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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番外·观影体
    “啊!”中岛敦指着荧幕上的画面, 露出了有些期待的神色,他意识到了大家情绪的不对劲,正努力地活跃着气氛, “[哥哥]是在指太宰先生吧, 接下来就是太宰先生要出场了吗?”

    大概是新双黑的默契吧,在另一边的B厅,芥川龙之介在[哥哥]这个关键词一出现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激动地捏碎了自己手下的扶手, “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吐槽道,“你这家伙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这么敏锐吧。”

    “小时候的太宰先生, 在变成拥有利爪的美丽野兽之前的脆弱模样——不,即使是在幼年期,太宰先生就是太宰先生,肯定在这时候就早早地显露出超人的智慧了吧!”芥川龙之介丝毫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的意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碎碎念着。

    而坐在一旁的银则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白板, 替自己的哥哥解释了一下。

    [抱歉,哥哥的心思比较细腻, 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注意不到别人。]

    显然,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中原中也。

    被后辈无视了的中原中也大受打击。

    意识到接下来会是太宰治出场的众人都怀抱着极高的期待。

    而接下来播放的影片确实不负众望地将他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不过是从另外一个层面。

    【梅雨季的雨水滴滴答答地从檐下滴落, 紧锁着的阴暗小屋里的孩子却已经走向了生命边缘, 即便如此,直到昏迷以前, 他的心中都还依旧满是对将他遗弃的保姆的怜悯与依恋, 乖乖地没有做出任何可能给她添麻烦的举动。】

    “很像……”中岛敦喃喃道,他怔怔地看着在生死边缘徘徊着的年幼孩童,脸上的神情是感同身受般的难过。

    泉镜花拉起了中岛敦的手, 默默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被院长关在禁闭室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受。”中岛敦说道,“没有食物,没有被子,又冷又饿,身体会变成一块坚硬的冰,像是要死了一样。”

    中岛敦是善良的人,他看着影片里津岛怜央眼瞳里的木然,心脏像是坠着一块大石般沉甸甸地拥堵,“因为我是老虎,所以才能每一次都挺过来,但是他只是普通的小孩子而已,这样对待他……”

    会死的。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面。

    【“我喜欢加奈子。”】

    【“但是加奈子不喜欢我,她只喜欢绘里奈。”】

    津岛怜央的语调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嫉妒,没有怨恨,他只是纯粹地在叙述着事实。

    【穿着黑色丧服的女人面容冷硬,透出苍白的死气,将自己心中无法排解的悲伤疯子般倾泻在津岛怜央的身上。】

    “混蛋!”已经被影片的情节完完全全地吸引住,跟津岛怜央共情的中原中也狠敲了一下座椅的扶手,面上显出了怒容,“将自己的悲伤毫无理由地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这女人是人渣中的人渣!”

    能让平日里相当绅士的中原中也说出这样过分的话来,就足以看出他有多厌恶一次次对津岛怜央恶语相向的加奈子了。

    “哈哈,中也还真是感性呢。”森鸥外抚摸了一下爱丽丝灿金的长发,笑眯眯地说,“人就是这种低劣的动物,会迁怒,会作恶,会吃人,不可能永远用理性来思考,所以才需要以暴制暴,用血淋淋的伤痛来教训他们。”

    他猩红色的眼瞳之中是一片漠然,“这仆人只是在遵循她低劣的动物本能而已——中也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感到生气。”

    【“如果那时候加奈子答应我就好了。”】

    小孩子的话语里带着天真的幻想。

    【“这样的话,她就能得到幸福了。”】

    【伴随着津岛怜央美好的憧憬,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加奈子却在极度的痛苦与恐惧之中,无处可逃地被无形的巨力拧成了麻绳状的干尸,猩红色的血液在屏幕上骤然炸开,犹如肮脏的细菌般尖刺耸立。】

    “啊!”

    被加奈子狰狞怪异的尸体惊吓到的谷崎直美尖叫了一声,将脑袋埋进了哥哥的怀里。

    “死、死了吗?”宫泽贤治还沉浸在刚刚加奈子做出的恶行里,转眼就看见她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石块了,此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死了哦。”太宰治环抱着手臂,轻松地说道。

    他凝视着屏幕上的津岛怜央,即便已经从刚才的信息里知道了这部影片所记录着的,是他从未存在过的双生弟弟的一生。

    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错位感,就好像自己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在母亲的子宫里紧紧相拥、共同度过了漫长十月的兄弟。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江户川乱步有些坐不住了,把手大剌剌地伸到了两边的座位上去,脚翘到了下排的座椅靠背上,“津岛怜央从醒过来起就显得很不对劲啊,对加奈子的话语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只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地自顾自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那女人绝对会死吧。”

    “拒绝四个请求就会死,但答应他三个请求的话就可以得到幸福。”太宰治说道,“原来如此,是许愿机一样的机制吗?”

