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主并不理会大家的开价，而是指挥解石工继续扩大窗口。最初的茶杯口大小的窗口后来变成了小碗口，现在是盘子口了。依然是高冰，绿色也有变浓的倾向。
“哇，噻，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标王了？”
“一亿五千万！”
“一亿六千万！”
“一亿八千万！”这些人的钱好像是大风刮过来的，一点也不心疼。随着价码的不断攀升，观众的热情也不断高涨。甚至有人不顾发对，拿出手机就开始直播了。现场的电话也是此起彼伏，因为好多公司并不是老板亲自来的，这价格显然业务员是做不了主的。还有些是资金不足，正在想方设法筹钱的。投标未中，现在又有了机会，谁也不想错过。一亿八千万已经是底价的六倍了。就是相比于成交价，买主已经赚了差不多五千万了，他乐的嘴都合不拢，但却并没有满足。其实这是一大禁忌，无论是赌石还是其它生意，一旦被冲昏了头脑，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他居然没有继续按照原来的方案扩大窗口，而是让人在别的地方再开一个窗，这就是孤注一掷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个位置再开，已经不能再引起注意了，他要另辟蹊径。你想，在别的位置再开窗，如果还是这样，那岂不是证明这块毛料好的地方不止一处吗？那些理想主义者，甚至会幻想整块毛料内部都是这样的品质。那可了不得了，八十公斤啊，去掉皮壳，得到五六十多公斤高冰，那是什么概念？
不过买主的整个举动，可惊呆了楚山，因为他很清楚，这意味着赌石彻底垮掉。但他能说些什么，人家能听他？果不其然，刺刺拉拉一阵，有一个小窗被打开，惊喜却没有出现，惊吓可是来了。因为浇水之后显示这一块是狗屎底，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跟刚才那个窗口简直天壤之别。叫价的都不吭了，随之是长长松了口气，多亏报价不大胆啊！
这下港岛来的买主着急了，这可是不好的前奏啊！一时头脑发热，再急于扳回败局的心理作用下，他竟一错再错，做出了一个更加愚蠢的决定。他要从中间切开！莫说是在场的赌石高手，就是解石工都愣住了，这是要豁出去了？楚山忍不住摇头，如果就那样，或许还有人想碰运气买下，回本或者少赔一点卖掉还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如果切开，他很清楚里面的情况，就买主画的位置一切，就彻底变垃圾料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在买主焦急的等待中，砂轮飞转，声音似乎没那么刺耳，这也不是好的征兆。内行都明白，玉石质地越好，硬度越高，解起来就越费力，那么声音就越大，速度越慢。反之，硬度不高，速度快，声音小。当然，这种差距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准确判断的，当现场的人可大多数听得出来。机器停下来了，有人拿来水管，将两边的截面都冲洗干净。次奥，这是刚才那一块吗，反差也太大了吧。不这话不准确，这和第二个小窗很像，彻头彻尾的狗屎地，要多难看多难看！买主已经傻了，一个多亿啊，几乎是公司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了！他已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随从赶紧扶住，递给他一瓶水。
现在的情况是，有一半已经基本确定没戏了，另一半还藏玄机。那就是要看第一个窗口那一块，好的玉料到底有多大。赔钱基本肯定，关键是陪多少了，如果这一块还不错，赔上个三五千万，还是可以卖掉的。可是，他不冷静，他脑子里那个“不信邪”的念头一直挥之不去。明明是表现不错的啊，非得和我开这种玩笑？他发了疯似的：“切，接着切，看看到底有多大！”
“完了！”这是楚山的想法，他没说出口。
毛料虽硬，也架不住现代化的工具，在买主发了疯似的指挥下，一片又一片垃圾被切下。又换上角磨机，终于取出一块高冰，微带绿，仅仅两公斤不到。卖主已瘫倒在地，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人群开始慢慢散开了，这个赌垮的故事很快就会传遍赌石城的大街小巷，也会随着网络传遍整个翡翠赌石圈……
“200万！”
有人还在叫价……
马老爷子和杨振海是另外的想法，这样的故事他们听多了、见多了，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楚山这样妖孽！一次次准确的判断，到底是什么依据？二十多岁的的年纪，就算在娘胎里就学习，也不至于啊！他们不由分说，拉起楚山就走，这一次直接到了马家老宅。这是一处极富当地特色的三房一照壁建筑，飞檐翘角，气势不凡。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建于晚清，我从小就在这里，也住不惯楼房。这不，现在和远儿住在这里，雇了两个人帮着打理。”
“还是这里舒服，神仙似的。”杨振海说。
“你那里不也是一个小院吗，还是在省城。”
“那可没法比，您这是豪宅，我那是贫民居。”
“如果是几十年前还可以这么说，现在，在春城有个小院，你就知足吧。”
宾主落座之后，老爷子亲手沏茶：“这是上好的普洱，尝尝吧！”
“还是我来吧，您老……”杨振海客气道。
“信不过我的手艺？”
“那好吧，我们就有口福了！”
普洱茶茶汤红浓明亮，喝一口香气悠长，口舌生津，回味悠长。楚山其实很渴望这样的生活，这不是钱的事，是有种心态，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小山，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感受？”马老爷子问。
“惊心动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赌石？”
“各有想法，像我是以此为业的，不得不做。现在年龄大了，马家还得继续生存。我的这些子孙中，我最看好的是腾远。他天分不错，还需要历练。镇海呢，他需要大批的原料，价格偏高，赌石更合适一些。还有些就是赌徒的心理，眼红别人赚大钱，自己也想试试运气。再有就是游客，纯粹好奇。跟你们不同，我是没事就到赌石街转悠，公盘是次次参加，唯独今年感慨最多。”
“为啥？”
“你！”
“我？”
“你给了我太多的意外，我不在意翡翠王的称号，那都是别人强加的。如果真的要评选，我的一票一定投给你！”
“马老，您抬爱了，我就是新手。”楚山非常的无奈。
“我说过，人人都有秘密，就像我也不会轻易向别人介绍经验的，这个我不在意。只是我非常希望你和远儿能聊得来，能成为好朋友，相信对你们都有好处的。”
“会的，马老，我下次再来，一定会来找您和腾远的。”
“嗯，我还有个问题。我发现你每次得到好料，都急于出手，是不是很需要钱？”
“之前跟您提过，我想在老家搞点工程，需要前期投资。”
“哪一方面的？”
“农业吧，承包了座荒山。”
“不想往大城市发展？”
“会的，但需要根基。就像我现在在彩云，可心在老家。将来也一样，我会走遍各地，但我的根在桃花村。或许我和别人走的路不一样，人家是在外混出名堂回报家乡，我想的是立足家乡，向外拓展。”
“都一样，只是两条路而已，我倒是赞同你的做法。先把根基扎稳，再做别的事心里踏实。就像你现在，明明知道好料难得，也不敢囤积。到了这边一趟，也没时间到处走走，感觉你心事重重。这样也不好，所以叔支持你，需要投资，你尽管开口。”杨振海说。
“少不了麻烦的，眼下……”
“你是说你中标的两块料子吧，我们要了！直接开价，还是切开再说，你看！”杨振海非常豪爽，也带着点盲目的信任。
“还是切开吧，这样我心安，而且这两块的表现实在是不值得收藏。”
“还，马老这里现成的工具，我们自己来！”
各种细处不必赘述，反正是这两块彻底揭开之后，马家河杨家都发誓一定要好好结交眼前这个年轻人。就连心高气傲的马腾远，这一下也真的是没有与之一斗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