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诏令由快马分送朝廷和两淮诸州县,另有特使携令前往濠州处置罪官张颂,并将其押送临安待审。而濠州逃民则转交地方看管,休整后送回籍地。圣驾没有多做停留,天明后便再次启程,继续向应天府开进。由于天气炎热,途中不得不增加休息时间和次数,导致行军速度放慢,只能保持在每日五十里左右的速度。
行军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也是极其无聊的,赵昺每日除了批阅送来的公文外,就是埋头编撰教材。去年他已经下诏组建大宋科学院,并广为招募各地的能工巧匠及精通算学和天文、地理及所为的杂学各种人才,并筹建专科学院,培养工科人才。
赵昺的目的是为国家培养科技人才,促进科学发展。但是他这些决定在朝野是曲高和寡,认为这些‘机巧’之学乃是旁门左道,有违正统之学,更加反对作为科举取士的考试科目。所以他将这些列入官学的学习内容一直无法实施,更不要说支持自己开办专科学校了。
其实赵昺也明白,士人们之所以抵制,是因为担心一旦杂学作为官学学习的科目,并作为科举考试的内容,必然会导致一部分人放弃儒学,转学杂学。如此一来,学习儒学就非是入仕的唯一途径,进而士人们一统官场的结构将被打破,并削弱他们在官场的实力和民间的声音,甚至在不远的将来失去统治地位。
对于士人们的担心和抵制的原因,赵昺当然是心知肚明,而他确实也存在着这种心思。因为在这个由士人占据统治地位的国家,他们学的是圣人之理,读的的经史典集,玩的的诗词歌赋。他以为这些东西虽然可以制定国策和提高道德水平及管理国家上有着一定的优势,但是缺陷一样明显。
因为管理国家并非只是口头上的,且有着诸多的实务要做。比如兴修水利在农业社会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但是让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官员去主持修建就如同盲人骑瞎马一般,根本无从下手,那么为完成任务就不避免的出现不切实际的瞎指挥,乱作为的现象,浪费了诸多的人力物力,到头儿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同样管理农业的官员不懂的种田,不懂冶炼的去管理矿场,不懂律法的去审案等等,在现代社会中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这种制度就在古代存在了上千年,当然赵昺也不否认有精通水利、天文及制造的官员,否则中国也会出现诸多的宏伟建筑,诸多的水利工程和横跨南北的大运河。可是这种官员太少了,且他们更多的是作为异类出现,或只是自己的业余爱好罢了,根本无法代表整个群体。
而作为实施者的诸多工匠和管理者的吏员由于地位低下,根本没有进入主流社会机会,也难以进入统治阶层,更少有为他们著书立传者。作为建造者和技术创造者的工匠普遍因为不受重视和文化水平低下,且技术传承的封闭性难以进行推广,使得许多发明创造无法得到整理和记录,不可避免的逐渐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从而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技术的进步。
作为现代来客,赵昺十分明白科学技术的进步才是社会进步的基础,也看到了技术的改进对当下社会的改变,尤其是改变了战场上的形势。因此即便面临巨大的阻力,他也想做成这件事,且以为是件极具意义的事情,甚至觉得这比之什么收复燕云十六州,复兴大宋还有意义,而他在此是也表现出如许三多修路一般的执拗上,你们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干。
赵昺自然明白自己能够在一个阶段内让大宋的科技水平上产生一个飞越,但是在这个社会形态下也只能是昙花一现就会泯灭于岁月中。要使之能够得到持续的发展,必须要建立起体系,并陪养出一批专门的人才,而他也清楚人才的培养,尤其是科技人才的培养并非是一朝一夕可成的事情,尤其是在这八百年前的时代,他必须从最基础的教育做起。
不过当下的情况,恐怕也只有赵昺自己能够胜任。这除了超然的地位,可以让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外,还有就是自己是唯一掌握现代知识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可以假手他人,可编撰教材这种事情只能够亲力亲为了。因而这一段时间,他所有的业余时间几乎皆投入到这项足以改变历史的伟大工程。
