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三十岁那年荣获优秀企业家大奖, 其创建的房地产公司成为年度最具影响力的品牌之一。

    颁奖典礼现场，言思慕坐在台下望着前方那个站在高处闪闪发光的男人，神思恍惚，回想起幼年初相识, 仿佛是上一辈的事。

    *

    幼儿园小班的言思慕是班上最活泼的孩子, 几乎把全班同学变成自己的好朋友, 唯一人是例外。

    那个叫做陈默的小男生每天上学都迟到，独来独往, 不跟人交流。直到班主任发现陈默被孤立，最先找到“孩子王”询问原因。

    言思慕义正言辞：“老师, 陈默每天都迟到！”

    爸爸妈妈老师都教过，守时很重要, 她不喜欢跟这种不听话的小朋友一起玩。

    班主任了然，拉着言思慕耐心解释, 陈默家距离学校很远，且不方便开车, 每天路过来上学很辛苦。

    出行都有专车司机接送的言思慕完全没想过, 居然有人每天走很远的路上学、回家, 她走远了路就会脚疼, 陈默岂不是好可怜？

    心善的小姑娘拧起眉头, 为他感到难过。回到班上立即把书包里的小玩具拿出去, 跑去找陈默。

    前排的言斯年默默转身, 他亲眼看见, 在陈默摇头摆手拒绝后，妹妹把玩具塞进陈默课桌下，拉起小手摇摇晃晃强行交朋友……

    言思慕接触的人太多，多一个朋友无异于大海中沉入一个小石头, 掉进去的时候泛起一丝小涟漪，可以忽略不计。

    事情的转折在冬季。

    那年景城的冬天多雨，阴雨绵绵整日不休，迟到的陈默脱掉雨衣雨鞋，衣服都被打湿。

    老师赶紧带他去办公室，没过一会儿陈默回到教室，身上裹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外套，小小身体被装进大棉服里，其他小朋友都在笑他。

    自卑的男孩默默埋下脑袋，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练字。

    那时候大家都不懂“嘲笑”的意思，只因为好玩跟着附和，却不知自己的行为正在伤害一个孩子脆弱的心灵。

    言思慕拍桌站起：“笑什么笑？这么好看的衣服，你们还穿不着呢！”

    保护欲被激发出来，言思慕跑去办公室找老师，无意听见两个老师在提到陈默的名字，“那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大的雨还要走来学校。”

    “没办法啊，现在市区房子那么贵，地段好的一般人都买不起了。”这句话说的是陈默无奈的家庭，也感叹自己。

    言思慕扒在门口，别的话听不懂，但“房子”两个字她还是很懂的。

    因为她家有好多漂亮的大房子！

    于是她争取表现，在得到妈妈的夸赞后，顺势讨要奖赏，说想要个大房子。

    这个年龄的小孩并不清楚一栋房屋的价值，当母亲委婉表示不可以，她耷拉着小脸闷闷不乐：“妈妈，陈默好可怜，走好远的路上学，衣服都湿了。”

    不忍心让女儿失望的母亲特意向学校打听情况，陈默五岁才被分配到一个上学权利，但他聪明又勤奋，进小班不久就赶上中班孩子进度。

    紧接着又以正规渠道对陈家做过调查，陈默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做活儿养他，虽然在城市里有个小小的落脚地，生活条件却不尽如人意。

    作为慈善基金会会长的言母心中生出一个全新的想法，针对城市部分区域贫困家庭做调查，也正是这个契机给陈默的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年春季，由‘希望’基金会提出的“城市助学计划”正式启动，收获一片赞声。

    同年秋季，几十户家庭在‘希望’的帮助下顺利入学，其中包括就读幼儿园的陈默。

    经过一年的策划到实施，基金会为“计划中”的孩子们联系特定的车辆，每天固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就有附近的专车送到校门口，陈默再也没有迟到。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然而在他即将升入小学那年，家中再生变故。

    陈母所在的工厂倒闭，缺乏学历没有人脉的陈母面临失业困境，为自己跟儿子接下来的生活愁得头发发白。

    她不想让孩子知道，每天装得若无其事，到处求人找活儿，接连遭到拒绝。

    走投无路的陈母来到工地。

    这里大多是男人做的力气活，也有少量女人帮忙，但因为长期贫苦的生活让陈母显得消瘦，包工头都不敢聘用，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陈母还想跟上去请求，一人突然跑来告诉包工头：“言老板带着老板娘来这边视察。”

    “那还不赶紧过去！”金主亲临监工，众人不敢怠慢，可怜的陈母被遗忘在后。

    望着天空炙热的太阳，陈母一片恍惚。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华美高贵的女人正是“助学计划”的创立者——司婳，言思慕的妈妈。

