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马林都想掉头就走了。反正,在富格尔家族借不到钱,去奥地利南边的威尼斯他也能借到钱。
但仔细想了想后,马林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威尼斯人,也不知道会提出啥过分要求呢。
这年头,大亨们给大贵族贷款,往往都会提附加要求。用专业的词语讲,这属于政治贷款。而且,50万金币这样的数量,一般人也提供不了。也不会有普通人借这么一大笔钱,只有大贵族才有这么大的需求。当然,贵族领地在那儿,也不怕他们欠钱跑路。
而且,贵族是有抵押能力的。比如,他么可以抵押名下土地,还可以抵押矿山。比如,哈布斯堡家族就抵押了很多矿山给富格尔家族,最著名的,大概就是蒂罗尔公国的大银矿和大铜矿了。
此外,雅各布富格尔从1498年起,特地借钱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皇帝拿出了蒂罗尔地区的几个铜矿作为抵押。不知道为什么,雅各布富格尔居然打起了囤积铜矿发财的主意。
但可惜的是,马林从开辟了印度航线后,就开始从印度进口廉价铜了。不过,他进口廉价铜主要是为了铸炮,还拿了一部分铸造北海国铜币,因此,暂时倒没有影响到欧洲铜价。
可是,此前西班牙也开始学习马林,从印度进口廉价铜,用于铸造马拉维第铜币,富格尔家族才慌了。毕竟,北海国体量和西班牙差远了。西班牙人进口印度廉价铜,对富格尔家族的影响才是致命的。而这,也是雅各布富格尔找马林出主意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作为符腾堡公爵乌尔里希最大的债主,只要现金也是雅各布富格尔故意联合其他债主提出的要求。其目的,就是为了逼迫马林现身。
作为乌尔里希公爵最大的债主,雅各布富格尔在斯图加特宫廷岂能没有耳目?正是打听到了科勒和乌尔里希公爵密谋人口买卖的消息,雅各布富格尔才故意只要现金,让马林为难的。就算马林不来找他,他都打算派人上门主动提供贷款呢。当然,让马林主动找上门来,更利于他提条件……
此时,奥地利大公国和蒂罗尔公国的铜矿山,几乎都被富格尔家族吃下了。富格尔家族本来想囤积铜矿,哄抬铜价来发大财的。可印度廉价铜的出现,让雅各布富格尔的计划落空了。为了止损,他不得不想尽办法,这才有了他请教马林的一幕……
……
马林本打算不理他的,但转念一想,多个银行家朋友没有坏处。所以,他还是用比较客气的语气问道:
“有什么问题只管问,能回答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雅各布富格尔松了口气,然后很虚心地求教道:
“我想请问一下马林大公您,富格尔家族手里那些铜矿和银矿,还有继续持有的必要吗?如果没有,我该如何止损?”
富格尔家族囤积的矿山非常多,不但有银矿和几个大铜矿,原本历史上,哈布斯堡家族联统西班牙后,西班牙的阿尔马登水银矿和瓜达尔考卡尔银矿也都被“擅长”抵押矿山的哈布斯堡家族抵押给了富格尔家族。
最巅峰的时候,大概在1545年前后,富格尔家族以银矿山和铜矿山为主的固定资产总值高达600万古尔登金币。就连马林这个土豪,见了也得眼红。
不过,富格尔家族非常倒霉。因为,哈布斯堡家族抵押给他们的矿山,最后统统贬值了……
16世纪中后期,西班牙在美洲发现了波托西银矿等大量银矿,导致白银产量飙升,银价下跌(或者物价上涨,又叫“物价革命”)。而铜矿更惨,随着法一伦铜矿的爆发生产,欧洲铜价和银价的比值,从1比1,飙升到40多比1 的低价位。而荷兰引进更加廉价的日本铜后,铜银比价更是提高到了80多比1的地步。富格尔家族苦心孤诣囤积的矿山,直接贬值了好几倍,让这个德意志首富家族直接衰落下去。当然,这其中也有查理五世的儿子腓力二世搞出西班牙帝国国家破产(其实就是赖账)的缺德手段的缘故。
想了想后,马林回答道:
“雅各布伯爵,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您——铜矿绝对不要再囤积了,能出手就出手。欧洲从印度甚至东方的明帝国引进廉价铜大势所趋,您不可能组织西班牙人引进印度的廉价铜。一旦大量印度廉价铜涌入,铜价暴跌几乎是必然的。”
“另外,您应当听过我在瑞典的法一伦拥有一个大铜矿的一半股份的事情。可以告诉您,那个铜矿现在年产高达600吨……嗯,也就是1万多磅的样子,要不是我耗费了大量铜去铸炮,并在北海国推广铜币,没让那些铜流入市场,估计现在铜价已经开始下跌了!”
雅各布富格尔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您那一半的铜没有流入市场,但瑞典那一半股份所得的铜锭,已经流入市场了。目前,北欧那边铜价已经开始下跌了。只是,目前还没波及到德意志这边而已。所以,我才着急请教您啊!”
“那赶紧把铜矿山都处理掉吧,趁着现在铜价还没整体下跌。”
雅各布富格尔郁闷道:
“我也想处理掉啊,可是,那些有能力接盘的豪商们也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或多或少地听了铜价可能要跌的消息,不会乐意接盘的。就算肯接盘,也会拼命杀价的!”
他这话的倒也不错,能够拥有百万金币身家的大豪商,每一个都是人精。在商业情报上面,他们绝不会不重视的。北欧铜价下跌的消息,和西班牙引进印度铜铸造铜币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想骗他们来当接盘侠,难度不是一般大。而容易骗的,又没那么多钱。
马林想了想后,建议道:
“这样吧,您可以把那些的铜矿山,处理给一些资金实力差一点的商人,甚至允许几个商会合股买走。那些商人情报没那么快捷,到时候您装作着急要筹措资金的样子,打个七八折,应该会有贪便宜的中等商人中招……至于大铜矿,那就只能砸手里了……”
雅各布富格尔叹了口气道:
“也只能这样了……铜价就没可能涨回来了?”看来他还不死心。
“绝无可能!”马林斩钉截铁道。然后,他稍稍透露了一点口风道:
“这么和您吧,以后银铜比价可能会跌到1比80多,您自己想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