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士强没想到郑欲先到了这个时候还讨价还价,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自己。
他就不应该一下拿出所有筹码,应该先喊一个高价,再用所谓的谈判技巧一点一点让步。
曾士强长叹了一口气:“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就算你不这样要求她也未必愿意见我,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一个人先跑了;第二个条件嘛,也许有一天我会给你,但不是今天,举头三尺有神灵,你的神灵就是我,我建议你多做好事善事。”
他是很急但并不傻,不可能什么都交出去。
郑副市长冷笑了一下:“没错,我不是好人,我为了政治前途欺骗、撒谎、偷窃,铲除异己;但你又比我好多少?你们为了一点钱随便打人甚至杀人,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不是好人,并且,你比我坏多了。”
曾士强也冷笑了一下:“我坏,是因为我上了这条贼船,没的选;你不一样,你做的很多事没人逼你,是你主动做的。”
郑副市长微微一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曾士强的目光开始变得空洞:“今天来的路上,遇上了大雨,我在路边的凉棚躲了会雨,我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我有些日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了。但在我的旁边,却有农民光着个脚穿着短裤披着蓑衣谈笑风生,还让烟给我抽。然后,他的孩子也和他一样,只穿了短袖短裤。我不知道我和他比谁更快乐一点,我只知道躲雨的时候,他笑的比我多。”
他能打的牌不多,能托付的人也不多,尽管手里有郑欲先最想要的东西,但他并不想和郑欲先翻脸。
他不知道怎么样打动郑欲先,但只要他不努力,丽娜这辈子就完了。
郑副市长倒向沙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像看电影般曾士强表演:“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曾士强性格中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尤其是受到挫折后,他早就知道并且习惯。
曾士强苦着脸:“今天晚上我又会失眠了,最近陪伴我的总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物质、虚荣、权力和**,这都是我们曾追求的,但到手后却发现,这些东西并没有当初想像的那么美好,并不值得我们用良心和道德换取。”
郑副市长伸出手抹了一把干涩的脸:“你觉得,你是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曾士强半疯半颠的状态,他见过很多次。
他一直都不喜欢曾士强,甚至从内心里看不起对方,认为发神经的曾士强就像一头羊,而他想做的一直是狮子。
羊和狮子讲道理谈感情,很可笑。
曾士强痛苦状:“和你不一样,我现在盼望平静的生活,我宁愿为下一顿吃什么发愁,也可能因为生病了没钱治病而痛苦,但也不想活的良心不安。”
郑副市长忍不住了:“你想过曾志的感受么?”
他也迷失过,向往过采菊东蓠下的生活,但最后发现,这只是弱者失意时的悲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曾士强笑了:“每天关心孩子的学习,关心他们是不是能上更好的学校,强迫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他们重复我们的生活?”
郑副市长冷笑:“你又怎么知道曾志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看曾志天天打游戏打的很开心。”
曾士强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别人想要的,就一定是曾志想要的?他也被人云亦云给带偏了。”
曾志是他的痛点,但他却连远远的去看上一眼都不敢。
郑副市长道:“你可以出家去当和尚了。”
看着面容枯槁的曾士强,他的心也隐隐作痛。
他以为丽娜之所以愿意跟曾士强走,只是因为曾士强先他一步认识丽娜,但看着曾士强的失态,他似乎找到了真正原因。
丽娜之所在乎曾士强,就是因为曾士强也在乎丽娜。
曾士强握了握拳:“你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不救丽娜,你还能不能睡着觉?”
郑副市长油盐不进,他想打人。
他已经把所有的筹码一次**了出去,对方却还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
想着人性的黑暗,他真有出家当和尚的想法,眼不见为净。
郑副市长也叹了口气:“都多少岁了,聊这些没意思。你要是不答应,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就这么简单。”
再逼曾士强一下,就能一把赢个大的,他觉得有可能。
曾士强摇了摇头:“做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就真的那么有意思?”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犯错了。
他以为郑欲先不看两人间的交情,也会念和丽娜的感情,不念感情,看在他提供的好处上也会出手帮助。
但没想到对方还是落井下石,得寸进尺。
郑副市长笑了:“有意思么,是挺没意思的;没意思么,你能找到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我们都在唱戏,区别在于,我唱给自己听,你唱给别人看。”
他的心柔软和犹豫了那么一下,但只是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硬如铁的。
被竞争对手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还是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被老婆瞧不起,被丈母娘羞辱?
走到今天,他的年龄、身份和位置,都不允许感情用事。
必须在每一个机会来临的时候获取最大的利益,能把敌人搞死,就绝不沽名钓誉学霸王。
曾士强狂笑:“所以你是副市长,我只能流落街头。”
触动到某根心弦,郑副市长终于有所动容:“所以,丽娜更在乎你,而不是我。”
他们是同龄人,两人的年龄似乎只差月份,他比曾士强略大两个月。
多少次喝醉了勾肩搭背,脑中有闪过把曾士强当朋友的念头,他的好朋友很多,喝醉后能说真话的没有。
只是酒醒后,他又会回到从前。
利益纠葛的太深,尔虞我诈成了习惯,说真话很别扭。
曾士强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站了起来:“既然你这么勉强,我也不强求。”
郑欲先是最好人选,有这个能力把情况控制在最小范围。
但他不是完全没牌打,东方不亮西方亮,找找何队长或者真的一拍两散找媒体。
他恢复了理智,这么雄厚的筹码,谈判主动权应该在他手上。
郑副市长翻了个白眼:“我说过我不愿意么?”
曾士强虽已疯颠但还不傻,这已是他能从心急如焚关心则乱的曾士强身上敲诈出来的最大的利益。
曾士强微笑了笑,一声不吭的放下了手中文件袋,然后准备转身离去。
曾士强打开包厢门,原地站了半天,考虑了半天:“把你的生日搅和了,我还是向你说声抱歉。”
不管过程多么的艰难和不开心,郑欲先还是答应了帮忙。
郑副市长站了起来,走到曾士强跟前拍了拍对方肩膀。
他如以往般神态自然的伸出右手,表情难得真诚:“言重了,我倒是觉得,这是我活到现在,过的最有意义的生日。”
这是他的真心话,从利益角度,他大获全胜;从人性角度,他大有收获。
这一次,他又成了赢家。
他们握过无数次手,但这次感觉极为不同,这是一次战斗伙伴式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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