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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5章 死生亦甘赴逆流
    那人是她自幼心心念念要寻的父亲,长大后剑法里常常挥之不去的影子,曾有令林阡等一群少年都心向往之的武功和威名,闻名不如见面,理想蓝图,仁义礼信,风骨气节,完美无缺;可一朝跌落神坛,竟成她亲手抓获的阶下囚

    今夜,他要趁乱在她的眼皮底下越狱,很难分辨先前到底真疯假傻,突发此变,她又怎可以制止麾下尽责去围堵

    纷至沓来的战报,逐渐令她拨云见日,可是又觉得五味杂陈、喜忧参半。欣慰在于,父亲并没有存心骗她,紧要关头仍然疯傻,伤感在于,父亲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喜的是,据说邪后和慕二原本要往锯浪顶来救吟儿,但因风鸣涧和安丙提前休战而未移重兵,故而对这起“又一支金军调虎离山突袭万尺牢”事件响应及时;忧的是,吟儿以为此番潜伏进腹地的都是金军新锐没有老人,而忘记了一个事实,只要曹王被关押一日,万尺牢不容喘息一日,西线永无宁日。

    不死不休,见缝插针。这恐怕也是封寒等老对手想要给川蜀、给宋盟的忠告和警告。

    是啊,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这段日子川蜀接连大乱,西线金军不依不饶到底为了什么简单三字,救曹王起先他们是想用胜仗逼着宋盟释放曹王,以及远程迫使金帝对曹王府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屡挫屡败,屡败屡挫,今夜胜算最高却跌速再创新高封寒还未发号施令就得知历史重演,安丙竟又一次临阵脱缰害得他们这些人置身泥沼,还能怎么办,赌一把宋盟调动没这么快,杀出去对着万尺牢出其不意

    上策失败,被动地从正面较量沦落为出其不意,不过,这中策倒也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处,因为邪后和慕二如他所愿,虽没移兵、有过懈怠。为何如此因为蜀口第一战、大散关第二战,那般风云凌乱,金军都没表现过要绕道救曹王的迹象,这第三战就好比狼来了,东谷和锯浪顶剑拔弩张的同一时间,没有任何征兆显示万尺牢会成为新的火并地点。

    然而,盟军虽反应迟钝了片刻、被控弦庄死士们劫出了曹王等人,多日的牢狱生活终是削弱了这些囚犯们的武功,无论林阡和吟儿私底下叮嘱过要多厚待他们宋军在邪后的指挥统领下很快便维持秩序并抓回了奋力殿后的凌大杰。

    还未追到越溟河,邪后便率众将以封寒、和尚为最强的高手们围得水泄不通:“封寒,原来是你,当初你们一起被俘虏,盟军见你生病要死,才在谈判里放你回去,怎么,如今留恋起万尺牢,又想回来住”

    “少啰嗦吃我一枪”封寒都懒得吐槽,南宋武林的高手们嘴皮子功夫和武功好像也成正比的。

    话音未落,逆鳞枪极速刺挑,身轻一鸟过,枪急万人呼。

    “凭你也配冲我嚷”邪后眉头一竖,手中刀连砍带削,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

    当是时,和尚才刚脱缚,手脚还不灵活,面对着慕二及其拥趸,判官笔再如何气势恢宏,也不可能使得了“快雪时晴”的平素三成。

    理论上,高手堂被抓回万尺牢还多一个封寒,是迟早的。

    吟儿本可以在锯浪顶上坐等情报甚至和香甜入睡的孩子们一起高枕无忧,可不知怎地,总是辗转反侧,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是怕刀剑不长眼误伤了谁是怕盟军有人公报私仇趁机杀死曹王不,她信得过邪后的控场能力,信得过魔门不至于仇恨滔天。

    风急火响,灵光一现她是怕那个无论在陇右、还是在川蜀、或是在山东,都无处不在的“第四方”啊是的,封寒要救曹王,邪后要抓曹王,会否有又一方,且是在锯浪顶已经证实很可能出身夔王府天火岛的那一方,要杀曹王

    甚至,还有第五方武休关前,始料未及出现、实力在她之上、一招吸干孤夫人的怪人,也一样不遗余力要杀曹王,是莫名其妙、机缘巧合还是处心积虑一层层的幕后,谁躲得最深

    她怕的是,万一这些想象中的事真发生了,她空有父亲的八层功力,明明是近水却未去扑救

    只是,川军初定,她现在和林阡对于红袄寨一样,是不能有半点污点的精神象征。如果说林阡被莫非和段亦心甚至江星衍连累,那么她,果断要避开完颜暮烟的嫌

    至少在今夜,不能明确发号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曹王性命,甚至不能假手于十三翼要他们暗中守护她的父亲那是金人,是罪犯,是谈判席上金帝都说不值一提的用不着活着的敝履,死,兴许是大势所趋的,更是宋军喜闻乐见的。站在主母的立场,吟儿完全没有理由强调说他不能死,且还是刚收编官军的节骨眼上,她没有把握不会节外生枝。她想,最快也要等到此战结束以后、大军凯旋归来,才能循序渐进地舆论造势,说这个不定时的祸患不能杀,免得金军像昨晚那样狗急跳墙,而且不能再关押在川蜀,以防周边军民频繁遭殃

    但刻不容缓的是,现在她必须救父那就只能亲自去打定主意,由于不能因私事影响大势,所以她连面都不能露,最好稍作乔装,避人耳目,悄然赴战。

    “希望是白跑一趟。”吟儿巴不得自己杞人忧天,毕竟今天的打架额度已经用完。虽然知道樊井危言耸听,可是明白林阡情深义重,因此全副武装,护甲之类一概没忘。万事俱备,先胜而后求战。

    可惜哪壶不开提哪壶。战斗扎堆地来了。

    听月轩一带,树林摇曳,沙沙作响,存心将昔年短刀谷内战的杀声、往此刻的兵刃之音里送入和叠加。

    正当慕二几人合力擒缚了和尚、邪后也以多欺少困住了封寒、魔门中人大部分都已准备驱遣囚犯南下之际,突然树隙里射出数道诡异而刺眼的绿光,稍纵即逝,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原本被反别着双手的完颜永琏忽然就绳索尽断,虽然他还痴呆得僵立在了原地片刻,可一刹功夫众人正要上前应变,他背后又传来一股强力,隔着他震开众人,同时激得他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往离得最近的魔人栽。

    那魔人本能提刀,刀尖正好对着完颜永琏,真要撞上,安有命在封寒角度所限,还以为是先前攻打锯浪顶的新秀转道救援,大喜过望,加紧反守为攻,提了一口气拦锁住邪后和慕二,爆发太强,反而封死了他家王爷的活路而不自知

    对于金军的“得胜一刻”也是对于宋军的“突然一击”,实际上根本是对完颜永琏的扼紧咽喉光芒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啸响声震天撼地,完全盖住了风声与刀兵,下一刻,应着光声而落的几个黑衣人正是封寒盼望的另一路帮手,以及

    一个娇小的不速之客,虽蒙着面,几人不知她是谁

    锋芒毕露,气势如虹,在那不容喘息的千钧一发,轰然划开了那些想“救”曹王的歹人和她的父亲,

    一剑破空,天地皆惊,乾坤间的万物灵气都好似到她近前,听凭号令;教原准备看着曹王脱困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令那帮刀俎气质一展无遗的歹人们,秒变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