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刚才一样，这也并不是完全说谎，她从来没说过是米苏亲自告诉她的。

    “说他们是牺牲实在是过分了。已经做过的这些事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而且，他们当然都是心甘情愿地跟着米苏的，正因为这个，她才这么重要。他们肯定是想参与进来，哪个孩子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呢？如果她也想利用你，把他们都吸引进来，那就更好了。”

    他像米苏那样冲着她微微一笑，似乎他们俩在共享同一个秘密。伊梦也应之以礼貌的微笑，他转过身，去跟别人聊了。

    伊梦和“小不点儿”能够互相感觉到对方的恐惧，她想自己一个人走开，跟它说说话。她想离开这个公寓，她想回到帮派基地帮派基地、回到自己的那间小破卧室里。她想去找何洛基长老。

    好像是回应她那最后一个愿望似的，她听到有人提到了何洛基长老的名字。于是，她若无其事地凑到那几个在旁边聊天的人的附近，假装从桌上的盘子里给自己拿鱼子酱面包。一个主教模样的男子正在说话。

    “……不，我想何洛基长老不会再给我们添多长时间的麻烦了。”

    “你刚才说他被关在哪儿？”

    “听说是在鲸鲨群岛的要塞，白熊在看守着他，就是铁壳重甲白熊，那些可怕的动物！要是他正好是第一千个的话，他是逃不掉的了。事实是，我真的认为方法是清楚的，几乎非常清楚。”

    “最近的实验已经证实了我一贯的想法，圣光晶核是从‘暗要素’散发出来的，而且……”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像焚心之地古代西方火焰大地拜火教创始人的异端邪说？”

    “过去被称为异端邪说的东西。”

    “如果我们能分离暗要素的话，圣光晶核的能量最终就会为我所用，就像我们的科学家们利用原子能一样。”

    “你刚才提到了鲸鲨群岛，是不是？”

    “还有铁壳重甲白熊？”

    “魔都——圣域联合会?”

    “孩子们不会受苦，这一点我敢肯定……”

    “何洛基长老被囚禁了？”

    听到这些，对伊梦来说就足够了。她转过身，像“不点儿”变成的蛾子似的，静悄悄地挪动着脚步，进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酒会的嘈杂声马上低了下去。

    “怎么办？”她低声问。“小不点儿”变成一只黄雀，停在她肩膀上。

    “咱们要逃走吗？”他低声反问道。

    “当然。如果趁现在这些人都在这儿，咱们逃走，她可能一时还发现不了。”

    “可是它会发现。”

    “小不点儿”指的是米苏的本命元宠。一想起那小巧的金色身躯，伊梦便觉得非常恐惧。

    “这次我要跟它斗一斗，”“小不点儿”勇敢地说，“我能变，他变不了。我要变快点儿，让他抓不着我。你等着瞧吧，这次我会赢的。”

    伊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她该穿什么衣服？怎么样才能不被人发觉地逃走？

    “你得出去侦查一下，”她低声说，“一发现没有人注意，咱们就得跑。变成蛾子。”她补充道，“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注意到我……”

    她把门开了一道缝，“小不点儿”爬了出去，在温暖的粉红色灯光下显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套上自己最暖和的衣服，又把另外几件塞进煤丝袋子一种用从煤里提炼的丝编织成的袋子。

    米苏也给她钱，只是像是在分发糖果，虽然她表面上花钱大手大脚，但还是剩下了几个金币。她把金币放进黑色的狼皮大衣口袋里，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

    最后，她把乾坤盘用黑色的天鹅绒布包好。她在想那只讨厌的猴子发现它了吗？它一定发现了，也一定告诉米苏了。唉！当初要是藏得隐蔽一点儿就好了！

    她踮着脚来到门口。她的房间冲着大厅附近的走廊尽头，幸运的是，大多数客人都在远处的两个大客厅里。在这里可以听到高谈阔论的声音、笑声、洗手间轻轻的冲水声、玻璃杯清脆的撞击声。后来，一个蛾子的声音小声在她耳边说：

    “马上就走！快！”

    她一闪身，从门里钻了出来，进了大厅。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她就到了公寓的前门了。她飞快的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地把门关上。这时，“小不点儿”又变成一只黄雀。

    伊梦飞快地离开河边，因为河堤很宽，而且灯火通明。河堤跟皇家冰域雪原研究所之间有几条纷乱的街道，这是她惟一能肯定找到的地方。伊梦便匆忙钻进了那黑暗的迷宫里。

    要是她对圣城也像对光明之殿那么熟悉该有多好！在那里，她知道需要躲开哪几条街道，在哪儿能弄到吃的，而且最有利的是该敲谁家的门才能躲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周围黑乎乎的胡同里充满了活跃着的、神秘莫测的怪物，但她却一点儿也不熟悉。

    “小不点儿”变成一只野猫，瞪着那双能够穿透黑夜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黑暗中的一切。有时候他会停下来，身上的毛发竖立起来，伊梦便从原本要走进去的入口处躲到一边。

    夜里到处都是喧闹声，有人喝醉后突然放声大笑，有两个沙哑的声音在高声地唱着歌，地下室里没有上油的机器发出尖厉的噪音。

    伊梦小心翼翼地从这中间穿过，她的感官被放大了，跟小不点儿的混合在一起，专找有阴影的地方和狭窄的胡同。

    她不时地穿过一些宽阔、明亮的街道，有轨电车在电线下面嗡嗡叫着，闪着火花。在圣城，过马路是要遵守规则的，但她现在根本不敢停下来，只要听见有人一喊，她便撒腿就跑。

    重新获得了自由真是太好了。虽然圣城黑暗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和烟尘，到处是叮当作响的噪声，但她知道，在她身边迈着带肉垫的野猫爪子的“小不点儿”跟自己一样，在这自由的空气里感受到的是同样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她一边跑一边思考在米苏的公寓里听到的那些话的含义，不过现在她最着急的是得找个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