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秦文远半躺在床。

    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偶有的知了叫声，有些刺耳。

    划破来之不易的宁静。

    他不久前就起来了，枕边人也早早离开。

    秦文远维持半躺且安静的姿势，将近一刻钟时间。

    脑袋里浮想联翩，一会东一会西，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状态，是后世有种统一的说法。

    贤者时间！

    “咯吱！”

    恍然间，房门被推开了。

    农夫小十一满目难受。

    “什么事。”

    秦文远手靠后脑勺，以相对舒服的姿势问道。

    “大人，夫人出事了！”

    “今早夫人起来后，一直咳嗽，而且还夹带鲜血！”

    小十一大喊，言语间有无尽的颤抖。

    “咚！”

    一瞬之间，秦文远站了起来。

    他草草穿戴衣物，声色俱厉道：“十一，带我过去。”

    秦文远目色紧张，死死抓住自家农夫的肩膀。

    耳目充血！手上根根青筋也若隐若现！

    小十一被吓得不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秦文远如此失态。

    “大人，请跟我来！”

    小十一不好多加耽搁，连忙带路。

    …………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咳！咳咳！”

    “噗！”

    长乐躺在床上，不断咳嗽。

    身下那原本洁白的被子，不断染成血红。

    鲜血之多，触目惊心！

    哪怕事前得知真相的李二，都难免见尔落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

    但李二却是哭了出来！

    痛哭流涕！！

    远没有帝王之相！

    他也是人，也有感情！

    如今朝夕相处多年，且宠溺多年的女儿即将病逝。

    哪怕先前打好了预防针，也根本抑制不住心头最原始的感情发泄。

    “长……长乐，为父在这。”

    李二死死握住血色之手，猩红眼睛有从未有过的彷徨无措。

    他心头无尽的悲伤在酝酿，眼泪湿润了眼角，打湿价值不菲的衣裳。

    铁血的男人，不是不落泪，只是没到伤心欲绝的程度。

    男人的每一滴眼泪，比鲜血还有珍贵，比钻石还要坚硬。

    身后。

    房玄龄与程咬金也红了双眼，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但是他们三人都没有哭泣，只有无声落泪，还有那近乎浓郁到无法化开的哀凉。

    “咳……咳咳……”

    “父皇，我……我夫君呢。”

    长乐也是泪如泉涌。

    明明！

    明明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

    明明！

    明明与夫君的小船才刚刚启航！

    为什么！！

    我！

    我都还没给夫君做过菜，洗过衣，旅大唐美好江山！

    还没给他！

    身为夫人该有的温柔！独有的撒娇！旬阳如画的笑脸！！

    什么……

    什么都没有给自家暴权夫君留下！！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平！！

    它为什么不给我多一点时间！！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长乐好不甘心，眼泪不争气的一点点落下。

    被子上，血与泪的交织，长乐的绝代容颜显得那般凄美。

    “我已经让人去叫秦文远了，你等着，一定要撑住。”

    李二猩红着眼。

    死死抓住长乐的双手。

    不断开口说话，不断的点醒长乐意识。

    若不说话，他怕下一秒长乐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咯吱！”

    一道开门声，牵动了四个人的心神。

    只见来人一个箭步来到床前，瞬间推开李二。

    他一手握住那双纤纤玉手，一手则爱怜的抚摸长乐脸颊。

    “丫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秦文远声音哽咽。

    那只握住纤纤玉手的大手，通过把脉了解到大概情况。

    “咳……大……大概，大概三个月了。”

    长乐泪眼婆娑，不断努力睁眼望着男人。

    似乎想要把那副面容刻进骨子里！

    甚至是刻进灵魂！！

    “我……我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记得……按时吃饭，晚上……晚上也不要整夜跑来跑去。”

    “还……还有，记得找个好夫人，努力……努力爱上她。”

    长乐艰难哭诉道。

    现在的她，一说话就会痛苦无比。

    哪怕如此，她也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就想要交代后事！

    秦文远一听，眼眶微红。

    他握住那双玉手，郑重其事道：“丫头，我允许你离开我了吗？”

    “没给我生几个大胖宝贝，你还想逃脱不成！”

    “有我秦某在，阎王拉你！他都得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