    “你突然晕倒在工地，就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还有什么营养不良等各种问题。

    不是什么大病，各种小问题混在一起却能让人病倒。

    陈母听后连连道谢，又紧巴巴的问起费用。

    “别担心。”女人脸上挂着温暖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充满善意，“听说你在找工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言家试试？”

    瞳孔猛地放大，陈母激动得掀开被子差点当场给人跪下。

    这是她们陈家的大恩人，大贵人呐！

    第二天，陈母拿着联系方式和地址上门应聘，一一查问下，管家将人分配去每日的打扫工作。

    这件事汇报到司婳那里，司婳点头，便算是承认聘用。

    陈母文化程度不高，厨艺只会家常小菜，园艺也不了解，好在手脚麻利，目前只有这项工作适合。

    不管别人怎么想，当陈母重新拥有工作那刻她已经对这主人家的方向作揖拜谢。

    打扫清洁她能做，也不奢求多高的报酬，然而在听见管家提到薪资时，陈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比先前所有工作都高出几倍的工资令她欢欣鼓舞，甚至怀疑自己幻听。

    言家跟陈家相距太远，且在言家工作的佣人都有权利选择回家还是留在言家附近住宿。

    这样一来，儿子该如何安排？

    陈母万分纠结开了口，管家为她提供选择，孩子可以一起搬来这边，相对的，薪资减少一部分。

    陈母连连点头表示愿意接受。

    管家把事情经过转述给司婳，“太太既然有心帮忙，为什么还要降她薪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不过是给她一个工作机会，至于其他的，当然要自己承担。”母子可怜，她愿意做善事拉一把，但也不能让对方误以为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

    -

    得知陈母来到言家工作，最开心的就是言思慕。她迫不及待的在班上找陈默确认，“听说你要搬去我家啦？”

    陈默纠正：“不是你家，是员工宿舍。”

    这是妈妈告诉他的原话。

    言思慕才不在意这些细节区别，双手按在桌边乐得扭起肩膀，“太好了，以后咱们就可以一起上学。”

    由于某个生活幸福的小朋友同情心泛滥，这两年多次对“小可怜”陈默伸以援手，理所当然成为陈默在幼儿园最好的朋友。

    陈母带着儿子搬家那天，言思慕兴高采烈跑去帮忙，可惜她人小力气也小，拎东西费劲，旁人也不舍得让这位小祖宗操劳，半哄半抢的拿走她手中之物。

    言思慕并不在意，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去找人，跑到楼上才发现要找的人在楼下，她扬声一喊，使劲挥手跟楼下的人打招呼：“陈默。”

    楼下的母子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陈默迈上楼梯来到她面前，言思慕顿时露出笑脸，拉着他往另一边走。

    走廊左侧敞开的门被推开，言思慕指着里面焕然一新的布景，兴奋跟他介绍：“以后你就睡这儿。”

    房间里的家具简单朴素，床、衣柜、书柜，还有些置放物件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但，单单就这些，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过不知多少倍。

    耳边传来言思慕念叨不停地声音，想起母亲叮嘱过的话，惜字如金的陈默努力回应她每句话。

    言思慕比一般小朋友更吵，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要接上她每一句话，还真有些累。

    “言思慕，谢谢。”最终，陈默把她叫住，郑重其事致谢。

    言思慕紧盯着他看，觉得陈默严谨的模样像个小老头，噗呲一声笑出来：“叫我悄悄就可以了，我家人朋友都这么喊。”

    因为从今往后，他们就算是邻居啦。

    一个称呼的改变对小朋友来说不难，还记得母亲叮嘱过，不要违背言家小姐的意思，既然言思慕让他喊，他就改口：“悄悄。”

    过一会儿，两个小朋友回到楼下，言思慕想一出是一出：“陈阿姨，我要带陈默去我家玩，行吗？”

    陈母下意识想拒绝，又怕初来乍到惹得主人家不高兴，连忙改口：“当然可以。”

    言思慕欢欢喜喜带着自己的好朋友出门，一边走边给陈默加强记忆点：“从这里直走然后会看到一颗大树，左转，经过三个路灯再往后……陈默你记性那么好，下次什么时候想找我玩就可以自己来。”

    男孩默默记下，在往后十年的日子里，除邀请或做正事之外，从未主动踏足过。

    那天言思慕带他参观一栋房子，陈默却觉得自己见到一个漂亮的新世界，那里有花有山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家能容纳这么多东西。

    跟随言思慕走在路上，陈默仿佛踩在柔软的云端，轻飘飘的不真实。他望着那个女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渺小。