    中岛敦:??

    完全无法理解乱步先生和太宰先生是怎么得出结论的人虎一脸空白。

    【破旧的木门发出咯吱声响,面带微笑的鸢发孩童静静伫立着,注视着这一切。】

    【“‘真是不小心啊’,哥哥这样说着,朝我伸出了手,‘没办法,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从那个跟太宰治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孩童出场开始,影厅之中就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荧幕上色调明亮的画面伴随着轻快的童谣一帧一帧地跃动着,孩童的双手搬运着可怖的尸块,以游戏的名义炖煮着人肉,燃放烟花般焚烧着罪证,无忧无虑的笑脸之下,是氧化发黑的腥臭血液。

    每一幕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每一幕都带着令人几欲作呕的强烈反差。

    他们说谎、欺瞒,披上天真无邪的儿童表皮,就以为能将罪恶深埋泉下。

    “……[他的血液之中流淌着黑手党的意志。]”

    森鸥外如同念诗般读着这句流传已广的传言,轻声笑了起来,他意味不明地说道,“太宰君作为黑手党的才能真是超出我的意料。”

    “啊——这家伙从小就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吗?”中原中也则受不了一般搓了搓手臂,感到一阵恶寒。

    即便是对于黑手党而言,这样的场面也有些超过了。

    尾崎红叶微微垂眸,敛去了眼瞳里闪烁着的复杂情绪,她用折扇轻掩唇角,语气里带着冷冷的杀意,“让儿童作恶,让无法重来的童真早早消逝,这可真是……不可宽恕的罪过。”

    芥川龙之介却丝毫没有想太多,在他的眼里,太宰治就是天生的异才,从出生起就知晓一切的最恶黑手党,在这样厚重的滤镜之下,他只感到了惭愧。

    “不愧是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握紧了拳头,“才只有五岁就可以制定出如此完善的计划来,相比之下,那时候的我甚至还在靠偷窃过活,真是软弱又无能。”

    比起港口黑手党那边对血腥罪恶的习以为常,武装侦探社这边,则是全然无法接受的超过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未发一语,他们无法对这样超出常理又让人无能为力的罪恶做出什么评价来。

    他们都清楚,津岛家的双子所做的事情,分明是错误的,分明是罪恶的,但却又是他们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不得不去做的。

    与谢野晶子点了一根烟,雾白的烟气自她的指尖腾升而起,她的瞳眸泛着颓丧的紫,“真是肮脏的世界啊。”

    【“父亲大人好像有些不喜欢我。”】

    【“父亲大人带我们去了东京,虽然新家里有些不习惯,不过因为有哥哥在身边,所以一切都是灿烂的。”】

    压抑腐朽的家族,冷酷专|制的父亲,只关心自己、自私自利的病弱母亲,和装聋作哑的仆人们。

    如同看着鲜花在没有氧气的玻璃罩中慢慢枯萎一般。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津岛双子在那样灰暗的世界之中慢慢窒息了。

    明明是成功从一个牢笼之中逃跑了,却又被关进了另一个牢笼之中,明明只是想要得到幸福,却要受到惩罚,他们被困在了黎明前的永夜,向着那分明近在眼前的曦光拼命地伸出了手,却触不可及。

    【“失败了,不过没关系,即使没有我,哥哥也会得到幸福的。”】

    【“绘里奈是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要害怕她呢?”】

    【“我身边的人,好像总是在遭遇不幸。”】

    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武装侦探社的众人心中,让他们胸口堵着喘不过气来。

    “太糟糕了。”国木田独步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在自己一向爱惜着的特制笔记本封面上都弄出了几道不平静的划痕。

    他低低的话语之中压抑着无处发泄的怒火,“糟糕透顶的世界,糟糕透顶的社会,那些大人们到底在干些什么啊!不好好引导和保护,却让还没成长起来的学生和儿童来承担一切!”

    “因为正处于战争动荡的时期。”福泽谕吉开了口,语调低沉,“如果那个世界跟我们世界的时间线是重合着的话,在这个时期,就正处于异能大战的后半时期,国内政权动荡,政府要员也常常被刺杀。”

    “他们是不幸被风声裹挟着的脆弱纸片。”福泽谕吉的言语中带着悲秋般的萧瑟。

    “不仅如此。”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这里面所提到的咒术界也大有问题。”

    “权力被世家牢牢把控,又不听从政府的调派,自成一个社会,无论是抓捕还是行刑都只凭借权力者的心意,既没有规则,也没有法度。”

    “就只是毫无文明可言的原始丛林而已,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与谢野晶子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光是听着就让人火大。”

    中岛敦转头看向了难得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而后问道,“太宰先生……你真的有一个弟弟吗?”

