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三十年兢兢业业，出个门家破人亡</p>
桂折圣山。</p>
此时的圣寰殿，倒是颇有几分热闹。</p>
鱼老放眼望去，除却道璇玑外，还有多个年轻人，北北、奚、敖生、芳芳等。</p>
圣寰殿许久没有这么多年轻人过了。</p>
以前都是一帮中年人、老头子，看上去耄耋迟暮、尸位素餐，但起码拎出来能扛事吧？</p>
现在这帮人……</p>
鱼老一言难尽。</p>
总有一种生机勃勃，又人才凋敝的矛盾感。</p>
这就是道穹苍说的要“大换血”？</p>
是，圣山上下现在是大换血了，老一辈的一个都没看着了，全换成新的。</p>
但……</p>
能用吗？</p>
新来的是不摸鱼，还个个干劲十足，还都想成大事！</p>
但就这帮人扔到山下去，怕不是徐小受一人邦邦两拳，就能给全干碎掉？</p>
鱼老有一种给道穹苍坑了的错觉。</p>
但偏偏那时他提出要什么“大换血”建议的时候，老一代的十人议事团也是全票通过。</p>
好极了！</p>
鱼老想到这再看过去……</p>
就离谱，老一代十人议事团成员，一个都没了！</p>
全给自己票没了！</p>
甚至不止“人非”，“物是”都不存在一点。</p>
以前道小子在的时候，圣寰殿的主基调还是银色的，看上去敞亮又大方，让人心情和阳光一样明媚。</p>
但就去城外干了一架的功夫，回来后，这乌漆嘛黑还泛着红色的圣寰殿装潢，是怎么一回事？</p>
谁换的？</p>
初次归来的鱼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走到了南域戌月灰宫去――色调太晦暗了，跟鬼兽之气似的！</p>
都是玩天机术的，不知道红色代表血腥，代表血光之灾么？</p>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黑红交加的配色，搞得整个大殿乌烟瘴气的？</p>
“难怪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掉自己两身，最后还把整座玉京城烧没了……”当然最后这句腹诽，鱼老万万不敢说出口。</p>
送完曾孙女归山后，他也佛了。</p>
只恨道小子叛逃圣神殿堂的时候，没有带自己玩。</p>
现在呆在大殿中，除了羡慕苟无月和未疯可以在外面浪，就是暗中祈祷璇玑殿主不要再点到自己了。</p>
我想摸鱼，不想打架啊！</p>
“……玄妙门？”</p>
“对，出完这一剑，谷老怕是命不久矣。”</p>
前边，道璇玑还在问奚关于情剑术的事，后者语气有着黯然。</p>
倒是如今必须撑起大局，不得不成为所有人眼中主心骨的璇玑殿主，难得不再有过于波动的情绪了。</p>
“他倒是敢……”道璇玑只是略略有些遗憾，旋即便归于平淡。</p>
于她而言，谷雨只是一步闲棋。</p>
她才刚上任，手中正缺这么一把称手的剑，可以比肩一下苟无月，或者饶妖妖――北北太年轻，担不起此重任。</p>
但凡谷雨不那么拼，不那么决绝。….</p>
就算拿不下徐小受，只要回来后略表臣服之意，她道璇玑大概率还是会送出半圣位格。</p>
只是可惜了，古剑修的性子太犟。</p>
但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谷雨早前就表明了闲云野鹤惯了，不可能为她所用。</p>
既无用，早早淘汰出局，懒得多费心思！</p>
只是这样的话……</p>
道璇玑目光扫过眼前一个个充满干劲，但脸色还有些稚嫩的家伙，唯一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却是个只会嘤嘤嘤的大汉时。</p>
她也沉默住了。</p>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p>
天机术士本就不是冲在前头的战士，她终于意识到了，但圣神殿堂怎就刚好卡在自己上任时，无一可用之战才呢！</p>
越过一众期待的目光，道璇玑最后将视线落到了神色有些躲躲闪闪的鱼老身上。</p>
“鱼老，剑仙之战已过，后续局势，你有何高见？”</p>
鱼老心头一叹，不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p>
我懂个什么局势啊我，你要问三十年前的我，那还能给你说道说道。</p>
现在？</p>
那道小子叛逃圣山时，连带着就给老头子我的鱼脑也打包带走啦！</p>
心头吐槽归吐槽，鱼老很懂摸鱼的，他死鱼眼眨巴了两下，很快迷茫又略含期待地抬起了头，四下顾盼道：</p>
“糕点？”</p>