这项工作说起来十分容易,只要将现代初中课本拿到这个时代,基本上都能够成为最高端的知识了,而以赵昺的学识做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但是难的是如何能够与现下结合起来,能够让人们接受,并能够看得懂,且要相信。就比如最简单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让古人相信其存在便是件难事了,况且还要让他们明白空气是有重量的,其中还要数十种其它成分组成。
所以赵昺编撰的时候不能只是简单的照搬,而是要考虑到当下人们的世界观和接受能力,并且用能看得懂,听得懂的语言进行表述。因此这项工作做起来并不轻松,且十分耗费精力,但是总算有所成就,他已经在北伐期间完成了基础教材的编撰,现在正进行二次校对,待完成后就能送回临安进行印刷了……
从徐州出发五天后,陆续有消息传回,奉命前往海州的第一水师赶到后,迅速展开对海盗的围剿。他们首先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对敌进行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海盗的战船进行攻击,由于海盗大部已经登陆,只有少数人留守,大宋水军击沉、缴获敌船百余艘,切断了海盗的退路。
然后第一水军都统董义成在封锁海岸的同时,组织水兵上岸对登陆东海县的海盗进行围剿,由于海盗已经失去战船,难以撤离被困在岛上,只能退守东海县城,但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在挨了一顿火炮轰击后就溃不成军,开城逃跑又闯入宋军的伏击圈被尽数歼灭。
进犯怀仁县的海盗此时已经被附近州县增援的宋军州赶到海边,发现海面被宋水军控制后,转而试图夺取民船越过宋军控制线北逃。一部分土寇在逃跑途中被登陆作战的宋水军歼灭,一部不顾海上风暴逃入深海,宋军为避免损失没有继续追击。
此战将犯境的海盗大部歼灭,追回部分被掳掠的财产,重新收复被海盗占领的东山县。经过对俘获的海盗审讯,证实了赵昺的判断,这群海盗正是由倭寇和韩寇及运粮水军万户余部组成的。而幕后的组织者正是朱清和张瑄,由他们提供资金,并召集流窜山东的马贼,利用宋军兵力集中于徐州一带,沿海地区兵力空虚之际发起了突袭,劫掠两县。
赵昺阅后批示,将俘获的匪酋盗首悉数斩首示众,从者发配苦役营。并令第一水师移驻海州,以东山县为母港,董义成兼任海州镇抚使。他之所以用水军驻防海州,不仅是因为此地处于宋元两国交战前线,且因为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也是南北商贸的重要海上交通线的枢纽地,在当前发展海贸的前提下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奉命前往濠州调查‘逃民事件’的田琦也传回了报告。经其初步调查知州张颂在到达属地之后,尚能恪尽职守,但是在清理敌资中行事过激,有过激的行为。因为在清查行动中受到了一些人的阻挠,其便动用州军强行接收,进而引发冲突,结果土地、财产被没收,并殃及了租种其土地的佃户,不仅没有分到应得土地,反而被作为胁从对待,强制前往官田种地。
张颂如此做,田琦以为其是想通过雷霆手段杀一儆百,以此来保证以后的工作展开,但是他的行为被一些人利用,有意歪曲制造谣言,称朝廷要将所有人的财产没收,并没入官庄为奴,且世代为奴。这些谣言引发了普通百姓的恐慌,开始有人逃亡。
在发现这种情况后,张颂却没有及时发布公告解释及安抚百姓,而是严令各县出动衙役和乡兵抓捕,以州军沿路设卡拦截。而在执行中,州军和乡兵行为粗暴,导致逃民伤亡,所以这些行动不仅未能够制止百姓逃亡,反而加剧了逃亡,以致难以收拾的地步。
局势失控之后,张颂没有上报朝廷,而私下采取了更为激烈的行动,不仅将逃民的财产全部没收,并对家属严加控制,集中看管,并派兵跨界追捕。从而造成百姓的大量伤亡,各项工作停滞,甚至影响到周边州县的接收工作,形成了恶劣的影响。
田琦在如实汇报了调查情况后,也对事件作出了公正的评价,但他以为张颂之所以有这些过激行为,也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应该引起警觉,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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