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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5、夏科科举!
    朱怀当然不会让老爷子全点北人入科。

    历史上就是如此,朱元璋为稳住北方政权,遏制南方文人集团崛起,特地全点了北人仕子。

    毫无疑问,这一场科举成为了政治牺牲品。

    但朱怀看过这场科举的考卷,例如黄淮等人,确实考的可圈可点。

    阅卷官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很注重对八股文的分析,基本第一场八股文的考卷就能决定很多学子的生死。

    但朱怀更看重策论。

    这是考察学子对国家大事最直观的能力。

    南人中不伐有真才实干的学子,如果一棍子全部打死,皆都成了政治的牺牲品,朱怀觉得对他们不公平。

    当然,更大概率的不会遏制南人抱团,反而会激化南人抱团之心。

    这件事,后来的历史史料都在验证。

    老爷子着眼眼下,这固然没错,但朱怀看的很远,并不代表朱元璋的每个决策都是正确的。

    “爷爷,我懂你的意思,你意欲重用北人,但这些试卷的策论我都看了,南人也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在。”

    “孙儿觉得,我们可以尽可能的点北人,但南人也不能太过落下,少点都无所谓,最起码要让南人学子知道,朝廷并没有厚此薄彼。”

    朱元璋摇摇头,倔强的道:“大孙,咱是在为你撸刺。”

    朱怀反驳道:“爷爷,堵不如疏,指不定会适得其反,虽然南人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并不代表心里不敢想。”

    “如此一来,非但没有遏制南人,恐会激起南人抱团之心。”

    朱元璋微微有些沉默,认真思考片刻,突然洒然一笑,看着朱怀道:“未来江山是你的,既然你觉得你的思路更加合理,爷爷就听你的便是。”

    “按照八二的比例,从北人和南人中点科罢。”

    朱怀暗暗松口气,道:“皇爷爷圣明。”

    朱元璋笑道:“圣明个啥?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考试,你心里也清楚,他们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

    “这场科举注定没有公平可言。”

    朱怀心有余悸的叹口气,在皇权之下,所有人都是牺牲品,更何况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科举?

    或许那些寒窗十年甚至数十年的学子们,将这场科举当做人生翻身的希望,但只要帝王家的一句话,他们数十年的努力依旧会化成泡影。

    在皇权面前,没有公平可言,皇权碾压一切,这不容置疑!

    不过老爷子能让步,朱怀心里也松口,于是道:“那皇爷爷,我去宣见李原,让他尽快再次开科吧。”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你也别太劳碌,没事多回去看看媳妇儿。”

    朱怀尴尬的笑笑:“好!”

    到中午时分,爷孙两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老爷子的胃口已经大不如前,以前吃饭总会狼吞虎咽,吃什么都香。

    现在吃的却很少。

    朱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身体个机能的退化,又加上偶尔的伤风寒病,老爷子的身子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况愈下。

    汤和说过一句话,形容的很好。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老人们都身子硬朗,可实际里面已经烂了,坚持不了多久了。

    吃完午饭,朱怀服侍老爷子去躺在床上午睡。

    老人很嗜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微微打起鼾。

    朱怀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再次回到谨身殿的时候,李原已经在此等候。

    朱怀吩咐李原再开夏科科举,尽快将会试结果送上来。

    李原领命离去。

    民间关于这一场春闱科举议论纷纷。

    实际从南北榜案爆发之后,民间的争论就没停止过。

    街肆茶楼中,随处能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

    不过现在讨论的风向和矛头,已经不是礼部几名主考官作弊的事。

    渔轮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忘却,亦或者会被某些有心人调转渔轮风头。

    “今年究竟会不会再开科了?”

    “难!已经到秋八月了,在过些日子就到中秋,已经半年多了,朝廷也没一点风气透露出来。”

    一群学子围在酒楼包间内义愤填膺的议论着。

    他们都寒窗十年,没有人知道他们这十年怎么度过,在一场场厮杀中脱颖而出,在每一个闷热寒冷的日日夜夜挑灯夜读。

    其中辛苦,自不必对外人道说。

    “吾等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些年,这已经是某第三次考会试,九年!每三年一次会试!在下等了九年啊!”

    有人眼睑通红。

    “朝廷不能不开科!”

    “开科了,你便能中么?”

    “我听闻朝廷这次是有意偏袒北人了,指不定这次科考榜单上都不会有南人。”

    “不是说要南北榜分考么?”

