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半个月,终于回到长沙。昭若恤听柳霏霏说要去洛阳,直接驳回,就算把她留在长沙,也不会让她去洛阳冒险。柳霏霏劝了好久,昭若恤见她心意已定,这才勉强同意。
占领徐州的消息传到长沙后,朝廷一商议,就按之前的已定方案,让王龛和梁镇率三万天雄军进军襄阳,龚进彦率五万水师进攻江陵。如今大军出发已有一月,江陵已经打起来,天雄军差不多应该到了襄阳。
柳霏霏在长沙停留五日,又向襄阳进发。这次带的人不多,只有五百飞棹军和二十名非凡堂的武林高手。昭若恤担心柳霏霏安全,让自己的护卫昭若琳和昭若兮跟着一起,贴身保护。另外还有几名长沙的药商,这次去洛阳,就是一做药材生意为名。
又是二十几日的跋涉,终于到了襄阳。此时大军已经在襄阳集结,原本的襄阳军和燕柳军加起来有三万多人,柳霏霏将其整编为燕柳军,由闫琮南任主帅,邹岚逢任副帅,辰润阳任行军司马,统一归王龛节制。
襄阳的情况比柳霏霏预想中要好,王龛到后,把几支队伍整合,闫琮南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很配合。之后 进攻樊城,也是闫琮南的队伍主攻。当初赵存忻攻打徐州,在宛城抽调了几千人马,当樊城受到猛攻时,宛城无力救援,使得樊城守将在坚守十天、孤立无援后连夜逃走。如今先锋部队已经到达邓州,再往前就是宛城。
柳霏霏在襄阳雇了几十辆马车,带上三十名精锐士兵和二十名武林高手,然后向洛阳进发。这五十人都是扮作商队伙计,领头的是常年在往来洛阳做生意的药商,名叫杜惟德,扮作掌柜。杨沅夕是扮作药铺少爷,柳霏霏等人则扮作家眷。此番非凡堂堂主李凡诺亲自护送,名义上说保护柳霏霏的安全,实则是为了保护纤纤。柳霏霏的武功还需要他保护?
杜惟德常年往来于长沙和洛阳之间,往来的通关文牒都有,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拦。就算是在两国交战之际,关卡查的严一些而已,大不了多送些钱财,谁会跟钱过不去。柳霏霏在徐州得了两百万两银子,一百五十万用作军费,剩下五十万就带来购买药材。
又走了二十多天,终于到了洛阳。这次到洛阳,与五年前大不一样。五年前的洛阳,还算歌舞升平、盛世繁华。此番到来,一进城就能感觉到表面稳定的假象下,潜伏的肃杀之气。
洛阳的百姓,没有因为战争而恐惧,毕竟战争离他们还很远。每日除了为生计奔走之外,最多的就是三五成群的一起讨论战事、指点江山。每日进出洛阳的商队不计其数,并不会有人因为今日一支车队进入洛阳而感到奇怪。
可是城中的官吏及商人就不一样了,暗流涌动之下,各自忙着站队,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当杜惟德邀请几名大药商聚会,谈论生意时,明显比以前谨慎多了。
酒桌上,杨沅夕坐在上首,杜惟德坐在他右侧,另外还坐着六七个洛阳的药商。
杜惟德站起身,向众人道:“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向杨沅夕微鞠了一躬,道:“这位是我家少东家,这次就由他与各位老板谈生意。”
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道:“老杜,你向来都是自己来,从未没有听你说过你是帮别人做事。怎么,你的铺子是假的?”杜惟德脸色一变,很是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杨沅夕笑了一下,道:“杜老板不好意思说,本少爷告诉大家吧。我舅舅是楚国大将军,手里有兵有钱,看上了药材生意,让家父把长沙的药铺都买了下来。老杜是聪明人,又会赚钱,家父让我跟着他四处转转,学习学习。”
这番话说的很傲慢,众人听他明着说是买下了药铺,都知道实则等同于强抢。再看杜惟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中充满了恨意,知道杨沅夕说的没错,倒也放下了几分心。
先前说话的老者又道:“令舅既然是大将军,就是夏国的敌人,少东家还敢来洛阳做生意,胆子倒是不小。”
杨沅夕笑道:“他打他的仗,我做我的生意,两不相干,我有什么好怕?我与各位都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图,管他天下谁人做主。家舅看的很清楚,楚国能否成事尚且不知,唯有自己手里有了钱,那才是自己真正有的东西,别的都是过眼云烟。”
老者点点头,缕缕胡须,慢悠悠的道:“少东家快人快语,老夫失敬。不知少东家,这生意如何做?”
