紧揽着她,将她带下观星台,抱着她上了一顶辇轿,低声对她说:“你不是想回济南老家吗?我陪你一同回去。”

    乔纱愣了住,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救我出宫?”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轿子外忽然响起闷闷的炮竹爆裂的声响,她穿过没有放下的轿帘,看见正对着观星台的天际一道道烟花升到黑下来的夜空中,一下又一下地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今日是什么节日?是谁在放烟花?

    她忽然想起李容昭低低与她说: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这烟花……

    车帘被谢兰池拽下,他看着她,对她说:“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仇也不报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好吗?”

    乔纱听着那一声声遥远的烟花爆裂声,望着眼前的谢兰池,他已经彻底丢掉了他自己。

    他的苦心经营,他的厂督之位,他的仇恨……他全都丢掉不要了。

    他只是要带她走,远走高飞。

    乔纱倒是没有料到,他沦陷得这么快,她以为至少他还要再看着她与新帝、与李容修亲亲我我一阵子,才会痛下决心,要带走她。

    没想到,只是侍寝而已,他就受不了了。

    “顾泽同意你带我走吗?”乔纱问他。

    他握紧她的手指,声音冷了下来,“我不需要他同意。”

    哦,他消失这一天,就是在部署怎么躲过顾泽的眼线,带她逃出宫啊。

    怪不得李容昭可以那么轻易带她离开永宁宫。

    乔纱靠在辇轿里,不想往下逃了,她终于要看到狗咬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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