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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主公,身死(十二)
    刚才走得一脸决绝的陈白起,却在此次回头后,神色踌躇了一下。

    “我、我不回……”

    白马子啻拽紧了她的一片衣角。

    陈白起回头,却见他脸色发白,身上轻薄的白衣像折断的翅膀被风吹得摇曳翻动。

    不知何时,他有温度的手却偏凉了,眼神带上了水光惊惶。

    想来是她方才与紫皇的那句玩笑话被他听了去,心下当了真,以为她真会打算情势不对便将他送回明哲保身。

    陈白起正想开口,却瞥到脚底的冰下有动静,有几道黑影贴着冰面划过,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全身戒备紧绷,立马将她身后的白马子啻一把用力地推离。

    白马子啻不防,一下被她的力道推后踉跄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他满脸愕然不解地看向陈白起,却不经意地看见陈白起脚底有人用利器破冰而出,一只青白、冰冷刺骨的手拽住了她的脚。

    他心底顿时发寒,惊呼道“脚——”

    陈白起感觉脚踝处一凉,低头,却见一计刀光旋过,当即抓着她的那只手被齐腕截断,鲜血喷溅而出,还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大叫。

    “啊……”

    她神色一动,朝前方看去,此时钳住她脚踝的断掌已无力掉落,但不想对方早有预谋,不达目的折誓不罢休,只见陈白起所站的位置冰面也开始寸寸碎裂,快速范围延伸出数米,她根本一脚跨过也构不着边。

    并且她一动,便脚底打滑,身体更是稳不住平衡,只能随着碎冰而快速坠落朝下。

    “别过来——”她只来得及匆匆向白马子啻喊上这一句。

    眼见她整个人都浸入冰水之中了,白马子啻跪趴在冰面上,他发现怎么伸手都拉扯不到她时,便再也没听她的话,一咬牙,也“扑通”一声直接跃入水中。

    而两人一同沉入水中许久了,却没有任何动静了。

    “陈蓉——”

    公子紫皇方才从远处射出一枚弯镰解了陈白起的围,可不想她又掉入了冰湖之中。

    他想过去救她,然而他这边迎接的明射暗攻只多不少,根本分身乏术,再加上事情发生不过在眨眼之间,没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

    “公子,不可——”

    眼见公子紫皇摆脱完一波飞箭,便想跳入冰湖之中救人,他的左右赶忙架住他。

    “公子,您忘了六国战事如今正值关键,您切莫冲动行事!魏国不可没有你啊!”

    公子紫皇浑身僵硬如石,他戴着黄金面具,面具下的神色如何其它人并不知道,但从他身上传来如同山呼海啸的气势,足压得四周人喘不过气人。

    这时,有人看到水下黑影汇成游鱼般朝着某个方向涌去,立即道“此地不宜久留啊!”

    “公子,属下等人先护你离开!”一穿普通士袍的男子一刀割开偷袭者的喉咙,便连声道“万不可再耽搁时间了,若他们破釜沉舟砸碎冰湖,我等只怕危矣!”

    公子紫皇目光十分阴晦地、一寸一寸地挪向他四周,他冲了两箭,已折断箭羽,只剩一截箭头在体内,而他身边的人更是死伤惨重,他们一直在湖面上移动,那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将冰面刺得千疮百孔,不用多久,只需轻轻一施力,便会整个碎裂成块。

    “吾等誓死护送公子离开!”

    他们数十人站成一排,将人护在身后,然后再各自一个方向,飞快地朝着湖岸方向前进,那遇神杀神、魔挡杀魔的决心,令岸边的人一阵心悸。

    “快!快将这等另有祸心之人诛杀于此!”周王脸色难看至帐中坐起,肥硕的手指怒颤地指着前方。

    “射!”

    他号令一下,数百名弓手便拔箭疾射,然而之前是围拢一块盲射,倒也不费什么事,可如今数十人分开而攻,目标倒是不一致了,无人指挥,便导致箭矢在飞射过程中撞到一块儿,而有部分人遭受了大范围攻击,也有部分人射来的箭矢寥寥无几。

    如此一来,虽射杀了不少,却也有人已快挨近岸边,眼看着这些不知何处潜入周王宫的刺客们越来越近,这些人身手不凡,更有一身铁血不畏生死的气魄,别说只懂射术、不懂武艺的弓手难以招架,即便是训练过的戈兵若是近身也是不敌的。

    担心这些刺客会伤害到周王,他们只得立即发信召唤水下异军,折返来破冰截住他们,更甚至弓手开始不射人,开始射前面的冰湖。

    而远在众人身后的公子紫皇像被钉住了一样,看着他们舍身成仁的背影,星目含威,目光像是黑色的漩涡,那乌沉的黑暗翳阴之下,遮掩住了全部阳光。

    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

    他之前在皇陵地道便受了重伤,虽得“陈蓉”一番医治稍好些许,但经过冰湖泅游浸泡,再加上激烈动作,伤口早就再度开裂,血已染湿了他衣服,血水顺着他的脚边朝冰上裂纹蔓延开去。

    便是方才察觉到这种情况,所以这些支援的人才会如此孤注一掷,拿他们数十人的命砌成一堵人墙抵挡,来换取他一人的生存。

    公子紫皇看着前方,面覆冰霜,恍若坚石,而他脚底下的黑影越来越深,形成的浓重的威胁,他朝冰下瞥了一眼,那冷冷的一眼,锐利刻骨。

    他长臂一伸,便是高高举起一剑,再狠狠刺入冰下。

    砰——

    随着一声巨响冰面整个炸翻了开来,数十丈的冰碎成榍飞溅开来,白雾刹那间腾起数人高,那惊天动地的响动也引起了岸边人的注意。

    周王直起身子,两目惊怔。

    目力甚好者,定睛朝前遥探一看,却见白雾逐渐散尽之后,湖面上便密密麻麻地飘浮起许多具尸体,看装束打扮竟全是洛阳异军,而那个被围剿在其中的人却生生不翼而飞了!

