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逵让郝随改变了原先重金求子的想法,改成了开门迎客的路数。
对对子之类的办法也是李逵想出来的,当然,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出了几个对子,比如说夹河两岸,两渔翁对钩对钓。
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这一类路数的对子,基本上对于太学生来说没有多少难度。迎接他的自然是郝随嫌弃的白眼。
郝随虽说出身贫贱,入宫之前也没有读过书,更不会诗词歌赋,对对子之类的文人游戏。但是入宫之后,运气好遇到了一个有才情的老宦官将他带在身边当使唤,老官宦有点身份,闲暇之余也教他认字。主要识字的宦官能做的事更多,能帮上老宦官。
当然,宦官又不是才子,不可能出口成章,仅仅是学了些文墨。加上他最近十年因为在小皇帝身边使唤,在后宫之中隐隐崛起,有太多的机会和朝臣接触。皇帝读书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侯着,多少也算是听过大儒的教诲。虽不可能文采斐然,但也不是一点不通文墨之辈。没吃过猪肉,但没少见猪跑。对李逵出的考题对子,颇为不屑。
至于李逵为什么没有拿出压箱底的千古绝对?
别忘了,郝随是求子,舍不得媳妇,哪有狼来?狼来了,不吃肉,怎么求子?非得把人都吓跑了才开心,结果是脸白丢了,事情没办成。吃亏的还是自己,连带着郝随这龟公都白当了?
所以,李逵说对子简单,那是肯定简单,基本上都是非常容易对出来的对子。还有就是,对子对出来了要写对联。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李逵也给郝随解释了一番“只要打扮像是读书人,能够对出对子,还能写出一手好字,还在太学周围晃荡,他就该是个太学生。”
至于万一不是,那是羊跳进了猪圈里,总不能怪砌猪圈的手艺人吧?
李邦彦被李逵用章惇的反面教材吓了个半死,可心里还是痒痒地不行。要是靠自己,他哪辈子才能积攒起如此家业,娶一大家子美娇娘独自享受?如今他穷困潦倒,想要开心,还不得借别人家的媳妇快活?
翌日,李逵一大早去工部工坊。
李邦彦贱兮兮的找阮小二,道“小二,我们去玩吧!”
“不去,小爷和你割袍断义了!”
阮小二果断且斩钉截铁地表示,他们不是一路人。说话间,就要拿起地上的石锁打熬力气,练功的事情,阮小二非常积极。以前是为了自己不受欺负,才苦练拳脚。如今欺负他不太可能了,欺负他,就是给李逵难堪,寻常人也不敢来惹李逵。可阮小二又了更大的心思,功名马上取。李逵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将阮小二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再说,也没用。
实际上,阮小二已经算是官了。军功在枢密院已经备案,他就等礼部将他拔举为陪戎校尉,要不是年纪太小,不可能授予实缺,他的功劳早就可以带兵上百了。
李邦彦急忙抱住了阮小二,不让他将石锁舞起来,真要是石锁舞在半空之中,李邦彦可不敢去拦。他一介书生,别看是匠人之子,但是读书也读了不少,本质上已经归类为四体不勤中的一类人。玩一石头落下来,他可举不起来。
“你让开!”
“我不让!”
“兄弟,今日哥哥在街头站着等你,你去快活!”
阮小二果然中计,向往道“当真!”可阮小二转而一想,似乎记起来昨日李逵的告诫,狐疑道“可是少爷说了,那地方的人不是好人,会把人扣住关押起来。”
“小二,扣留哥哥这样的文弱书生倒是可能,但是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阮小二啊!在西北杀的党项人哭爹喊娘的好汉,他们有这个本事吗?”阮小二这家伙喜欢听奉承话,李邦彦就不要钱的吹捧。要让他一个人去昨日那地方,他还真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犯险。
但是要是阮小二跟着,任他刀山火海,他也不慌。
阮小二挺起胸膛,傲然道“那是,也不看看我阮小二可是在西北立过大功的有功之臣。就这京城的无赖子,哪是我等厮杀汉子的对手?”可是话锋一转,阮小二的一对死鱼眼盯着李邦彦不放,后者浑身不对劲,难受道“小二,又怎么了?”
“可我总觉得你在骗我!”阮小二对自己的实力很迷信,但是对李邦彦的人品却非常怀疑。
“说瞎话,哥哥是这个。”说话间,用手指比划出个王八的样子。
阮小二这才满意道“等着,我去洗一洗!”
两人晃晃悠悠出门,一路上阮小二热情地请了李邦彦吃了羊肉,枣糕等吃食,两人油光可鉴的走到了昨日来的地方。
大中午,却发现昨日府邸大门紧闭,像是被废弃的样子。
李邦彦上前敲门“大姐,大姐,小弟又来了!”
