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咂摸一下嘴,还是没忍住问出来“囡囡,你这东西是哪来的?”
他家祖祖辈辈都是渔民,根本没有有钱的亲戚,能置办的起这么好的酒。
难道是村长的孙子王长卿给的,不能啊。
王老汉一直知道孙女的心思,但正因为如此,他就更清楚王长卿对自家孙女那是一点心思也没有的,甚至有点讨厌她。
他们老王家三代人,生的全是小子,就这么一个女娃娃,他也知道这孩被他们宠的性子有点左。村子里的女孩们都不喜欢她孙女,还经常孤立她。
但他老两口就想着,管他别人喜不喜欢的,自家娃娃自家疼。他们老两口再撒野干几年,给娃攒够嫁妆,嫁到陆地人家,有房有地,以后至少比他们这些海上漂的,没根的人家强太多。
难道是王长卿因为误伤了囡囡的头,觉得愧疚,才给她酒,可是哪有人送女子酒的……
王老汉觉得这酒是王长卿给的,但又觉得不是,他纠结了好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王长卿若是不中意自家孙女,那这酒就当是他家借的,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王志出手之前就想好托词了,王家人淳朴,应该不难骗吧,更何况这是善意的谎言,救人的,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样一想,王志说起谎话就毫不紧张了。
“爷爷,我跟你们说,我之前摔了脑袋,其实当时真的死了。”
听到死字,王家人都变了脸色,之前土郎中确实说王志已经死了,让他们赶紧水葬了。
海边地少,加上信奉海神娘娘和龙王爷,村民死了都是水葬,水是生他们养他们的根,死后回到水里才是归根。
王家不舍得,就这么一个女娃娃,尽力养着,最终咋就还是没立住呢。王家愣是将人留了三天,李桂兰更是抱着尸体不撒手,说她的囡囡身体还热乎着,根本没死,只是受伤太虚弱了。
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王家人的祈祷感动了上天,最后王志真醒了。
王家人对外守口如瓶,死活就说王志没死,都是庸医误诊,怕影响王志的名声。
听王志主动提起死而复生的事,王家人深信不疑。
王志接着编“我死后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简直太神奇了,有在天上飞的大铁鸟,还有在水底游的大船,还有陆地上跑得飞快的铁车,坐这个车从咱们王家驼子到东佃镇不用一炷香的功夫。”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迷信,王家人认真的听着,眼睛睁的老大,十分信任王志。
王志见此,继续编“引我到那个时空的神仙,就是海神妈祖娘娘。”
“什么!妈祖娘娘!你都见到妈祖娘娘了!”
王老汉拔高声音,吃惊的嘴巴都合不上。
渔民对妈祖娘娘有着天生的敬畏,甚至说他们世代的骨血里都融入了对海神妈祖的崇拜和信奉。
“妈祖娘娘好看吗?”
满仔好奇的问,他只在村头的妈祖庙里见过妈祖娘娘的雕像。
“哎,你这孩子,瞎问什么,妈祖娘娘能不好看吗。”
他娘张冬梅在他后背捶了一拳,然后对着大海的方向拜了拜,嘀咕着莫怪莫怪。
王志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妈祖娘娘不仅长得雍容华贵,而且慈眉善目,对我十分友善。
她不仅教会了我很多很多知识,让我大开眼界。而且还好言劝服我,让我再也不要像过去那样,好吃懒做、浑浑噩噩的活着。
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谨遵娘娘的教诲,带领全家过上好日子。”
王老太太感动的抹了抹眼角,“好孩子,过去让你受苦了。”
“老婆子,你哭啥,这是天大的好事,囡囡是个有大造化的,连娘娘都这么说,那错不了。”
王老汉对着大海的方向跪拜,念念有词。
拜完他又回头对跟着叩拜的家人说“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谁要敢说出去,我就打断他的腿,把他逐出族谱。”
逐出族谱在这个时代,是一件要命的事,就像入党后叛党一样,是终生的污点。
众人连忙点头,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折腾了几个时辰,将近酉时,外边风雨渐小,王大有的烧终于退了。
听见老大的烧退了,王老汉直接跌坐在地上,又笑又哭,疯癫的像个老顽童。
这也不能怪他,王大有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长子,要是真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都感觉自己也要跟着去了。
天亮了,风停雨歇,东方天际竟挂了一道彩虹。
又熬过一场灾难的渔民陆陆续续从船里出来,互相打着招呼,接着就开始起锅造饭。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龙王杀海怪了!”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孩从栈桥上喊着跑过来。
这是村长另一个小孙子王长僖,小名水生。只要村里有什么大事,他就喜欢从坡上土砖房里沿着栈桥跑,一边跑一边传递消息。
一个渔民拦下他,“水生,这又出啥事了?”
周围的渔民都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个个皱着眉头,苦着脸。
这些日子,净是糟心的事,他们心里已经形成阴影了。
水生仰着脸,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金沙滩那边,躺着一只这么大的海怪。”
他伸出双手比划着,但众人还是不知道这海怪到底有多大。
但海怪两字足以吓破他们的胆,这里世代都有关于海怪的传说,有真有假,混在一起,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可怕。
几年前,就有一个渔民在兔岛附近遭遇海怪,侥幸逃了一命,却折了一只左手。
那人今日还就站在他们之中,人们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他看去。
“海怪!咋么就上岸了,来吃人的吗?”那人害怕的说到。
“要是那样,可咋办啊!”
“这今年是撞什么邪了,三天两头出事。”
……
水生想插话,但他个子矮,很容易被人忽略。
这时,之前问话的大爷拉住他,也成功制止了人群的吵闹。
“你爷爷咋说啊,咱们是打还是搬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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