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渎作为一个老兵,自然精通步兵的四大战术,而爆破正是其一,当然清楚二十斤炸药包会产生多大是威力,那足以将一栋五开间的大宅炸塌,而二百斤火药就能将丈许厚的夯土城墙炸出一道豁口,人被炸的粉身碎骨,渣子都找不到。这么个小山寨中一次性被投进去二百斤火药,场景不要太壮观了。
炮兵队又重新调整射角,连续对龟山上的敌军哨所、堡垒等目标射击,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无论是条石垒砌的堡垒,还是巨木搭起的哨楼,皆被炸飞,夷为平地。周边的树木也受到波及,倒伏于地,简直就像海边的飓风过境一般,变得千疮百孔。
“冲锋!”程渎抓住时机下令吹响冲锋号,全营官兵向龟山发起进攻,但他们并没有遭受到预想的激烈抵抗。
当各部按照预演扑向各自的目标,在炮弹爆炸波及的三丈方圆内,根本见不得活人,死的往往也是衣衫褴褛,可绝非是因为事情紧急没有来的及穿好衣服,而是盔甲皆被炮火撕裂。活着的也是面如土灰,眼神呆滞,嘴里喃喃的嘀咕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已然被吓傻了,失去反抗的念头。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刻钟就很快结束,顺利的让人十分失望,这哪里像是打仗,比之演练还要轻松,他们更像是在打扫战场,给敌军收尸。程渎却是不敢大意,向北边山口派出了警戒部队后,一边发信号,让后续部队赶紧跟上;一边抓紧时间在山背修筑工事转入防御,以阻击东北方向来敌,保证通道的畅通。
“指挥使,敌军城西大营派出援军,已经逼近山口!”正当程渎组织官兵加紧布置工事时,有通讯兵跑来禀告道。
“哦,来的好快!”程渎端起望远镜向襄阳城方向望去,就见城西敌军大营有敌军鱼贯而出,先头约有百余骑兵向山口疾驰而来,后边尘烟滚滚,看不清有多少人。他再向南看去,己方部队边开路边向北开进,也在向山口急进,但为装备所累,行动较为迟缓。而东南方向,却没有发现敌踪。
“每个都留下一个队防御,余者全部出山口阻击来援敌军,绝不能让他们进占通路。”程渎清楚仅凭一个警戒分队是难以挡住骑兵的冲锋的,他马上集结部队转向北防御,同时令通讯兵马上向后方求援。
当程渎带领三百多人赶到山口,敌军也经近在眼前,他们已经来不及构筑工事,甚至堆砌起道最简单的土墙都没有时间了。且山口外就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地形。他只能以道路为基点,排出条线性战线迎击敌军,挡住敌骑的冲击。
“迫击炮,射击!”当敌骑冲进一百五十步的时候,程渎命营属迫击炮分队开始射击。
‘轰、轰……’随着炮弹在敌骑前后爆炸,敌骑纷纷坠马,可营属迫击炮分队仅有六门迫击炮,尽管他们已经将射速提到最快,但是依然难以阻挡敌骑的冲击,只是让他们产生了片刻的混乱,敌骑便恢复了阵形快速驰来。
“百子铳开火!”骑兵冲击速度很快,瞬间又接近到一百三十步,程渎命迫击炮射击后,随即就下达了命令。当下宋军步军每个伙配备一门百子铳,以增加火力密度,其发射的是霰弹,射界宽有两丈,但是二次装填较慢。即便如此,十多门百子铳的齐射,也给敌军造成了二十余骑的伤亡,让他们的冲击缓了一缓,可也仅是如此。
“开火,上刺刀!”敌骑又向前逼近了二十步,他们也开始开弓放箭,试图在这条薄弱的防线上打开一道缺口。而程渎也清楚,在没有火炮强有力的支援下,百步之内火枪在发射后,根本来不及进行二次装填,所以同时下达了两道口令。
‘砰、砰砰、砰砰砰……’随着口令声,第一排的士兵开火射击,而后迅速退后装上刺刀,第二排、第三排士兵的重复着前排的动作,依次射击、退后、上刺刀。
‘轰、轰、轰……’三轮射击完毕,敌骑已经逼近到了不足四十步之内,第四排的士兵没有射击,而是上前将手中的手雷竭力投向奔驰而至的敌群中。
“冲锋!”宋军针对骑兵制定了多种步对骑战术,其中就有在双方兵力基本相当,骤然遭遇时的应对之法。要求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发扬火力,与敌最大的杀伤,以便在稍后的近战中获得主动。程渎完美的诠释了这种战术,在给予敌骑连续六轮的火力打击后,其已经折损过半,队形变得稀疏杂乱,他下令迎击对攻。
步兵与骑兵对战,处于先天的劣势,但是在接战时撤退就会遭到骑兵的追杀。谁都知道在没有地形优势的情况下,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撤退或是逃跑只能死的更快,而大战中的伤亡往往也是在撤退中遭到追杀造成的,所以迎击反而可能会活下来。
