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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杀伐抉择
    世事再昌,终有止焉。

    金虎明王的拳招力散势尽,那扇‘百炼玄鬼镇狱门’也随之将住。

    可那疾涛洪涌却源源不断地把‘镜之舟’推向甬道南端的漆黑深处。

    约莫半个时辰的漂流后,浪静船悬。

    黄泉也在‘血之灵气’的自愈作用下,咳得两口暗红淤血,渐渐苏醒。

    他忽感到周遭在不住晃动,便唰地挺起腰杆。但见‘银月’与‘鳌山’、‘萧百达’都安然守在船舷边,他方才松了口气,静下心边打量舟里舟外,边回想先前所发生之事。

    “黄幽海,您醒了?”

    “黄施主,你无恙吧?”

    ——银月和妙琳皆满怀担忧之色,嘘寒问暖。

    ——黄泉浅声一笑,摆手道“无妨,我黄某人屡经生死,命硬得很!劳烦二位关心!”

    “这哪里的话?”

    远在船头的‘妙清’一见闻,立马踩起嗵嗵的步子跑来,挽住黄泉的手掌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回啊,多亏‘黄幽海’您不惧‘金虎明王’、仗义出手相助,这才救回了师姐的性命!”说道此处,她的声音不禁娇柔含沙,接着道,“我们……我们师姐妹情同手足,您救了‘妙琳’师姐,就等于救了我‘妙清’和我这两位小师妹啊!”

    妙琳不置可否地向黄泉干涩一笑,至于那两位小师妹,则对这种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言辞嗤之以鼻。

    黄泉的脸上泛起嫣红,他甩去‘妙清’的纤纤玉手,瞟向‘银月’干笑道“小师父,你此言差矣。若是如是没有‘银月’钻研《尸经》之上的绝学,再冒充‘鼠面明王’操纵巨尸,恐怕我早在遭遇‘金虎明王’之初,就已经毙命在他的铁拳之下了……”

    银月迷魅的狐眸不断闪烁,浅笑着摆了摆手。

    他坐直身子,向黄泉抚胸一躬,道“这是属下的本分,应尽的职责。”

    黄泉含笑致谢,转而又向正襟危坐在船尾的唐古德,抱拳道“还有在‘觐见正殿’,若不是‘唐教士’及时赶到,并以‘神鞭奇功’相助,只怕黄某人和你们师姐都得被那‘流魄’烤成焦尸了。”

    妙琳颔首称是,同与黄泉向‘唐古德’行礼致谢。

    唐古德依旧神色淡然,抚胸道“二位不必客气,我们虽不是同种同族,信仰与憧憬也大相径庭,可‘除魔卫道’的原则却如出一辙。光凭这一点,叫我‘唐古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这话虽不如‘妙清’那般声情并茂,但着实能触动人心、令人感怀。

    一比之下,那妙清就如是油腻的泥瘴沼潭,而唐古德就像是一股徐徐清风。

    孰优孰劣,人皆能辨。

    “对了,唐教士!”

    “黄弟兄,怎么了?”

    “那狗贼在哪?不会让他逃了吧?”

    黄泉急忙到处打量,寻找口中那狗贼妖人。

    唐古德一伸手,示意前者冷静,他道“黄弟兄莫要着急,此人已被我擒拿,绝逃不掉。”

    说罢,他抄起‘破魔银鞭’的鞭柄,水下便啵啵冒泡。

    哗啦一声,那‘光之铃’就像诱捕大鱼用的鱼饵,被渔人从水里撩起来。

    整只光铃完好无缺,并在滴滴地向下落水。

    眼见那被禁锢在铃中的‘南宫东明’正连喘粗气、瑟瑟发抖,模样好生可怜,妙琳便不由得心生怜悯之念,道“黄施主,莫不如让这位‘南宫施主’他上船,劝他悔改……”

    黄泉的眼睛里充斥着冷漠与淡然,他抢言道“不必了,此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若是几位小师太不忍见他活受罪……”话到此处,他噌地抽出‘骷髅太刀’,直指南宫东明的咽喉道,“那我看在各位的金面上,这就给他个痛快!”

    妙琳自知难以劝动杀心成焚的黄泉,唯有和两个小师妹一同合眼,口诵超度心经。

    而在‘南宫东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如弯月般的银晃刀尖迅疾如电,转眼就顶在自己颤抖的喉结之上。

    他闭上了眼睛,抿着发白皴裂的嘴唇,等待那一股鲜血从喉头灌涌而出。

    一念、一瞬。

    直至一弹指之后,他仍然没感到任何痛楚。

    南宫东明满脸盗汗,心想‘难道他刀剑之快,已经割下我的脑袋了?’

    可直到他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唐古德的声音,他才胆敢睁眼确定,自己并没有死。

    一只圣洁的手,捏住了握刀的手。

    唐古德肃穆道“黄弟兄,此人现在还杀不得。”

    黄泉虽然激恼,可也抑住怒火问“敢问,为何?”

    唐古德淡然道“黄弟兄难道忘记了,你与‘阿依达王子’不顾性命来此阽危之域,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还是说……你想陷这四位‘白玉庵’的小师父于不义之中?”

    黄泉霎时被仇恨搅扰,已失去平日的冷静与智慧。

    他的脑海里反复忆起‘南宫东明’残害同胞、杀人虐尸的罪恶场景,是犹在眼前。

    他越想越火大,忽就灵气一震,嘭地弹开了‘唐古德’的手,像是呛着芥末道“唐教士,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我黄泉岂会陷害这些‘白玉庵’的小师父?你虽助我脱困、对我有恩,但若阁下要诽谤诬赖与我,那黄某也不会对你们四人客气!”

