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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不点儿的勇气
    醒来的时候,伊梦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定是夜天在夜里把她抱到了床上。

    天空中昏暗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但距离地平线也只有一巴掌那么远。她想,一定是快到中午了。过不了多久,等他们继续北上之后,就根本看不见太阳了。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跑到甲板上,发现情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船上储藏的东西已经全部卸下去了,雪橇和狗都已经雇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大部分浔埔渔人聚在烟雾缭绕、面向水边的一个咖啡馆里,在不断发着嘶嘶声、噼啪声的古老的电灯下,坐在长长的木桌旁,吃着香糕,喝着浓浓的甜咖啡。

    “夜天国王在哪儿?”伊梦边问边跟胡明泰和他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还有马春科呢?他们是在找那只熊的盔甲吗?”

    “他们正在跟行政长官谈话——他们管镇长叫行政长官。伊梦,这么说你是见过那只熊了?”

    “见过!”她说,然后详细地把他介绍了一下。在她说话的当儿,另外一个人拉过一把椅子,也坐到了桌边。

    “就是说你跟方超尼松说过话了?”那个人问。

    伊梦惊讶地看着这新来的人。他瘦高的个子,留着稀稀拉拉的小胡子,长着细细的蓝眼睛,脸上总是挂着一种冷漠、嘲讽的微笑。

    伊梦立刻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但她拿不准那是喜欢还是讨厌。他的本命元宠是一只邋邋遢遢的野兔,看上去跟他一样精瘦、一样倔强。

    他伸出手,伊梦小心翼翼地握了握。

    “我叫李兰斯,”他说。

    “你是气球驾驶员!”伊梦惊叫道,“你的气球呢?我能不能上去?”

    “这时候已经包起来了,小姐。你一定是那个著名的伊梦了。你跟方超尼松相处得怎么样?”

    “你认识他?”

    “我跟他在破阵平原战役中并肩战斗过。该死,我认识方超尼松很多年了。不管怎么说,熊都是些难以相处的动物,但是他却是值得考虑的,绝对是。喂,先生们,你们谁想玩牌?”

    他手里一下子出现了一副扑克牌,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他用手洗着牌,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听说你们这些人很会玩牌,”李兰斯说着,一只手反复地签牌、翻牌,另一只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我原以为你们不会不给一个普通的离离草原游客一个机会,让他领教一下你们在纸牌战场上的技巧和勇敢吧。先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浔埔渔人对自己打牌的能力一向引以为豪,有几个人似乎有了兴趣,把各自的椅子拉了过来。

    就在他们跟李兰斯商量怎么个玩法、下什么赌注的时候,他的本命元宠用耳朵轻轻拍了拍小不点儿,小不点儿明白了她的意思,变成一只松鼠,轻轻跳到她身边。

    她说话的时候当然也是对着伊梦的耳朵说的,因此伊梦听见她低声说:“直接去那只熊那儿,跟他直说。那些人一旦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就会把他的盔甲再弄到别的地方去。”

    伊梦站起身,拿着自己的香糕,谁都没注意到她。李兰斯已经在发牌了,所有那些多疑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的两只手。

    日光在漫长的午后渐渐消失。在暗淡的光线下,伊梦终于找到了那个雪橇仓库。她知道自己必须来,但心里忐忑不安,甚至还提心吊胆。

    那只大熊正在最大的那个混凝土棚子外面干活,伊梦站在开着的门旁边看着。

    方超尼松正在拆一辆被撞毁了的燃气拖拉机;发动机的金属外壳已经扭曲,鼓了起来,其中一个滑板向上翘着。

    他像摆弄纸板似的把那层金属壳揭开,两只大手随心所欲地把它扳来扳去,像是在检验它是否具有某种质地似的。然后,他用一只后脚掌踩住一角,把整个金属壳弯过来,使凹下去的地方又鼓了起来,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他把它靠在墙上,用一只手把异常沉重的拖拉机抬起来,把它侧着身放好,然后弯下腰去检查弯曲了的滑板。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伊梦。伊梦立刻觉得一股冷森森的恐惧感突然袭来,因为他是那么的魁梧,跟人类又是那么的不同。

    她站在离他大约四十码的地方,透过栅栏瞪着他,心里想他怎么能一两步就越过这段距离,一把把铁丝网像蜘蛛网似的扒拉到一边。想到这儿,她差点儿就要转身跑了,但是小不点儿说:“别动!我去跟他谈谈。”

    这时候的小不点儿变成了一只燕鸥。没等伊梦回答,他已经飞过栅栏,落在里面冰雪覆盖的地上。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开着的小门,伊梦本可以跟着他的,但她却忐忑不安地犹豫着。小不点儿看了看她,随后变成了一只獾。

    伊梦明白他要做什么。通常本命元宠离他们主人的距离只能有几米远,如果伊梦站在栅栏那儿不动,而他还是小鸟的话,那么他是靠近不了那只熊的;所以,他就变成了在地上跑的獾,目的是想把她往前拉过去。

    她既生气又难过。

    小不点儿的獾爪子抓进了土里,向前走去。当你的本命元宠拉扯着连接你们之间的那条纽带的时候,你会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折磨,既有胸口里面肉体的疼痛,又有深切的悲哀和爱怜。

    伊梦知道小不点儿也有同样的感觉。所有的人在长大的时候,都有过这样的试验:看他们能分开多远,然后带着极大的解脱重新回到原来的距离。

    小不点儿又向前使劲地拽了一点儿。

    “别这样,小不点儿!”伊梦糯糯的说。

    但他没有停下来。那只熊只是看着,一动不动。伊梦心口的疼痛愈来愈难以忍受,喉咙里呜咽起来,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渴望。

    “小不点儿——”

    伊梦走进那个小门,在冰冻的土地上踉踉跄跄地冲他跑过去。小不点儿变成一只野猫,一下子跳到她的怀里。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声音里都带着一点点颤抖苦涩。

    “我以为你真会——”

    “不——”

    “我简直难以相信那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