敲了好一阵,一点回应都没有,巷子里正好走来个老书生,看了一眼李邦彦道“后生小子,别敲了,人都走了。昨晚上大半夜来了不少马车,一股脑的都上车,不知道去了哪里。往日热闹的院子,也听不到一点人气了。”
“怎么可能?”
李邦彦脸色一紧,问老书生“兄台也是此间常客?”
“什么常客,这家人也奇怪,都是开门做生意还遮遮掩掩,开了几日却歇业,更可气的是为何嫌弃我年老而不让我进去。”老书生愤恨不已,似乎对自己被区别对待而不满。
这话听在李邦彦耳朵里,如同平地惊雷,原来李逵说的都是真的。他差点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背的冷汗都湿透了内衣,李邦彦靠在冰冷的院墙上,惊魂未定的庆幸自己好运。
好一阵回过神来,才看到了一脸不忿的阮小二,劫后余生般抱着阮小二真情流露道“小二,但凡哥哥以后发达了,我将与你同富贵。”
阮小二嫌弃的挣开李邦彦的双臂,不屑道“等你发达?我呸,我已经发达了,过年我就是九品校尉了。而且你说这话,多半又是想着从我这里骗钱,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再次被骗的阮小二愤愤然往家里走去,李邦彦跟在他边上,讨好道“小二,别生气,咱们这是患难的交情,与你和大人的关系不一样。”
“我不信!”
“这回我说的是真的!”
“骗子!”
……
再说郝随,他又不是舍身求义,用自家的媳妇给太学生谋福利来了。他是要求子,而不是真的做龟公上瘾。就这几日的功夫,郝随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精神折磨之中,实在忍不住,将妻妾接回府邸。要是万一中彩了,皆大欢喜。要是没中,还得接着往外送,愁人!
李邦彦哪里知道这等隐情,还以为真的赶上了京城最诡异的女妖精诱惑美男的骗局。
再说李逵,抵达工坊之后,就被一尊金光闪闪的大炮给吸引住了。
炮身通体金黄色,正是青铜最耀眼的时刻。
尤其是炮管的轮廓,宛如竹节,凸起之间张力十足。
工坊的年轻工匠聚集起来跟在为首的白发老工匠身后,老工匠对工匠们开口道“将火炮竖起来!”
六七个壮汉,拉着绳索将火炮的炮口吊了起来。然后老工匠摸出个木球,对李逵道“这位大人,你去按住火门,老夫将木球放下去,你用耳朵贴着炮管子既知我等工部工匠的手段。”
李逵也不在乎老头的傲慢,依着老头的话,真的将耳朵贴到了炮管上,老头放下木球之后,立刻提醒李逵。
火门就是火炮后部点火的小孔。
李逵按着火门,心中默数了六七个数之后,木球才在炮管内发出微弱的碰撞声,然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老工匠见李逵站起来,正想要傲气地给李逵解释,他的铸造水平如何高超,炮膛打磨的如何光滑,可是没等他开口,李逵却举起了大拇指对老工匠道“厉害,近乎神技。”
行家啊!
行家一出手,自然是厉害。李逵从火炮炮膛的闭气性能发现,这门火炮的不同凡响,简直比京兆府的工匠强了不知多少倍。
老头见李逵当即就明白了,心中得意劲反而降低了不少。但得到行家的称赞,却心头更是喜悦非凡。因为少了给人吹嘘的过程,就能立竿见影。老工匠笑出一脸褶子,对李逵介绍起来“这门火炮重六百斤,安装上炮架之后,可发射四寸口径的石弹,弹丸重三斤,只不过弹丸要打磨的精细一些,要不然毁了炮膛的打磨,又是一番麻烦。”
“射程多远?”
“还没有试过!”
老工匠无奈道“大人,咱们这里直管铸造炮身,这门炮架子都是小人几个徒弟按照大人的给的样式打出来的。再说了,没有枢密院的文书,小人也不敢试炮。听说这试炮的时候要去城北大营,小人在工坊里有点薄面,其他地方……他们也不认识小人啊!”
别说京营几个大营校场了,都是上四军驻守的地方,寻常文官都进不去。
至于枢密院,更是连衙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他一个工匠而已,哪有机会进入皇城?
李逵当即决定,马上去枢密院,随口问工匠“这位匠师敢问贵姓。”
“免贵,姓鲁,贱名大师。”
“鲁大师?”
“正是小人。”
李逵道“你与我同去皇城枢密院,请枢密使李大人观摩试炮。”
鲁大师晃了晃上身,他没想到做了一辈子工匠,还有机会进皇城的衙门,还是枢密院,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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