“什么糕点？”</p>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了喔……”</p>
圣寰殿一下静了。</p>
道璇玑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但这会儿她真没心思嬉闹，“高见，不是糕点。”</p>
这甚至不是同一个音！</p>
所有年轻人都站着，都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鱼老却早已过了不好意思的那个年纪了。</p>
“嘎吱――”</p>
他拉开属于自己的那把椅子翘着腿坐下，嘿了一声后，左手搭在桌面上，右手举了起来。</p>
没了！</p>
众人这般盯着他。</p>
他就这般盯着璇玑殿主。</p>
道璇玑等了三息，眼睛眯起：“什么意思？”</p>
鱼老乐了，在外面干完一架后，他反骨也给干出来了，知道一味的逃避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于是道：“这就是我的高见呀，道小子在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p>
道璇玑险些没反应过来。</p>
她都如此，四周围着的几个小年轻，更是连看都没看懂。</p>
鱼老不知从哪就摸出来了一条鱼骨头放进嘴里啃，边啃边挨个点起了座位：</p>
“不止是我，还有他、它、她……当年我们都是这样子议事的，效率很高的！”</p>
“新来的小家伙们还不知道吧，道小子……就是道穹苍提建议，我们负责举手赞成就行。”</p>
他看向道璇玑：“你是他妹妹，鬼主意肯定也不少，就不用试探了，直接提建议。”</p>
“反正我说得再多，道小子都能挑出来缺点，最后驳斥掉，您也一样。”</p>
“所以，还不如中间歪七扭八的过程省了，对你我和大家都好……总之你说的我都赞成！”….</p>
他说着再举起手，看向桌边一个个脸上写着震惊的小家伙，嘿笑道：“你们呢？”</p>
奚、北北等人，举手也不是，不举手也不是。</p>
只有芳芳一人重伤初愈，赤心不改，觉得鱼老说得好有道理，乖乖也举起了手，弱弱道：</p>
“那、那俺也赞成……”</p>
道璇玑一张脸拉了下来。</p>
某一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依旧中了道穹苍的算计，连夺他殿主之位都被料到了。</p>
否则，怎的上任后众叛亲离，举步维艰？</p>
“姜呐衣呢！”</p>
她不想再废话与试探了，回头看向了奚。</p>
就冲鱼老这副态度，指望他在徐小受率众杀上圣山时，掏心掏肺挡住那帮人……没戏！</p>
这种人，顺风时他能锦上添花，逆风时还能见着人影不错了，总之难堪大任！</p>
包括那个疑是勾结徐小受的仲元子，还有纵敌不止一手早忘初心为何了的方问心！</p>
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p>
但正值用人之际……</p>
现在动不了他们，日后再行算账！</p>
当务之急，依旧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爱苍生之上――圣神殿堂人中，能替自己挡过这一劫的，只剩这一位了。</p>
“姜呐衣……”奚有些迟疑，他没接到信息，那就是还在染茗遗址啊。</p>
“他没时间了。”道璇玑看了看殿外天色，是灭族的好天气，她手一摆，“北域普玄姜氏，就此除名吧！”</p>
“慢――”</p>
便这时，众人耳畔响起一道撕裂的声音，齐齐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鱼老。</p>
鱼老坐着坐着，感觉怀中多了些重量，身上很快凝实具现出了一道身影。</p>
他愣了下，挖了挖些许不适的耳孔，“你谁？”</p>
姜呐衣甫一归来，惊魂未定，还没能从死亡中清醒，已下意识能对着上首的璇玑殿主大吐苦水：</p>
“姜呐衣，见过璇玑殿主！”</p>
“哇，殿主，您是不知道，呐衣这一趟有多辛苦，衣冒着十死无生的风险，护着半圣卫安闯进神爱大战，就为了见苍生大帝一面，最后……”</p>
“最后你再不从老头子我身上下来，把你脑袋拧下来去钓黑鲨。”耳畔传来幽幽的声音。</p>
姜呐衣一愣，“谁在说话。”</p>
他转头看向周边，有好几个陌生的面孔，还有个络腮胡大汉，“你在说话？”</p>
这人好蠢……芳芳看着这家伙，捂着嘴，噗嗤笑了。</p>
“咦？”姜呐衣感觉自己飞了起来。</p>
上一次他有这种脑袋飞起来了的感觉，还是刚刚。</p>
他刚刚身体被邪罪弓之矢射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