    “那也要等下一次开科才成,这次没指望了。”

    听着学子们三言两语的议论纷纷,有人忽然问黄淮道:“黄兄,你擅长分析朝廷大势,你掌掌眼,这次究竟会不会考?”

    黄淮沉默了一下,作为浙江永嘉人,黄淮这次会试考了甲榜第三,一甲进士,多少人流连忘返?

    但现实给了黄淮很沉重一击,乃至于这些日子他有些意志消沉。

    闻言,黄淮只是苦笑道:“考是一定要考的,我估计就会在这两日。”

    众人一喜。

    黄淮摇摇头,叹道:“但我却认为,按照当今皇帝的性子,很大概率不会再录取南人了。”

    学生们闻言皆都一愣。

    “为什么啊!”

    “凭什么呀!”

    “就是啊!为什么不录取南人?朝廷怕北人动荡,不怕我江南学生动荡吗?”

    黄淮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仕子,问道:“你们敢吗?怕死吗?”

    众人沉默。

    黄淮又道:“为什么要录取北人,我且问你们,北方作为抵御外族的第一道防线,这些年来,连年战乱,能专研学问的有几个?”

    “当初皇爷开国的时候,苏州府的人是不是在资助陈友谅?”

    “综合考虑下来,在下真不对这次科考抱太大希望。”

    他说的很隐晦,许多学生都想不明白。

    黄淮也不想解释,更不想对他们说,他们这些南方仕子已经成了政治牺牲品。

    黄淮看的很通透,因为看的通透,心里却愈加忧伤0

    犹记得和朱兄说过,今年必中进士。

    想不到命运竟和朱兄一样,如果赶巧了,指不定下次自己和朱兄还能一起参与会试科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

    外面逐渐开始嘈杂起来。

    “黄兄、张兄、孙兄!朝廷文书下来了,三日后重新开进士科。”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纷纷一愣,目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黄淮,道:“黄兄厉害啊!”

    “这都算出来了?”

    黄淮苦笑,更深入的话题自不会和他们说下去,只能闷闷不乐的喝口酒,便回房睡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朝廷相对稳定,未有大事发生。

    会试也在这一个星期内结束,考卷的结果也很快被批阅出来,只是录取不录取,最终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中。

    礼部尚书李原抱着拟录取的试卷快速入宫。

    朱元璋和朱怀此时正在谨身殿喝茶。

    “皇爷,李尚书来了。”郑和小心翼翼的对朱元璋和朱怀说道。

    “哦,宣吧。”

    未几。

    李原抱着试卷急促走到谨身殿,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殿下。”

    朱元璋摆手:“不要多礼了,试卷批出来了?”

    李原点头。

    朱怀侧目看了一眼郑和,郑和便恭敬的走下去,将试卷抱着呈现给朱元璋御览。

    实际这些试卷依旧是糊名的,就连朱元璋都不知道哪个是南人哪个是北人。

    “大孙,你先将籍贯给撕开。”

    试卷上会糊着籍贯、姓名、举保官等信息。

    朱怀知道,老爷子现在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科考的公平。

    先看籍贯,也不过提前将南人和北人试卷分开。

    然后在从南人和北人试卷中择优选取。

    朱元璋认真的盯着试卷,老爷子和朱怀一样,看的也不是八股,而是第三场的策论。

    很快,朱元璋便从北人试卷挑选出六十六名点为进士,再从厚厚一沓南人试卷中跳出相对2.8优秀的十五名录取。

    这一场进士科,拢共录取不过八十一人,乃历年最低。

    至始至终,朱元璋都不知道考生的姓名。

    当然,朱怀也不清楚。

    “李大人。”

    朱怀开口道:“录取的卷子都选出来了,你将试卷籍贯糊上,不可让任何人看到蛛丝马迹。”

    李原点点头:“臣遵旨!”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科考,自然不能让文学馆和史馆的人抓到丝毫把柄。

    朱元璋挥手道:“成了,你礼部尽快去张贴皇榜吧。”

    李原抱着试卷拱手告辞,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自不会在这里滞留太久。

    “大孙,司礼监的人咋样了?”

    朱怀闻言,抬头看着郑和,郑和小心翼翼道:“回皇爷,三十余名内宦,已经懂得识文断字,夫子们教导的用心,想来再过几个月,就能将一些史书史料读完了。”

    朱元璋哦了一声,侧目看着郑和:“你呢?”

    郑和笑道:“多谢皇爷关心,奴婢也学了不少。”

    朱元璋点点头表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