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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薪积火炽
    门卒一路小跑。赶回报信。

    “公子请随我来。”

    “多谢。”法正气定神闲。门卒与有荣焉。

    众目睽睽,步入中垒大营。免去散发搜身,由史涣引入中军大帐。

    “扶风法正,拜见王上。”法正趋步近前,肃容下拜。

    “免礼,赐座。”蓟王微笑示意。

    “谢王上。”见云霞卫捧来坐榻,置于客席。法正近前捧起坐榻,堂而皇之,置于文臣之末。

    虽说胆大妄为。然法正举止有度,并不招人厌烦。

    蓟王笑问:“何以舍本逐末。”言指,自居末席。

    法正答曰:“主公用群臣,譬如薪积火炽。多多益善,以续炎汉火德。后来者,亦可居上’。故臣,窃以为,四载之间,当二千及冠也。”典出《汉书·汲黯传》:“黯褊心,不能无少望(汲黯内心不平,稍有抱怨),见上,言曰:‘陛下用羣臣,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后以“积薪”喻选用人才,后来居上。

    尚未受封。便已臣下自居。更自比凤凰于飞郭奉孝,“自诩二千及冠,还剩四载”。

    群臣,神色各异。帐中一时,落针可闻。

    蓟王遂将法正名刺,遍传帐中。

    “大夏见邛,蜀锦西流”。对书八字,震动群臣。

    乃出前汉时,张骞奏曰:“臣在大夏时,见邛杖、蜀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

    其意不言自喻。

    环视群臣,蓟王明知故问:“何以知之。”

    “北匈奴,丧家之犬,遑遑不宁。且又为游牧行国,习逐水草。孙子曰,‘兵情主速’。主公若灭之,何以缓行如斯。此其一也。”蓟王此问,兹事体大,法正振奋作答。

    “其二如何?”蓟王必有追问。

    “平乐会盟,秦汉和亲。王上立五部都护,辟江表十港。内外水陆相接,以通海西大秦。都尉玄拓土先锋,身毒佛国一季三登。此其二也。”法正再答。

    能将天下棋局,蓟王落子之处。拼凑串联,以窥天机。

    上述二条,足已自证。

    见帐中重臣,纷纷颔首。

    蓟王再问:“可有其三?”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法正再答。此乃帝王雄心。非明主不可匹配。

    “诸君以为如何?”帐中皆比二千石以上宿臣。故蓟王称诸君。

    军正沮授,起身奏曰:“回禀主公,可参军事。”

    “便为閤下书佐,参军事。”蓟王从谏如流。閤下,便是南閤之下。书佐,掌閤下文书。南閤之首,为南閤祭酒许子远。南閤主簿王彦方次之。掾、史、佐,顺次。另有南閤主记蒋干,掌录记书。閤下令史,皇甫直、皇甫郦,主閤下威仪事,统閤下游徼。主记、令史,皆秩六百石。閤下书佐稍次,与门客同秩,食四百石俸。便是閤下游徼,亦足有二百石俸。队率庞舒,领比四百石俸。

    “臣,法正,领命。”法正离席下拜。四百石出仕,已超蓟国太学士子,三百出仕之梦寐以求。且毕竟初投幕府,不宜揠苗助长。

    更何况,閤下书佐其后,还缀有参军一职。可参幕府军事,进出中军大帐。为蓟王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譬如今日,大宴群臣。亦有其一席之地。此乃近臣也。

    得法正为幕僚,此去身毒,当无忧矣。

    虽出典故,“移榻自封”,又称“孝直自官”。

    待时机一到,大军开拔。走陈仓狭道,渡渭水枝津,西至上邽县。

    时,钟存出山,追随慧妃,迁居大震关。关城一时人满为患。即便悬楼列肆,亦无从容纳。唯退求其次,就近安置。豲坻聚,绵诸道、戎邑道,一时遍布羌人牢营。于是刘备又析陇县,重置上邽县。以清水西城为县治,将原清水县境一份成二。西为清水,东为豲坻聚。再将豲坻聚秦亭、略阳县街亭等,增为城邑。且凡前汉废弃城邑马苑,尽可能原址修复。

    以陇山为界,安置百万钟羌。

    陇山西坂,遂析分清水、上邽、豲坻,绵诸、戎邑等,六县。并阿阳、略阳、泾阳、成纪,诸县,沿清水河谷,广立羌人营地,各置数万乃至十万青壮健妇不等,力辟陇右梯田。

    如今陇右梯田大成,足够八百万牢城编户,并百万西凉民众取食。

    须知。大震关城,四氏云霞并蓟王所部,足有五十乃至百万,迁入东境,饶是如此,仍有八百万牢城编户。可知古羌、古氐、甚至散落高原并巴蜀大地之大月氏遗落,亦纷纷出山。

    先前,牢城编户,称羌户、氐户,诸如此类。如今,统称“府户”。

    府户,本为后世北魏杂户。北魏诸征镇大将,依品开府,所辖兵户即为府户。另,归附之边关部族,并发配戍边之罪犯及家小,亦为府户。受镇将驱使,役同斯养。

    用在时下,乃指辅汉幕府之编户。与蓟国编户类同。亦匹配《二十等爵》、《圩田制》等,不一而足。

    燔史关,外松内紧,杜绝细作。坐等北匈奴闻风逃窜。

    猛虎离山,百兽骚动。

    与此同时。

    关东大地,风雨欲来。

    便在此时。车骑将军吕布携长史陈宫、轻车简从,仅携百骑,入广陵城。赴陶恭祖大宴。

    徐州别驾麋竺,出十里相迎。

    “别驾,别来无恙乎?”吕布纵马上前。

    “拜见吕车骑。”麋竺先礼。

    “免礼,免礼。”吕布一笑挥鞭:“有劳别驾,前方引路。”

    “敢不从命。”

    入城时。陈宫自安车,掀帘窥探广陵城。机关交错,诸器林立。尤胜先前。可谓,不惜工本,煞费苦心。显然,陶谦亦知,袁术必复入寇。

    高邮湖徐州水军,亦初见规模。年前所贩蓟式机关斗舰,待河海解冻,便如约驶来。徐州水军,士气大振。更加大河之尾,有青州牧刘岱,翥凤舰队,往来游弋。必要时,可顺下淮泗,乃至逆入江口,驰援广陵。更有兖州牧曹操,所携盖海舰队,与其左右呼应。袁术若不能速胜,必惨败。

    “蜀冈斗城,名不虚传。”入城时,觊觎之心,吕布毫不遮掩。

    麋竺谦谦君子,含笑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