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士强一呆，胸中也是生出一股怨气，他固然有错在先，但何国女已经惩罚了他这么久，天大的错也应该过了。

    他走到衣柜前，开始收拾衣服：“那好吧，希望你不会后悔。”

    他已经想好了，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没有老婆孩子，没有亲戚家人，没有工作，没有未来。

    除了远走高飞，他也没有第二选择。

    何国女见曾士强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免有些慌。

    这个男人是她爱过的唯一一个男人，以前是唯一，现在是唯一，以后也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唯一。

    曾士强真要走，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虽然曾士强天天在身边也没有夫妻之实，但她至少可以天天看到曾士强，对她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安慰。

    她主动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从头到尾，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吐出这个爱字对她来说几乎都是折磨，因为她的年龄，也因为她到现在为止对这个字的怀疑和犹豫。

    她记得学生时代的每一个细节，曾士强给她打过的饭，学校湖边的漫步，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喜欢她的大胆和张狂。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这一点越来越怀疑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

    丽娜的事固然是导火索，但她怀疑曾士强是不是真的爱她，这才是真正的火药桶。

    曾士强沉默半天，很久很久才吐出一句：“也许，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读书时他暗恋过校花，也曾为何国女的一个侧脸心动，后来有了点社会地位后，他又对丽娜痴迷不已。

    最简单和最单纯的爱情，似乎只存在于懵懂的高中甚至初中时代。

    只有那个时候，大家都不懂算计，也不存在虚荣。

    在现在的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爱字，存在对曾志的天生父爱；对父母兄弟责任和义务；而对何国女，也只剩下丈夫两个字需要承担的遮风挡雨，仅此而已。

    所谓的男欢女爱甚至爱字本身，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的虚无飘渺和小资。

    何国女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我知道了。”

    其实曾士强只要能说出爱过两个字，哪怕说的不那么的真诚，她也愿意站起来再把曾士强的衣物再放进去。

    只可惜曾士强没有，曾士强也一直都是个宁折不弯的主，她早就知道。

    事实上，这也是她爱上曾士强的原因之一。

    曾士强继续收拾着衣物：“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同吧。”

    他也知道自己哪怕说个谎，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但他不认为撒谎得到的一切是他想得到的。

    跟着内心的声音走，那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路。

    何国女闭上眼睛，眼中流下了一行清泪：“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象牙塔里，做着各种各样的美梦，尤其是有了曾志以后，一直幻想着我们一家三口，能一直过着温馨的过日子，养点小鸡小鸭，种点花花草草，是你，把这一切都亲手毁灭了的。”

    她知道，再不说点心里的话，也许就没有机会说了。

    曾士强和父亲究竟闹了什么不愉快她不清楚，但肯定是工作上的事，而父亲是什么人，曾士强是什么人她也清楚。

    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她还预料不到，但再也不见的概率一定存在。

    曾士强收拾衣物的动作虽然还没停，却缓慢了下来：“我是犯过错，但你也惩罚我这么久了，还不够么？”

    东窗事发后，他就再也没有和何国女同睡过一床。

    在曾志和外人眼里，他们还睡一个房间，但却是一个床上一个地下。甚至在晚归的时候，只要曾志去了外公家住，只要他忘带了钥匙，那他也是没有进家的可能。

    何国女冷笑：“那是因为你一直就没改正。”

    曾士强心灰意冷：“算了，说这些都没意思了，也不是没说过。”

    他被关在门外，除了去旅馆住就是去找丽娜，一个是冰冷的旅馆，一边是温暖的小窝，对于男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需要一秒钟思考的事。

    但这些，都成了夫妻关系愈演愈烈的关键。

    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看到何国女就会想起她的身份，想起她的父亲何老五，然后是何老五那双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有时他和何国女一起甚至会有少许心理阴影，仿佛何老五就在哪个地方看着他们。

    而只有和丽娜在一起，他才觉得能做回自己。

    何国女干脆坐了起来：“我也想贪图你的一生，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已经想通了，没有谁地球都照样转。”

    其实内心深处，她是想让步的，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伤人的话。

    对于家庭和爱情来说，自尊心受到一点点伤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曾士强收拾好衣物，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他很多都想放弃了。

    他转过身来，冲何国女伸出双手：“要不要最后再抱一下？”

    并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他清楚，再也见不了面的可能性是有的，而且很大。

    何国女一呆，第一反应是接受，但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她：我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让步？

    她道：“还是不了吧。”

    她想的是，你想抱直接抱，干嘛要问我？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我拒绝过你多少次，你不一样死皮赖脸的拉我的手，揽我的腰？

    工作上的事情，不管是曾士强还是何老五都很少让她过问，但云峰怎么一步步走过来她是清楚的。

    老百姓的议论也时不时的能听到耳里，这也是她宁愿做家庭主妇，曾志小学四年级了还坚持每天接送的愿因之一。

    她不知道哪天云峰不行了，会引来无数人的落井下石和报复。

    而女性的直觉以及她对曾士强的了解告诉她，曾士强这一走就是永别，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但她就是软不下来。

    自尊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造就一个人，也能破坏一件事。

    曾士强轻笑了一下：“好吧。”

    他想的是，何国女只要吱上哪怕一声，或者给他一点暗示，他也就不走了。

    老丈人那边再去想办法交待，大不了每天早请安晚请示，每天都不停晃悠，让他安心放心。

    但这就是生活，有时不起眼的举动，就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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