    从言家出来，陈默都是恍惚的，回到“宿舍”才勉强找回一丝真实感。

    在这之前他跟母亲住的小屋常年阴沉，每到雨季湿气都会从地板里渗进来，这个明亮新家几乎让他不敢去回想过去。

    言思慕亲自把他带回去，她进门永远是人未到声先至：“陈阿姨，我们回来啦。”

    听到女孩活泼的声音，陈母忙不迭上前问候，言思慕随意摆手，“不啦，我要回家吃饭。”

    若是客人来家中窜门，听到这句话必然是要客气留人吃饭的，换作他们却不能。

    小公主要回家用餐，陈母自然不敢留。

    临走前，言思慕特意跟陈默道别，在母亲的注视下，陈默同样与她道别，喊出那声“悄悄”。

    听到儿子对言思慕的称呼，陈母脸色微变。

    等言思慕离开，她立即将儿子拉到一旁，严厉教育：“陈默，没规矩，你刚才喊她什么？”

    “她说自己的小名叫做悄悄。”陈默反驳。

    是言思慕让他这么称呼，是母亲让他听话，他照做，不知怎的又犯错。

    “小名小名，那是亲近人的称呼。”陈母压着嗓音，眼底满是隐忍。

    早在上岗之前她特意打听过在言家干活的注意事项，听到“悄悄”这个名字时不知是谁，就多问了一嘴，才晓得那是言思慕的小名，家里除了父母和哥哥，旁人没谁能这么称呼她。

    小孩子肯定不介意，她们大人就必须提点着，这要是让主人家知道，指不定以为他们故意攀附去哄骗小孩。

    “她是言家千金小姐，喜欢跟你做朋友是你的运气，你却不能像她一样无所顾忌知道吗？”言家小姐能够随心所欲，他们却不能得意忘形，“言小姐现在喜欢你，你要表达感谢，也要认清身份恪守礼仪懂分寸！”

    严肃刺耳的语言激得陈默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咬牙道：“是她说，要跟我做朋友的。”

    “默默，妈妈没本事，现在言家好心资助你上学，还给了妈妈一个工作的机会。”回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经历，陈母眼角落泪，掺着万般无奈与辛酸，“有些事咱们不能越距啊……”

    当妈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骄傲自信，可他们跟言家是不能比的，如今能有个安稳的工作和温馨的小家全靠言家，说句施舍也不为过。

    吃过苦头，陈母更觉得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她必须教导儿子谨言慎行，万不能犯错。

    陈母半蹲身体紧紧抱住儿子，似像承担他的委屈，又必须迫使自己狠下心肠：“默默，你听话一点，好吗？”

    半响，喉咙里挤出不太正常的声音：“我知道了。”

    男孩紧抓着衣摆，洗旧的布料在手里揉皱。

    兜兜转转，他对言家小姐的称呼又变回言思慕，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陈默高中毕业。

    那年，他16岁。

    -

    九年义务教育期间，陈默两次跳级，凭着过人天赋和勤奋取得好成绩被景大破格录取。

    家里摆着各种学习类竞赛的奖状和奖杯，这些都是他凭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获得的成就，也是保送景大的助力。

    陈默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言思慕举着它反复看，最后望天长叹：“聪明的人那么多，为何其中没有我。”

    要是陈默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双胞胎亲哥哥也跳级，在她一脚踏入高中校门时，哥哥已经成为大学生。

    这俩是在搞竞争吗？一个比一个飞得快！

    夹在中间的她小心灵受到伤害。

    从小到大都保持着十分自信的言思慕突然打鸡血似的开始学习，发愤图强，励志要跟他们的步伐考上景大。

    可她坚持了两天就歇菜，抱着妈妈的胳膊叫囔囔：“一个人学习好没意思。”

    司婳诚心建议女儿：“你需要学习氛围的话，可以报个暑期补习班。”

    “No！No！No！”言思慕举手比x。

    去补习班跟上课有什么区别，她不喜欢那种被迫式的学习。

    司婳无奈摇头。

    自己生养的女儿脾性如何她一清二楚，分明是想偷懒，又拗不过心里那股劲儿，两者僵持着怎么都不合她心意。

    言思慕叹气：“如果哥哥在就好了，他能教我。”

    可惜哥哥每天要学习的东西比她多出十倍，不仅要牢记课本知识，小小年纪就要跟着爸爸接触家族事业。因为他是言家唯一的继承人，身上责任重大，言思慕也不好意思打扰。

    “哥哥很忙哦。”母女俩相处没什么代沟，反倒像姐妹，司婳还替女儿出谋划策：“或者，给你请个家教？”

