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还有人想要在东夷城打仗,原本她也呕不过这一口气,可如今她忽然明白沈故渊那句话的意思,“百姓想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安稳。”
盛世之下,家人团聚,乱世之下,何以为家。
慕长欢又给她拿了些蜜饯,“你不要哭了,天下乱便要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照顾你爷爷,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人。”
小姑娘依旧是一口没有吃,将蜜饯小心翼翼地都收好。
马车跑了一夜,慕长欢看着外面的点点星光,童玉生忽然勒紧了马车,对着车内说了句,“姐姐,姚城到了。”
这么快?
马车只要一夜?
而他们却要走上三日?
慕长欢想了想,小孩子脚程本来就慢,而他们这马车又是脚程极好的,双驾马车,怪不得差了一整夜。
慕长欢看着外面刚刚泛起的鱼肚白,直接说了句,“咱们进城去。”
“好!”
童玉生对慕长欢的话没有反驳,这一路,他只管听着慕长欢的话,她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若是慕长欢想要送这爷孙两个进城投奔亲戚,他自然是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
老人家却跳下了马车,对着慕长欢行了礼,推着小丫头去城门口买了一个糖葫芦。
而他则是在小姑娘离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孙女胡说八道的,公主您饶了我们吧。小老儿只有这么一个孙女了,求您了。”
慕长欢有些好奇,自己虽然没有易容,可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地方奇怪啊。
只是看他实在害怕,慕长欢便是叹了口气说道“本宫从未想要害你孙女。”
慕长欢给童玉生个眼神,他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扔在了老头面前,“不是公主要打仗,而是齐越杀了大燕的百姓,要教好你的孙女,这世道不好不是公主的错,她用一己之力在撑着你们此刻的安稳生活,该感激她才是。”
“够了!”
慕长欢放下帘子,第一次伪装,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慕长欢顿时失去了下面的兴趣。
小姑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将手中的糖葫芦取了一个下来,剩下的全都递到了慕长欢的手上,“姐姐,给你吃!”
她想要拒绝,可是小姑娘却是很努力地将糖葫芦送到慕长欢的手上。
“公主不是好人,但姐姐是,让我们坐了一夜的马车,爷爷说知恩要图报。”
听了她这话,慕长欢忽然笑了下,心情又好了许多。
“要乖乖听话。”
慕长欢接下了冰糖葫芦,就这样攥着它,任由它因为马车内太过温暖的温度而融化。她却只是这样认真地看着,直到手上都是冰糖。
他们才找到一处可以休息地的地方,童玉生对这里有些熟悉,这地方是他家的旧宅, 只是当年为了在昭关买下那间铺子将这个小铺子个卖掉了,如今路过他的门前,看着那熟悉的杨槐树,童玉生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公主,这里有间客栈,您先休息一会儿。”
看着他目光中的缱绻,慕长欢便也没有打扰,住进这间店铺,这里的设施很简陋,赶了一天的车,慕长欢只觉浑身都疲惫着,可她却没有心思在这床上睡一会儿。
只是怔怔地望着天边的云霞,太阳出生,而这姚城的人们如同奔忙的蚂蚁,离开他们各自的巢穴,奔赴出来,一刻不停的忙碌着。
慕长欢看着只觉得欢喜,若是他们不敢上街,才是对她这个公主的羞辱。
“公主,这儿也太冷了,实在不能洗澡,若是感冒了可不得了。”
这地方四处漏风,倒是不如她那双驾马车里暖和,慕长欢点头笑了句,“咱们倒是休了一夜,总要让童玉生也歇一歇,他赶马车冻了一夜,两匹马也要休息吃些饲料,才能赶路。便在这儿休息吧。”
春怀答应一声,感慨地说道“快些让咱们赶到金陵吧,这儿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这边正说着,楼下忽然热闹了起来,慕长欢远远一听,竟是与马车有关,还传来了童玉生的争吵声。
听到这里,慕长欢再也坐不住,即刻下了楼,此刻,童玉生正拉着他的马,死死瞪着眼前的四五个大汉。
“这是我家的马车,何时就成了你们的?这算是光天化日的明抢么?”
这话一出,凛然不惧对方冷笑着说道“猢狲,你偷了我家的马车,我没有报官已然是客气,你若再不撒手,我们便是打死你这个偷马贼,到了官府也没事儿,你信不信!”