    此言一出,船上的气氛就顿时紧张起来。

    唐古德背后,水镜道人手中比诀,凝起晶莹剔透的‘镜之灵气’,那伤势刚稍好转的崔人佛也艰难地翻过身,拔出‘慈悲刀’,眸中如是带火;黄泉的左右,小飞象和独眼虎早就摆好阵势,银月也执起‘玉杆狐毫’,双眼寒光闪动;至于被夹在中间的白玉庵女尼……她们才最为难做,要劝也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无人说一句话。

    只等唐古德朗笑一声,道“黄弟兄,你误会了。”

    黄泉不答,但示意自己的下属收手,且听解释。

    唐古德道“你想,你和‘阿依达王子’下到地宫,其目的便是营救中了‘无相魔宗’埋伏的白玉庵同道,是也不是?”

    黄泉兀自无言,只皱起眉头微微颔首,以代唇口回答。

    唐古德接着道“那就是了。你再想想,这‘白玉庵’的诸位比丘尼……她们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黄泉凝神三思,低声道“是押解‘无相魔宗’的囚犯。”

    唐古德道“如今那两个‘魔宗囚犯’,都死在了‘金虎明王’的手中,若是我们不抓个活口回去拷问……”他说到此处,语句逐渐愤慨起来,“那些被魔宗残杀的白玉庵弟子,以及遭‘流魄’毒手的百余波尔多卫兵,他们,岂不是要白白牺牲了?”

    黄泉低着脑袋,不见双眸,只听他手指抠得刀柄嘎嘎作响。

    聪明的人,总能听得进劝,且能以大局为重。

    他本沉凝得像座石雕,但很快,他全身的肌肉就松弛了下来,并长长地叹得口气。

    嗦嗦!

    ——就在黄泉抬头眼望唐古德,欲要出言和解、自认冲动时。

    ——从南首甬道水底,倏然窜来一道庞大如山的黑影!其速度比女子惊呼还快!

    再听咣荡一声,那黑影便从水底直扑而上,冲咬鱼饵般高悬着的‘南宫东明’!

    “且慢!”

    红芒一掠!

    黄泉刹那驱起‘血之灵气’,闪身横臂挡在南宫东明的跟前。

    那黑影嗷嗷一吼,被骑在它背上的巨人以土话喝止“阿黄,不得无礼!”

    黄泉足底邪风腾腾,手臂青色夜火熊熊燃起,照亮了面前那‘盐岩巨人’与‘血漠恶鲛’。

    “主公小心,这是‘血漠恶鲛’!”

    “不错,这可是‘灵王等第’的通缉魔兽!怎么……还有一头巨人?!”

    ——银月一喝,与崔人佛、水镜道人以及‘白玉庵’三尼皆摆开架势,预备血战。

    ——可他们都没想到,黄泉、妙琳和唐古德早在‘觐见大殿’下的深渊地牢之中,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并已结成战略联盟。

    盐岩将军呵呵一笑,道“黄幽海,阿黄因此‘牢中之人’浑身散发魔宗邪气,所以才突施奇袭,若是惊扰了汝等诸位,还望见谅海涵。”

    黄泉亦收回了凶煞的夜火,拱手笑道“盐岩前辈,此人的确乃是魔教妖邪,但我等现在还不能取他狗命,须将其带回古堡仔细审问。适才出手阻止,也是万般无奈,请前辈和阿黄莫要见怪。”

    “好说好说,老夫相信你。”

    “啊,对了!前辈,你找到‘流魄’了吗?”

    “没有,此地的密道不知被什么重物压住,已无法正常出入。唉,那‘流魄’能知道‘三魂佛玺’的精确所在,也一定知道这里出不去……看样子,你们也没找到他吧?”

    “嗯,流魄没有找到,但我们却遇到了‘金虎明王’。”

    盐岩将军惊问“金虎明王?你们能对付得了他?!”

    黄泉摇头叹息道“不,我们怎会是他的对手?是那……”

    黄泉不愿隐瞒,便将实情一一道出。当然,那雾中人的身份没有言明。

    盐岩将军苍眸一敛,若有所思。

    阿黄也似知道‘金虎明王’这个名号,直呼哧呼哧地喘起粗气。

    半晌后,盐岩将军才回神,老眸哀怨道“罢了,罢了!三魂佛玺落入妖邪之手,眼下已没有任何能制衡‘万相王’的办法了,或许……这就是‘天帝的旨意’吧?唉!”

    众人不解那‘三魂佛玺’与制衡‘万相王’有什么关系?

    在听过‘妙琳’的一番解释后,众人才无不黯然失色、大叹完结。

    “好在人救到了,贼也擒住一个,我们不如先回‘血漠古堡’再从长计议吧?”

    ——黄泉面对过不少绝境,可每每都被他化险为夷。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在为他寻星指路。所以,他认为只要‘明尊魔神’还未降世复生,危机总有解决的办法!

    经历‘都灵地宫’中的这次挫败后,众人虽不如黄泉这般乐观,但也不至于灰心泄气、一蹶不振。于是乎,他们都纷纷点头同意黄泉的建议,先回‘血漠古堡’再说。

    “前辈,请问最近的出口,是在何处?”黄泉拱手问。

    “就在吾等的头顶心!”盐岩将军指了指天花上那敦厚的青金石顶,道,“可上面好似压了什么重物?稍等老夫爬上去,替尔等……”

    “不必劳烦前辈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要……”

    黄泉、银月、妙琳、唐古德等所有人都齐刷刷站起。

    他们眸中倏而点燃了愤慨的火焰,带着无比的自责与不甘,各自凝起灵诀。

    刹那间,昏暗潮湿的甬道内五光流转、闪耀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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