    ——

    另一头,落入水中的陈白起手脚被两个黑衣人拽扯住,在水下她的力量更是微弱,所以并没有使劲挣扎,反而十分安静等待机会。

    她精神力不足,也施展不开来什么大范围技能,但区区两人,她倒是还能应对。

    可她的冷静表情却在见到白马子啻也跳进了湖中、并朝着她游来时破功了。

    她瞠大眼睛,努力辨认一遍确认无误之后,简直气得肝痛。

    还真是这个白马呆瓜!

    陈白起双目漆黑隐怒地看着他,两手被人支张着,像绑地十字架上献祭的少女。

    白马子啻见她被人抓着朝水下拖,那张丑脸一下便涨红,他头发很长,在水中随着他的游动而乱舞摇曳,那流畅而迅猛的身姿,就像大海深处的鲛人,拥有人类的外型,却也拥有肉食动物的凶残野性。

    那两人虽也是健泳高手,却不敌白马子啻一半的速度,在他们还没有反应时,他已欺近两人。

    他不懂使用武器,只懂用人身体最原始坚硬的利器进行攻击。

    他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齿咬向其中一人的脖子,顿时鲜血涌上,另一人见此,立即放开了陈白起,操起小腿绑着的一柄骨刀,便朝着白马子啻的脖子处刺去。

    他们并不认识他是谁,只是本能地进行反抗。

    陈白起见此,立即手脚并用拖住他,不让他这一刀刺下去。

    而咬完一人的白马子啻感应到身后动静,猛地一回头,那滟红的唇齿,丑陋而布满青筋的脸,近看简直就像一个人形怪物。

    那拿骨刀的异军被他吓了一跳,呛了一大口水,而陈白起则趁机夺一脚将他踢开,但白马子啻动作更快,他一蹿便游过去,抓住那人握着骨刀的手一折,对准异军的胸膛便毫无犹豫地刺了进去。

    血一下便涌汹而出,红雾了他们的视野。

    那人似没预料到死亡来得这样迅速,整个人到死时都是懵的。

    陈白起见白马子啻如此轻松地便解决掉了两个异军,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

    可她余光看见不远处有大批黑影朝这边涌来,眼下最要紧的情况是赶紧脱险,她方才为阻止其中一名异军拿骨刀杀白马子啻,动作中不慎被他划伤了手臂,一开始手臂还感觉火辣辣的痛,但没多久便只剩下冰冷麻木。

    但还有血在朝外渗出,而返回的白马子啻在靠近她时不慎被沾染到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表情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慢慢地,他好像有些忍耐不住,表情挣扎茫然一会儿,便偷偷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口。

    顿时,他浑身一震,像过电一般,逐渐他脸上像蚯蚓一样的凸起纹路开始莫名活跃起来,不断地跳蹿着皮肤,在底层快速游动,一鼓一陷,一凹一凸,十分诡异怪诞。

    这种变化令白马子啻也不好受,他痛苦地抓起了脸,像痒又像痛,有点麻又有点涨,他张开了嘴,两眼翻白,喉中发出“咕噜”的气泡声响。

    陈白起刚转过头,就发现了白马子啻的不对劲,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与她的血有关,她一脸懵惊地看着他痛苦蜷缩成一团、又蹬直,抓着那张脸使劲地挠,跟浑身上下爬满虫子似的。

    陈白起虽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无论是中毒还是发病,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她手受了伤,他又突然变成这样,无法,她左思右想后,只能拿出前一个主线任务的奖励道具——“传送门”当即打开。

    水中出现了一道蓝色的门,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白马子啻的手,拽着他一道冲入了传送门当中。

    叮——系统提示,进入传送门前请设置传送位置,否则视为放弃定位。

    陈白起惊等等,我都进去了你才提示这个……可之前她坐“传送门”可没有要求定位啊?

    系统详细情况请看“传送门”使用说明。

    陈白起若是不定位,我们会被传送到哪里?

    只怪她先前只坐过系统设定好的“传送门”,自己用却忘了提前看看说明,眼下一脚已跨入进去,想退都退不回来了。

    叮——系统注意!定位失败,传送门将随机进行定位!

    一串带感叹号的红色提示,看得陈白起霎时心惊肉跳起来。

    她怎么感觉用“传送门”却没提前设置传送位置是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不等陈白起多想,她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耳朵像塞了棉花一样瓮声,并且双目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对劲啊,怎么这次传送,还带屏蔽功能?

    ——

    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过了一遍,空中蓝光门一闪,两人便摔落了下来。

    传送的降落位置倒不高,陈白起掉下来摇晃了一下便站稳了,可每次坐传送门她都得晕一会儿。

    她这边倒是安然无恙,可白马子啻这边却是不同情况。

    他倒在雪地之上,昏迷不醒,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贴在脸上、身上,嘴角与胸襟处染了一片的血迹,既狼狈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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