旁的人也跟着哂笑着说道“兄弟,你就认栽吧,这位爷你惹不起。”
“对啊,看上你的马车是你的福气,将马车交出来,我们就不打你了。”
童玉生平生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当即便是瞪着一双虎目,怒视质问,“难不成,这姚城的官都是你亲老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那不是我亲老子,却比亲老子管用,那官老爷是我姐夫,在姚城这地方只要我朱老三瞧上的就都是我的!”
这地方与昭关不过隔了三十公里的路程,竟然就是两副天地。
这些人说着,便要对童玉生动手,慕长欢担心他一个人受伤,即刻站出来说道“竟然是城主的小舅子,那便是贵客,看上我的马车也该给的,只不过我们全家人的买卖性命都在这马车上了,还请朱三爷高抬贵手吧。”
虽说没有穿她那一身华贵服侍,可是慕长欢那倾城容颜,顿时便让那朱老三看的傻眼了。
抬头看着慕长欢这么一位美人慢慢从楼上下来,朱老三只觉得心口微微一震。
这般美人,只让他睡上一晚,死了也甘愿了。
他看着慕长欢,便不想要拿马车了,流着口水便扑倒慕长欢的面前,伸手便要去抓慕长欢的手,刚要热络的说话,就被春怀一掌劈开。
“哪里来的腌臜泼皮,瞪大你的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岂是你能沾惹的。”
春怀这话说的特别流利,实在是她这个公主府大丫鬟当的久了,不怒自威,便是慕长欢一直压着让她不要开口,只要一开口便是这般气势汹汹地诘问与震慑。
没法子,她平生嚣张惯了,第一次装孙子,太难了。
对方也是被她吼的一愣。
随即看了看说身后的马车,又看了看眼前美貌的慕长欢,顿时心下有些恐慌,如今昭关里满是贵人,这不会是谁家的官眷吧。
若是那几位的,他知道姐夫也惹不起,寻常人哪里用的上这么好的双驾马车。
一时间朱老三也有些退却,只不过美色当前,被迷了心智,他只是一心看着慕长欢的美貌,可身旁人却并非如此,他们跟着朱老三为虎作伥惯了,此刻瞧着朱老三不开口,他们便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扯着童玉生的手臂说道“管你是谁,偷了我大哥的马车就不成。”
“那你们要怎么样?”慕长欢压住春怀探问了一句。
对方看着朱老三的表情,冷笑着说道“除非小姐委身嫁给大哥,做我们大嫂。”
众人跟着一起哄,朱老三也立刻挺直了腰板。
刚才那小丫头吼了两声倒是挺有那个架势,可慕长欢未免太柔弱了,与姚城那些富商家的小姐相比都有些过于柔弱了。
一时间,朱老三也看不出慕长欢的深浅。
他只是看着慕长欢脸上一刻未变过的笑容有些胆寒。
她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有些疯魔?
慕长欢仔细掂量着他的话,慢吞吞地说道“你这是不要马车,又要我了是么?那咱们还是见官吧,我已有婚配。不能再嫁。”
什么?
还真想要嫁?
朱老三听着她的话,以为她只是羞怯,伸出手便要占慕长欢的便宜,还没伸到慕长欢的面前,便被春怀用鞭子狠狠抽在了手背上。
这一下,慕长欢也是有些恼了。
自己玩儿归玩儿,可她不是这些男人的玩物,想要碰她,那是作死。
“你这流氓,果然骨子里都是坏的,既然你说这是你的马车,我说这是我的,咱们便见官吧。”
“见官?”
朱老三犹疑了片刻,他虽说能够靠着姐夫的名声在这姚城里混吃混喝,可是这不代表真的带了个人去开堂,姐夫就会帮他。
可惜,他有心退却,身边人却都咋呼着,逼迫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人全都带到了公堂上。
如今时间很早,这些家伙也是在红楼吃了酒,玩了一整夜,这才出门来就碰上了双驾马车,在这姚城可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华丽的双驾马车。
原本以为这会是城中哪个贵人的,结果问了老板才知道,不过是一个是从昭关来的香料商人,从昭关来往金陵带些香料回来,赚个辛苦钱罢了。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马车,还是因为这小姐原本是富贵人家,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就剩这么个马车了。
这朱老三听到如此,原来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姐,不欺负她欺负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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