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程蕙心拦下跳着脚的安宁儿,向来如水一般的眼眸凝结成冰,深幽不可见底。
“说够了吗?”她环视一圈,嗓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有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场人仿佛被冻住了一般,神色僵硬,逐渐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公侯世家出身的贵女,本该知礼仪、辨分明,进退有度,不失口于人,却犹如世井街头的泼皮无赖,肆意对人评头论足,妄自非议,”程蕙心冷笑,“真是好一副丑恶嘴脸。”
众贵女“!!!”
不等有人开口反驳,一道苍老的深声音倏地响起,“要想正人,得先正己,己身不正,如何服人。”
安宁儿以一种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程蕙心,“掌院是什么意思啊?是在教训我们吗?”
程蕙心捂住安宁儿的嘴,尴尬地对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沈掌院笑了笑。
“你,下学后回去把礼记给我抄一遍,”沈掌院抖着手,布满沟壑的面容上满是对安宁儿如此不学无术的怒火。
安宁儿“”
想哭,之前只是罚抄四公主礼记中的一篇都那么多字,整本礼记不是好多好多的字,她要完了。
见到安宁儿如丧考妣的样子,沈掌院对她不成器的怒火消了点,他转头看向一直捏着拳头,神态傲恼的凌初然,语气缓和许多,“南平郡主,老朽不知你从哪听来的话,但昨夜之事并不是你口中所说那样,相反若无蕙兰郡主相救,恐怕五公主早已昏迷。”
凌初然表情僵直,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拒绝相信,可沈掌院如此德高望重的大儒又怎么可能会为了程蕙心而去说假话。
沈掌院叹息一声,“郡主若是有疑,还是问清为好,这才是对五公主最好的方式,也免得误会了旁人,引她心之愧。”
五公主乃性情高洁之人,又最好和平温柔,要是知道因为她而损害了旁人的清名,只怕是要日日愧疚,心中煎熬了。
程蕙心垂眸,心中明了几分,就说她平日里和沈掌院并无交好,甚至可以说顽劣学生的代表,他为何会忽地跳出来替她说话。
其实不过是为了凌初然和五公主罢了。
也不知他从哪得知昨夜之事,是怕现在凌初然针对她闹得愈难堪,日后真相流出,众口铄金,清名有瑕,凌初然的处境只怕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到时候落不到好,还彻底和自己结下仇,得不偿失,也一起连累了五公主担上个恩将仇报的罪名。
而她程蕙心本就跋扈顽劣,清名造就败光了,无所谓,可五公主和凌楚然却是太学内都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礼、品貌端庄、样样皆精的小娘子,也不知多少小郎君爱慕,翰林院的先生们颇多重视,怎么能白玉有瑕,必然要清清白白的才好。
沈掌院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
是呀,人之常情,程蕙心努力暗示着自己,可心里却是极大的不痛快。
凭什么你单方面听了别人的话就给擅自给她定了罪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后,然后要在别人的维护下安然清白的抽身而退,凭什么!
就凭你有人护着,她身后无人吗?
安宁儿察觉到程蕙心里脸色不对劲,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蕙娘”
“沈掌院说的对,南平郡主还是等概知全貌之后再来过来质问也不迟,”程蕙心语气微妙,带着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欠揍的很。
“何必这么盛气凌人的冲上来,见人就招呼巴掌,一副我就是杀人犯的模样。”
凌初然见不得她像个无关人士一样轻飘飘的在那里说风凉话,理智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扪心自问,东珠那事难道不是你嫉妒陛下疼爱菱娘而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程蕙心觉得十分可笑,“这些事情到底如何,你还是去问过五公主之后再来当正义使者。”
看着程蕙心十分笃定认真的模样,凌初然生出几分荒谬的错觉,好像那个自始至终受到迫害、委屈的人不是菱娘,而是程蕙心。
可分明是菱娘病得无以为继,虚弱奄奄,她才是受害者。
未等凌初然欲反驳,一名宫女从太学奔入,见到凌初然后便道“南平郡主,五公主醒了——”
凌初然闻言,一直紧皱的眉间松下来,她也没了心思再和程蕙心争辩不休,拔腿就走,临走前扔下一句话给程蕙心,“我是不会信你的!!”
无论如何,程蕙心伤害菱娘的事是确实存在,怎么可能有假,她是不会被程蕙心的浑话般的自辨给欺骗过去。
沈掌院深深地望了眼程蕙心,心中暗暗惊奇,先前李荥在他面前夸过程蕙心虽有些顽劣骄横,许是品行不正,可也是有腹中有物、内含乾坤之人,是个未经雕琢雕琢的璞玉。
昨夜陛下与他下棋时所言也是对蕙兰郡主出手救下五公主的行为多加赞叹,言谈之间多是欣慰于蕙兰郡主懂得识大体、知进度。
那时他对那些话皆是不以为意,可今日看她所行所言,有些出格可也是章法有度,而且底气十足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面子故意胡诌的浑话。
难道真是流言误人。
罢了罢了,这样的事情不是该他忧思的,就算东珠一事真的有误,可陛下已然下过旨意,金口玉言下的定论是无法再更改。
一个蕙兰郡主而已,错了又如何,天子的颜面胜过一切。
沈掌院背着手,慢慢地离开。
事件的主角之一离开,掌院也走了,剩下的贵女们又被呛过,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讪讪然的往西房去。
“蕙娘,没想到掌院会居然帮你说话,”安宁儿一扫方才被凌初然咄咄逼人时的愤怒,露出笑容,她未曾想的深入,只当沈掌院是知前因后果特意出来帮程蕙心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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