杨沅夕道:“生意怎么做,老杜与各位商议,在下年幼,不敢多言。临走前家舅对我说,如今两国战事又起,军队中需要大量跌打损伤类的伤药,若是有这样的药,定能大赚。所以这次我们以购买伤药为主,尤以熊耳山的紫花玄根为上。”
众药商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都看向那老者,看样子那老者的威信很高。那老者眯着眼道:“少东家所言甚是,如今市面上的伤药价格翻了好几番,确实是发财的好时机。不过既然你们楚军要用,我们夏军也要用,为何我们不卖给自己人,反而要卖给你们呢?你们可是我们的敌人。”
杨沅夕微微一笑,道:“老先生身处商海数十年,应当知道卖给官府的价格和卖给商队的价格,中间差距有多大吧。”
官府购买物品,基本都是市面价格的最低价,有些狠的压的更低,很多连成本价都不如。若是卖给商贩,则是最高价,中间的差距是一个天、一个地。在场的都是生意上的老狐狸,哪里不知道。听杨沅夕这么一说,倒是有一半人动心,只是不知道杨沅夕给出什么样的价格。
杨沅夕不待他们问,继续说道:“我出的价,肯定不会低于市面上的最高价,这点各位可以放心。你们有多少,我就买多少,尤其是紫花玄根。”
众药商一听,个个面露喜色。不低于市面上最高价,就是说比市价更高,那还不大赚一把。只见那老者面色一喜,立刻耸拉着脸,沉吟道:“少东家有诚意,我等也不会吝啬。只是这紫花玄根太少见,只产于熊耳山中。平时都要三百文一斤,如今已经涨到八百万一斤,还没有现 货,只怕要让少东家失望了。”
杨沅夕紧皱眉头,叹息道:“这紫花玄根是止血、生肌很主要的要,尤其是制作金疮药,更是不可或缺。虽然三七、白及等药止血效果也好,不过三七擅长活血止血,对跌打摔伤所致出血效果好。白及擅长收敛止血,对刀剑伤效果好。却都不及紫花玄根好,不但可以活血止血、也能收敛止血,还能化腐生肌,是止血圣药。至于大蓟、小蓟、地榆等,更是差之远矣。”
杨沅夕露了一手,药商更加确信他是真的要做生意。
老者道:“少东家深明药理,所言非虚。只是这紫花玄根本就稀少,又产于大山深处,实在不好找。”
杨沅夕道:“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做生意,若是做不成,回去也是脸上无光。我带了五十万两银子来,可不想再把银子带回去。我会在洛阳呆半个月,我希望走的时候至少有五万斤的紫花玄根。至于要怎么找,那是各位老板的事。若是想让我把银子全部留下,就把我想要的东西拿来。”这话说的很霸道,不给他人反驳的余地。
众药商却并没有觉得杨沅夕无礼,反而是个个睁大眼睛,就像要放光一样。平时他们做生意,一次有个三五万两银子,就算是非常大的买卖了,这次一下五十万两,不惊掉下巴才怪。
杨沅夕继续道:“好了,我的要求提出来了,至于价格怎么谈,就由老杜与你们商议,我先走了。”说完,也不与众人行礼,扬长而去,非常无礼。若是平时,这般无礼的人,早就有人开骂了。而此刻杨沅夕无礼,众药商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越是玩世不恭,越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