    太宰治转过头来,冲中岛敦笑了。

    “有哦。”

    他轻飘飘地这样说道。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谷崎直美有些急切地问道,“津岛怜央真的存在吗?”

    “存在的。”太宰治说道,“不过一出生就夭折了,连名字都还没有来得及取。”他抬起头,凝视着屏幕里津岛怜央那张鲜活的笑脸,“也许是真的被那个人抛弃掉了吧。”

    “怎么会这样……”

    “不过现在想想,他早早死掉了才好。”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用经历这痛苦的漫长人生,不用忍受这令人作呕的糟糕世界,早早死去的我的(世界的)怜央,比一直挣扎着活下去的怜央更加幸福吧。”

    他色泽温暖的鸢色眼瞳中,像是结了一层坚冰,将所有的情绪内敛着藏在最深处。

    “——不是的。”

    泉镜花小小地反驳着,她垂着脑袋,拽住了自己胸前的老旧手机。

    “即使只是短暂的美好回忆,也会有[能来到这世上真是太好了]的念头,”泉镜花抬起头来,看着巨大的屏幕,像是要通过这屏幕与津岛怜央对视,“他跟自己的哥哥待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也会在某个瞬间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吧。”

    “纵使苦难,无怨无悔。”

    影片还在继续播放着,屏幕里的津岛怜央不知道他们的喜悲,只是遵循着命运的轨迹,在一路下坠的单行道上无法回头地走了下去。

    【“陆斗真是奇怪的人,像是天上的云变成了无数的雨,又像是地上的泥变成了无数的沙。”】

    【“哥哥的计划会顺利吗?不顺利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开心就好了。”】

    在死寂的神社里,只有无面的黑衣人环绕在左右,津岛怜央的叙述也渐渐变成了他随口记录的心情一般,杂乱又无序,东一句西一句的没有逻辑,显出了孩子天马行空的幼稚思维,倒让人在那样压抑、孤独的氛围之中稍感慰藉了。

    国木田独步轻叹了一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我现在明白影片标题的意思了。”

    “这孩子像是完全没有负面情绪的存在一样,即使被这样对待着,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

    “并不是没有哦。”江户川乱步说道,“只不过被他单独地剥离出来了而已。”

    “如果没有办法做到像现在这样将所有负面情绪剥离出来的话,他是无法忍耐那样的寂寞和痛苦,在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之中,成长到现在这幅模样的。”太宰治说道,“那种死气沉沉的家族,能够在里面逐渐适应、怡然自得也都是一些蛆虫而已。”

    “仆人的钢丝用得很利落,能够撬开宅邸里每一个房间的门锁,手脚也快,即使被赶出去扫大街都能够靠偷窃的手艺过活,管家的账本算得很精细,真真假假的掺杂在里面,恰巧卡在主人家的忍受范围之内。”

    “还以为自己生活在平安时代的家主用棍棒来教育下一代,抬手起步之间不能又分毫的差错,说话、吃饭、走路,甚至睡姿都有专门的标准,像是在培养机器人。”

    在观影途中一直表现的无所谓般的太宰治像是失控般说了很多有关于自己的回忆,却又忽然沉默了下来。

    看着这部影片的所有人里或许也只有他的情绪最复杂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能够这样小到一颗石子,大到一株草木,事无巨细地将当初的津岛家族一一重现,连细节处也一丝不苟地复原出来,这样的事情并非人力能够做到,而异能力无法对他起效。

    ——他所看着的是平行世界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而这样的想法被江户川乱步所印证了。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看着自己的弟弟犹如工具般被控制、被使用、被任意摆弄着,而没有人在意他虚无的笑面之下是怎样的喜怒哀乐,即使不曾真正拥有过这样亲近的双生弟弟,但太宰治却依旧在某个瞬间,跟那个世界的自己感同身受了。

    心脏是撕裂般的疼痛不休,头脑却在冷静地诉说着时机未到。

    明明是思念着,却要去压抑,明明是难过着,却要去微笑,明明是讨厌着,却要去拥抱。

    只能拽着那根唯一的绳索,拼命地向着微茫的光亮继续前进着。

    他最后也只重复了一遍,“在这种家族里……如果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不会讨好他人的话,在还没长大之前就会匆匆夭折了。”

    但长大了以后,也不一定能够逃脱那绝望的命运。

    【“陆斗拜托我帮帮他,所以我去了。”】

    【“哥哥来接我了!”】

    直到津岛怜央被津岛修治牵着手带走的那一刻都还在情不自禁地微笑的众人不知道。

    这就是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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