    “家教？”言思慕脑中灵光一闪，合适人选立即浮现，“我知道了！”

    第二天，拥有准大学生身份的陈默临危受命，成为言思慕的临时小老师。

    言思慕有一间独立书房，陈默并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以“家教”身份进入。16岁的天才学生要给一个15岁的高一学生辅导功课，刚经历高中的人最合适不过。

    将满17的少年换上暑期新买的短T恤，戴着黑框眼镜，给人文质彬彬的感觉。

    言思慕觉得，一定是陈默从小到大都抱着书啃知识，沾着书卷气，但他本人并不走儒雅风格，反倒惜字如金略显清冷。

    她最不喜欢看他戴眼镜，总觉得这镜框很丑，掩盖了本人的帅气。

    陈默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坐在旁边，比她更像个需要听课的学生。

    当陈默问她想从哪里开始学，言思慕指着桌面那堪比小山堆的书籍，“我不知道呀，老师从哪儿教，我就从哪儿学。”

    新奇的称呼让陈默身体一怔，少年脸皮薄，垂眸纠正：“不要乱喊。”

    “略略略。”言思慕按下眼皮调皮做鬼脸，“教书的不都叫老师吗？陈、老、师。”

    这分明是故意调侃。

    活泼过度就是顽皮，言思慕在学校向来遵守校规不做坏事，唯一不知道该评为优点还是缺点的特点就是爱讲话，很难让她安静下来。

    “言思慕。”陈默认真起来，拉直腔调：“既然你请我来辅导功课，我就必须对你负责。”

    明明比她大一岁，一板一眼像个小老头。

    她撅了下嘴，很快收敛。

    言思慕端起书按桌面上，有意无意制造出声音：“老师负责教，学生负责学，你要教我就看着办咯。”

    这话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陈默知道并不是。

    她爱玩，总是带着调皮的小心思，并非恶劣。

    似乎早有预料，陈默从书包里抽出薄薄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摆，入眼就是“学习计划”四个大字。翻开一页，上面排着每个科目的学习进度，而言思慕需要按照上面标注的一步一步完成。

    言思慕眼睛放大很是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有备无患。”接到任务后，他用一晚规划出大致方向。

    翻至末页，言思慕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听见上课铃的警钟在耳边循环敲响。

    她的暑假，危矣！

    在陈默老师严厉监督下，言思慕当真完成几个课题，整个暑假下来收获颇丰。

    然而秋季报名前一天，书房爆出一声惊天巨响，言思慕一脸惊恐的盯着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掏出来的习题本，完全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暑假作业。

    “呜呜呜，我的暑假作业还没完成。”言思慕捧书呜呜啼啼，直冲对面的少年眨眼睛，希望他能领悟自己的意思。

    陈默人如其名，聪耳不闻，一声不吭。

    “陈老师。”言思慕捏着本子故意在他面前摇晃。

    少年无动于衷。

    “陈默。”她咬齿清晰喊到名字，本子的另一端已经触碰到他胳膊，故意往上蹭，语气发嗲：“陈默哥哥，你帮帮我呗。”

    他终于递过来一记眼神，坚毅的决心丝毫不为所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言思慕屏住呼吸，露出标准假笑：“很好。”

    友尽。

    “不帮我算了，我自己也能完成。”言思慕雄赳赳气昂昂把作业本按在桌上开始奋笔疾书，陈默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去干扰。

    他拿了本书坐在旁边看，言思慕一边做题一边偷瞄，见他优哉游哉坐在那儿完全不管自己死活，气得咬牙在草稿纸上画个猪头标上陈默大名。

    过分，大学生了不起啊，两年后她也能成为大学生呢！

    揣着伟大的梦想，言思慕继续埋头写字，翻页声音在安静的书房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去多久，声音静止，陈默移开挡在眼前的书本抬眸，只见刚才叫嚣着征服作业的女孩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放下书本走近。

    女孩侧脸枕在手臂上，浓密睫毛眯成一条微显弧形的线，鼻梁挺翘，水润樱唇自然闭合，像朵粉色花瓣，娇艳美好。

    只有睡着时她才会这般安静。

    不知她在睡梦中感受到什么，忽然抬手挠脸，白净小脸仿佛吹弹可破，大约是睡着发痒不知轻重，碰一下就是一条红印。

    陈默知道泡牛奶浴长大的小公主皮肤有多娇气，怕她真伤着自己，立刻出手阻止。

    言思慕惯性缩手，毫无防备的陈默被那道力带走，手指从莹润唇边擦过，留下一抹湿润痕迹。

    少年惊慌松开手腕，心头鹿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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