此时即便敌骑兵已经损失过半,但对没有任何屏障遮护的步军来说依然是占据优势的,战马强大的冲击力也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但是程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们要为后续部队的赶到争取时间,一旦山口失守,紧跟其后的敌步军就会蜂拥而入,以留守的一个都的兵力是无法挡住的。
“杀、杀、杀……”程渎大吼一声挺枪当先迎上飞驰而来的敌骑,可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抗,而是错步闪到战马的左侧,使敌骑兵难以劈刀,而在这相交的转瞬间,他的刺刀已经捅进战马的腹部。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骑兵甩到了马下,不等其挣扎起身,立刻被跟进的宋军刺杀。
程渎在战马的冲击力下,也被带了个趔趄,但他已经顺势将刺刀拔出,偏头躲开又冲过来的敌骑兵砸下来的铁骨朵,抬枪上刺扎进敌兵后腰盔甲的薄弱处,将其挑落马下。而紧随其后的一名士兵却不及闪避,被依然奔驰的空马撞飞。
“向前,不准后退!”也就在几息间,敌骑已经洞穿了宋军这条薄弱的战线。程渎扫视了下战场,短瞬间的交锋己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至少有三、四十人再也站不起来了,好在敌骑也没讨了好,还剩下二十来骑。他喝止了准备回身追击的士兵们,重新集合队伍迎向扑上来的敌步军。
“结小阵,死战不退!”程渎边重整队形,边不断高声吼道。他明白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透阵而过的残骑已经不足为虑,只要与敌步军混战在一起,其便只有观战的份儿。而只要能将敌步兵挡住,即便敌骑冲进山谷也无法扭转形势。
“死战、死战!”此时宋军士兵经过严格基础训练的优势显现出来,虽然他们经过连续作战,并付出了极大的伤亡,还是在口令下达后,本能般的迅速两两结成小组,又与相邻小组结阵,形成一条看似松散,实为紧密的阵型,高呼着死战迎上了敌军。
两军很快在宽不到二十丈的狭窄通路上撞在了一起,一方要将对方驱逐出去,一方要将对方堵回去。激战瞬间爆发,刀枪的碰撞声、奋力搏杀的嘶吼声、伤者垂死的惨嚎声,夹杂在一起,汇成了死神的狞笑声,两方人马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杀、杀!”程渎已经不知道自己捅到了第几个敌人,只觉的眼前的敌人密密麻麻,仿佛永远也杀不完一般。他踹开被刺中的敌军,抽出刺刀,鲜血喷溅而出,迷糊了双眼。他抬手擦了一下,左右看看身边已经不知道换了第几茬人,而人去哪里了,他不敢去想,希望其只是被冲散了。
‘嘭!’程渎拨开刺向身边战友的长枪,回手用枪托将敌军砸倒,那名兵卒上前一步将敌兵刺死。两人再度背靠背相互掩护,再度对向扑上来的敌军,此时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战友,大家相互扶持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轰、轰、轰……’毕竟双方的兵力悬殊,在敌军的挤压下,先头营难以维持战线,且战且退中只能通过小的突击来迟滞敌军的进攻。而随着敌军持续不断的攻击,他们已然不支,陷入崩阵的边缘。就在这时,突然在敌群中传来几声巨响,硝烟腾起,血肉横飞,在推进的敌阵中竟然出现了大片的空当。
“援军到了?!”而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声巨响,已经杀红眼的程渎被震醒,第一反应就是援军到了,但当他回首向山口望去,却发现援军没有到,硝烟中露出加强给他们的炮兵分队。在这生死关头,他们冒险向敌群中连续射击,对敌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更重要的是震慑了敌军,阻滞了他们进攻的势头,让先头营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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