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国字脸盯着自己的字跟李师师的字，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可能写出来这么好的瘦金体，你不是说不认识瘦金体的吗？”
我在一边暗暗笑，这国字脸还真有点可爱，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不过也亏得他很诚实，要不然他随便评判一下，算他自己胜利就可以了。
我这么想就这么说道：“国字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赢了呢。”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实在说不出来，除非我不学字，除非我的眼睛是瞎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看一眼师父说道：“我可不是说你。”
这一比试之后他对我们的态度倒是恭敬了许多，一边琢磨着李师师的瘦金体一边去请棋道还有茶道的比试者。
棋道的比试者是一个女人，嘴角有一颗黑痣，她的皮肤极白，这黑痣显得特别分明。
就好像是一颗落在棋盘上的黑子一般。
她上来就说道：“谁打扰我的清梦，还是速战速决吧，下完了我好回去睡觉。”
师父呵呵笑道：“下棋可不能着急。”
黑痣女人瞟了一眼师父：“你要跟我下盲棋？”
师父嘴角牵动。
这一会儿他眼瞎的事情已经被两个人提起了。
他还不能生气。
我在一边却是暗暗埋怨。
师父你不是说跟茶童是老相识吗，要是你能够报出名去，那茶童不得倒履相迎啊？
明明可以走平坦的路，却非要走得这么曲折。
我估计师父这也是在考验我。
借这个机会教我如何排兵布将，顺带教我一些江湖上的奇怪规矩。
师父开始跟这个黑痣女人下起棋来。
师父运子如飞。
黑痣女人却是相当沉稳。
落子不急不缓。
等下了十几个子之后，这黑痣女人却是突然皱起眉头，她的眉头画的如同柳叶，这会儿曲起来仿佛两条蚕。
“你这背的是什么棋谱，我怎么感觉你的下法跟棋圣吴青元很接近呢？”
“你也认得吴青元吗？”师父淡淡笑着，依旧运子如飞。
“吴青元永远的神，我们下棋的哪个不认得，他远师黄龙士，横扫扶桑棋坛无一对手，我们都学他几手。”
说起吴青元来这个黑痣女人的话有点多了起来。
师父却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他学的是我。”
“你也学他是吧……什么，你说他学的你？”黑痣女人一听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了，“你好大的口气，你别以为你能学得来吴青元的几分棋路，就可以口出狂言，吴青元一生未尝一败，岂是你这种人可以侮辱的？”
“一生未尝一败吗？当初他来向我挑战，我俩关起门来下了九盘，我胜了八盘，还有一盘，下到一半他撑不住了，吐了一口血，最后这棋就没再往后下，你既然听说过吴青元，怎么没听过他的闭门九局？”
黑痣女人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你说的是闭门九局？”
“怎么，你听说过？”
女人看向师父，突然面带惊惧：“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这么浅显的问题，你也要问？真不知道是你瞎还是我瞎。”
“你是袁寒云么？”
女人半信半疑，看向师父。
师父呵呵一笑，拈着胡子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不可能的，袁寒云早就死了，而且我从小就听人说起过来，袁寒云生得潇洒，怎么会是你这副惫懒模样。你是何人，竟然要冒充袁寒云。”
师父这下子无奈了，回头顾我：“所以你看吧，这也就是我要三痴对决的原因。”
我隐约知道师父的一些往事，好像师父当初曾经假死过一次，为了逃脱仇家的追踪而假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也算是仙解了一回。
因此江湖上许多知道袁寒云的人，很多都以为他死了。
江湖上只留下了师父的传说。
这会儿师父突然出现，自然没有人肯相信。
到时候闹将起来，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一抬手说道：“行了，别说了，还是着棋吧。”
下棋又叫手谈，需得静心，这会儿师父倒还是心平气和，心静如水，可是这个黑痣女人却也已经是心乱如麻了。
不一会儿就落败了。
落败之后，这个女人突然觉醒道：“好你一个瞎眼的贼子，竟然用这种办法来乱我心，这一局无论如何也不能作数。”
师父苦笑起来：“你看，明明是你自己的心乱了，于我何干？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倒月移花影，扰了自己的清梦，不怪大人，反怪孩童。”
师父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了。
月移花影，就是月光照在花的影子上，这本无声息，也不会惊动美梦。
可是偏又有人会被这月移花影给打扰了，你说是月光的问题还是这个人自己的问题呢？
至于不怪大人反怪孩童，这出自百喻经，师父之前以故事的形式将它编成歌教给我。
这是说有一种叫做野干的猴子，被大人欺负了，不去找大人报仇，反倒责怪孩子，找孩子报仇去。这里拐弯抹角地骂这个黑痣女人是猴子。
黑痣女人却也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只是看向国字脸：“吴老，我这一局不认输，他不是凭着本事赢我的。”
那叫吴老的国字脸中年人也有点尴尬了。
他倒是听出来了师父的话里讥讽，也觉得师父说话在理。下棋下的就是心境，也是一种养气功夫，明明是自己养气功夫没有到位，输了，怎么能怪别人呢？
这种棋盘上的输赢，一目了然，现在抵赖，有失文人的风度。
他干咳两声，刚想劝那个女人两句，这时候身边那个捧着一只彩瓷盖碗的大眼贼站出来说话了：“吴老，顾师姐，容我说一句。这一局不算顾师姐输，但也不能作他们赢，咱们就算作一个平手吧。”
他望向师父这边，目光落在香香师叔身上，用力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来会一会这一位茶道的大家，若是侥幸胜出，那他们还是见不得茶童前辈，若是我输了，就算顾师姐赢一局也无力回天，咱们就放他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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