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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中宫(终)
    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睁开眼,眼前的地方好像是……宏政殿?

    “嗯……”

    “总算醒了啊。”

    “雍侯?”

    “嗯,是我。”

    “陛下呢?”

    “去了东偏殿,中宫处。”

    “对了中宫,他……怎样?”

    “活着,但也还没醒。”

    “哦,没死就好,等他醒来我去看看他。”

    “你看他?”

    “嘶,应该说是拜见对吧。”

    “我看你真是被他打坏了脑子,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他……他打的我,为什么?”

    “不过现在大家都认为是你打了他。”

    “大家,哪个大家?”

    “你听。”

    “恭请陛下严惩妖孽,肃清宫禁!”

    “陛下严惩妖孽,护我河山啊!”

    “所以这是知道谁放的火了?”

    “魏言,连着他那萱徽居,合着立政殿,四座宫殿烧了个干净!”

    “为什么?”

    “没人能问一个疯子为什么。”

    “他……疯了?”

    “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

    “那外头这又是?”

    “火没烧到你那凤藻宫,你猜你怎会在此呢?”

    “我是去帮忙救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有人说看见你和中宫在火里扭打在一起,救人还是杀人,没人说得清了。”

    “有个救火的小官儿,你们去找……他看见我是为了救中宫进去的,嘶……”

    “别急……你先别着急,我们都知道。”

    “咳咳……如果不着急,我还用陛下如此庇护吗?”

    “不止谋害中宫这一条对吧?”

    “告诉我。”

    “魏言,还有那些帮他放火的人,被抓的时候都流出了血泪,消息传开,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血泪?”

    “裴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所以,我应该要知道什么呢?”

    “弘蒙教,阴阳咒。”

    “你们总对这个“弘蒙教”讳莫如深,到底是个什么邪教啊?!”

    “呵呵,邪教,不错正是邪教。”

    “我爷爷,是不是跟这个邪教有什么联系啊?”

    “爷爷?”

    “我是说我祖父……阿翁。”

    “嗯,虽然你口中所谓的“联系”其实扑朔迷离,但此教的确几乎颠覆大周,所以那些忠于陛下的老臣,才会如此激烈。”

    “那他们现在想怎样啊?”

    “……”

    “完了,看你这表情……他……他们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国法明定,凡涉妖教,皆处焚刑,无赦!”

    “活活……烧死?!”

    “所以现在还有谁能救我啊?!!”

    “中宫。”

    “咳咳咳,怎么又是他?”

    “陛下依旧怀疑魏言是中宫的人。”

    “我跟他到底什么仇,拿命害我呀,这是!”

    “所以陛下才会去守着,等他醒来啊。”

    “咳咳咳,麻烦带我去找他。”

    “你站都站不稳找谁去啊。”

    “东偏殿……”

    “好好,慢点,我扶你去。”

    顶风冒雪,裹成个粽子偷摸到了宏政殿东北角,薛永年在门侧,倒是不拦我们。

    只是趴门,听见里头这话题,我就没勇气进去了。

    只听女皇嘲讽卢隽道:“你一直认定是我舍弃了她,是我赐的白绫,这才逼死她,所以你才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来报复我。”

    “这么多年,你以为把所有怨恨都怪在孤头上,你就能心安理得?!”

    “难道不是你为了平息众怒牺牲了阿雪,当初也是你,为了揽权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你休想否认,是你害死她的。”

    “呵呵,也对,那么孤告诉你,她是在看到那篇《乱学伦》手稿的当晚才死的。”

    “我是帮凶,你才是主犯啊!”

    “你说什么?”

    “还在装傻,上官雪自尽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失职,畏罪,她的死,其实是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真心爱慕的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尊重她的男人,背地里却狠狠的捅了她一刀。”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曾和我说起那么个人,他能听懂她作为女子的所有远大抱负,他还告诉她什么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燃起了她对女子权利的无限希望,我若知道她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哪怕打断她的腿,也不能让你们相交!”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还不敢承认吗,喏,这是她写给你的绝情书!”

    “哦,还有,这是你那少年大作,都好好看看吧,看看她是怎么到死都还在怨恨你的!”

    “不,不是的,不是我,呕,不……不是……”

    “卢隽!”

    “不……不是……”

    “永年御医……快,快让他们统统都进来!!”

    随着一拥而入的御医,我看到半个身子都歪在床角的卢隽,他像一只被丢在岸边的鱼,胸前急促起伏的白衣,已经被点点染红,嘴像失水的鱼儿一样,一张一合,都说着“不是”两字。

    或许直到他眼里的光完全熄灭,在场便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